一
那次哲尔赛岛之旅,成了父母的心头大患,他们为了那件事,变得有些怕见人了。父亲也不再说那句“永不变更”的话了,母亲也不会把于勒叔叔的信拿给别人看了,每当别人向父母提起于勒叔叔时,他们总是含糊地应着,搪塞过去。“啊!我那万能的主啊!但愿那个流氓不再回来,但愿他给我们的灾难已经结束了”。母亲每天都如此祈祷,这至少可以让她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但是,可怕的事情终于来临了。
一日,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揉揉眼,没错,是他——我的叔叔于勒。他正站在路边,浑身瑟索着,向路人乞食。我走了过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过去,大概是那份不舍的亲情在驱使着我吧!我从兜里费力地掏出我仅有的15个铜子,塞给他。他笑着看了看我,转身走了,渐渐地消失在暮色中。
我回到家,低着头走到正在做饭的母亲跟前,小声说:“我今天见到于勒叔叔了。”
“当”地一声,母亲的勺子掉落了,我拾起它,把它交给目瞪口呆的母亲,转身走了出去。
晚饭时,大家都议论着这件事,甚至于想好了当于勒叔叔来家时,怎样去羞辱他,让他在这个家呆不下去。正在谈论时,“当当……”一阵敲门声传来,姐姐对我说:“约瑟夫,去看看是哪个讨厌的家伙”。我开了门,门外站着我那可怜的叔叔于勒。一家人都惊呆了,父亲努力地咽下口中的饭,说:“我的天啊!你……怎么……来这里?”
“扑通”一声,于勒叔叔双膝跪倒在父亲面前眼里含着泪水,“菲利普,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我……我没有吃的了,天又这么冷,我只有来找你们了……。”“出去!你这个无赖,你这个流氓。”母亲猛地醒了过来,把于勒叔叔推出门外,然后锁上门,全然不顾于勒叔叔那用力的敲门声。“哦!这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竟然跑来向我们诉苦,哼!这个无赖这个卑鄙的小人,我再也不要被他骗了。”母亲愤愤地说着,如同爆发的火山似的。
总算平静下来,大家谁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件难以忘怀的耻辱了。
二
……他低声对我母亲说:“喂,那个富翁长得很像于勒!”
“真的吗?那就是我们亲爱的弟弟,于勒吗?噢!太棒了,我的天!”母亲两眼放光,欣喜地尖叫起来,“快,老夫子,叫上女儿,女婿,去向他们有钱的叔叔问好,噢,真是太好了!”母亲手拽了拽有些皱的长袍,整了整衣领,挽着父亲和我们来到一位先生的面前,此人衣装革领,噢,这就是我的叔叔吗?
“亲爱的于勒,是你吗?”母亲露出笑容。
“噢,是,哥哥,嫂子,见到你们真高兴呀!”
“那当然,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我们是怎样的思念你吗?都是你那扫把星的哥哥,当初非要把你送到美洲,我就说嘛,有出息的人在哪都会出息的。哪再好也没有家好,亲爱的于勒,带着你的财产因家住吧,我们十二万分的欢迎你。”说着踩了一下父亲的脚,使了个眼色,父亲会意到,不住的说:“是……是……”。
“噢!那道不用,你们的钱我会还给你们的!”叔叔似乎对母亲这番热情过火的话已不耐烦了。
“啊呀呀,一家人,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多伤和气!……不……不过,你也知道,你哥挣钱不多,老大又没对象,若瑟夫上学又需要花钱,所以……”
“我明白”于勒手一摆,说,“这个我明白,放心,钱我会很快给你们的。”“噢!我就说嘛,算嫂子没白疼你。”母亲的笑容更加灿烂,父亲也跟着笑起来,姐姐、姐夫也都笑起来。
临走时,母亲不忘对于勒说:“有空常回家看看啊!我做你最喜欢的汤给你喝,别忘了啊!”然后拉着父亲笑盈盈地走了。
三、是亲情是钱情
我父亲带着两个姐姐和女婿向这边走时,突然有一个衣装华贵,带着眼睛,穿着擦得粉亮的黑皮鞋,昂首挺胸,威风凌凌的田人时,只见我父亲惊呆了,眼睛睁得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兴奋地跑到亲身边,激动地说:“克拉丽丝,我好像看到我的弟弟于勒了,他好威风呢!”
母亲也惊了一跳,半信半疑地问:“你看清了吗?别弄错了!”
“不会错吧?我们去看看!”
老远,母亲便指着于勒叔叔兴奋地喊到:“于勒,就是于勒,那不是咱家于勒么,有钱就是不一样。”接着一个箭步走过去。
“哎呦!于勒呀!可想死你嫂子,过得阔绰了吧!我们每天都在念叨你呢!”父亲也随着嚷嚷道:“于勒,发了横财了,可别忘了你哥嫂呀!”
于勒纯时满脸惊讶,回过神来说:“你们……你们是哥哥,嫂子呀!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正准备去看你们呢!”
这时母亲迫不及待地把姐姐、姐夫说来,“你们快,快,站好,这就是你们堂堂地于勒叔叔”,一个公司大老板。特别是拉着姐夫看个清楚。
后来,母亲又邀于勒到家中去,但他因公事忙便推脱了
三天后一个像随从似的,但穿的很气派的人来到我家。父母赶忙为他倒咖啡,让座,并问他有何贵干,那人推开母亲双手捧上的咖啡说:“我家主人要带约瑟夫走”。“主人”父母惊愕了。一齐把目光转向我。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望去,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西装笔挺、一副绅士派头的人,竟是三天前被母亲赶出门的于勒叔叔啊!
他,他真的真成了有钱人。
母亲的脸迅速变了一下,她大声叫着跑过去,哦!亲爱的,我的天啊!于勒,我的好弟弟,真的是你吗?父亲也激动得要和于勒叔叔拥抱,但于勒叔叔全然不顾他们,他走过来,弯下腰对我说:“约瑟夫,我善良的孩子,你好吗?”“我很好,于勒叔叔。”“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我不会舍弃我的父亲、母亲的。”
“噢!上帝呀!看看这傻孩子。”“于勒,你带他走吧,我们放心你,当然,如果……生活将会更好。”中间的部分声音很低,我没听见母亲说什么,但我可以想到。
“你愿意吗?孩子。”
“不,我已经说过了。”
于勒叔叔让我伸开手掌,他用他的手掌贴在我的上面,然后在我的手掌上写
下一个字“Love”。我笑了,于勒叔叔也笑了。
四、于勒回家之后
哲尔塞岛的旅行很令人愉快。夜幕笼罩大地之时,我们回到了港口。还在船上,我们便惊讶地看到了哈佛尔上空盛绽的一朵朵烟花。奇怪,今儿可不是什么节日啊!什么事情如此盛大?船一靠岸,我们便迫不及待地上了岸,向人群聚集的小广场跑去。只见地上铺着长长的一条红地毯,中央站着一对打扮华贵的中年男女,空中拉着巨大的横幅:欢迎于勒先生衣锦还乡!
爸爸妈妈激动得全身僵直,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于勒叔叔先看见了我们,便步上前来,握住爸爸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将我们用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带到了郊区。我们在一栋别墅前停下。经于勒叔叔介绍,我们才知道这是他和他的妻子——也就是上面所说的那位贵妇——回来之前托人购臵的房子,以后我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爸爸两眼放光,紧紧地握住叔叔的手说:“啊!我的好兄弟,善良的于勒!你真是……哎呀!我可怎么谢谢我这亲弟弟哟!”阿姨微笑着说:“不用感谢,都是一家人嘛!”妈妈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得对,说得对!那我们先进去吧!”
我们于是走进了那三层的大房子。装饰豪华的客厅、功能先进的浴室和厨房、藏书丰富的书房,于勒叔叔一一带领我们参观,最后,很绅士地把我们——我,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姐姐姐夫,——送回了各自的卧室。我倒在床上,心中难以平静。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般的奢侈靓丽,即便听也没有听说过!而现在,我就躺在漆成彩色的漂亮的儿童床上,我一伸手,就是绣花的绸缎窗帘;当然还有华美的水晶吊灯、镂花的桌椅,以及墙上的名画……我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这一切简直令我一时无法接受。我下了床,拉开窗帘。车库、泳池、运动场、花园……一一呈现在眼前。
望着无边的夜色,我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我打开门,准备去盛一杯水来。爸爸妈妈卧室的灯和门都开着,两个姐姐和姐夫也在里面。我听见他们在商量准备婚礼的事。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红晕,醉了酒似的。我摇摇头。我的头脑好像还算冷静。唉,大人们真容易激动!
我刚要下楼,一个围围裙的阿姨正迎面走上来。“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便对她说:“啊……我去厨房拿杯水。”
她连忙说:“哎呀,少爷,这样的琐碎活儿怎么能要您亲自动手!您先回房,我去拿了送到您房间去便是。”她态度如此强硬,好像她说的一切都是绝对地理所应当。我拗不过,便只好回房了。
过了一会儿,那阿姨便来敲我的门。她用好看的托盘端来了一杯水和一杯牛奶。我对她说,谢谢。她便笑了,说:“哪有少爷谢仆人的!少爷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一面喝牛奶,一面询问她的名字。她告诉我,叫他保罗丝就可以了。
保罗丝一会儿便走了,我的小房间便重新融入无边的夜的安详宁静之中。我望着星空,好像望着自己生活的巨大转折。这简直是个奇迹。我们,哈佛尔最普通最贫穷的人家之一,竟然一下子如野鸡变凤凰般地过上了如此奢侈的生活!我们有了漂亮的别墅,有了豪华的轿车,有了许多仆人,有了数不尽的钱财。啊,
或许不是我们的,是于勒叔叔的。但至少我们都可以尽情享用!我摸摸身上的绸缎睡衣,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竟然一夜之间从一个穷人家的臭小子变成了一位尊贵的少爷!
然而我毕竟是个小孩子,没有想许多,坐了一会儿便躺下睡了。第二天,享用完精致可口的早餐,叔叔阿姨带我们到哈佛尔最繁华的街上去购物。妈妈和姐姐们两眼放光,衣服、饰品、化妆品买了好几筐。爸爸和姐夫也不甘示弱,昂贵的燕尾服、领带、名牌剃须刀,一样样往篓子里装。我也拿了好多玩具和零食。最后付账的时候,于勒叔叔连消费额也不看,卡一刷,便带着我们和我们的“收获”又去游乐场逛了。
渐渐地,我们都习惯了奢侈的富翁级别的生活。于勒叔叔卡上的钱好像永远也刷不完,而且他总是那么善良,那么好心,笑呵呵的,从不计较我们哪天又花了他多少钱。或许是因为他以前吃了我父亲本应有的那一份产业吧,可到现在不早该还清了吗?嗨,我也别想那么多了,总之于勒叔叔是个好人就对了。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持续了五年多,我已经从一个小孩长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没有看到叔叔阿姨,便料想他们一定又去打高尔夫了。然而,直到很晚,他们也没有回来。也许是被朋友留下来住宿了吧,我想。可是,一连两三天,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问问管家,才知道是去美洲照看生意了。我很纳闷。从回哈佛尔的时候起,叔叔阿姨就并没有回过美洲啊!现在突然要去照看生意,可真够令人奇怪的。
过了将近一年,圣诞节快到的时候,叔叔阿姨都始终没有回来,而且没有什么(来自:WWw.HnnscY.com:改写我的叔叔于勒消息,更没有汇款。我们开始焦急了。新年的第十四天,我们全家去海边玩的时候,听一位老船长说,于勒叔叔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好像是有人谣传他不守信誉什么的,于是许多企业都逐渐放弃了与他的合作。过了几个月,我们又得到消息,说于勒叔叔的企业已经濒临***了。
得知这件事,我们全家很是惊惶。叔叔走之前留下的钱眼看着要用完了,佣人的工钱没法结,便渐渐散了;后来,连吃饭也成了问题,无可奈何,便一件件变卖了值些钱的东西,房子里是眼看着一点一点空了。最后,别墅、轿车,也都卖了,全家搬回原来的破屋里去。然而,无论如何,于勒叔叔始终是没有回来。家里的景况一日不如一日,姐姐和姐夫的争吵也日渐频繁、日渐激烈。磨过了几年,我也二十多岁了,见困在故乡难有什么出息,便去美洲找事做。
我终于是一点一点积累起了资本,生意也逐渐做起来;汇往家里的钱,也一次比一次多。然而直到我三十多岁,成了家生了子,十几年中却一直没有寻到空闲和机会回故乡去。工作和生活很忙碌,也很充实。其间我也听到过一些消息,说于勒叔叔早已成了一介贫民,过着底层人民的生活。我也曾遣人去寻他,想接他来过好一些的生活,也好报答他从前对我们家的恩惠;然而终究是没有什么下落。再过了几年,我便把全家都接到了北美,过着相当不错的生活。而我们或许都是吸取了从前的教训吧,再也不敢浪费,也不追求过分奢侈。我总是在有阳光的午后,搬个躺椅来到花园里,让儿子坐在我膝上,教育他:人所向往的财富,总要是自己用手一点一点创造积累的,才算过上了真正值得骄傲的生活。
五
在圣玛洛号上,父亲将“福音书”撕成了碎片,像扔那牡蛎壳一般抛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坐在船上的人不多。为了躲避暴风雨,船提前出航。
父母亲坐在甲板的一个角落,阴冷的海风吹得母亲瑟瑟发抖,父亲布满血丝
的眼睛凝重地望着深黑色的大海,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幸埋葬在大海里。天灰沉沉的,乌云在头顶上翻滚。
我静静地坐在甲板上,没有了天空灿烂的晴明,只有眼前令人窒息的漆黑;
没有了来时船上悠扬的乐曲,只有圣玛洛号气轮机的轰鸣声。海风的凄厉,波涛的汹涌,将我的五腑六脏都掏空了。父母的卧房中,昏沉的灯光,时暗时亮,母亲压抑的啜泣声和父亲沉重的叹息声使本已阴郁的空气变得凝固了一般。我们终于没有躲过暴风雨。一声惊雷炸响了,闪电如一把利剑刺穿了厚重的
天幕,天空被无情的撕开了一角,露出了血红的肌体。大海在怒吼!船被巨浪高高地抛到半空,又狠狠的掷下。惊叫声、哭喊声、呼救声、***声、祈祷声、呕吐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望着母亲痛苦得扭曲了的脸和父亲惊恐无措的神情,我吓呆了,瑟缩成一团。这时,一个黑影窜到我的眼前,——于勒叔叔?!我又惊又疑。只见他利索地将床单撕成宽大的布条,把父母亲扶到床上躺下,用布条将他们固定住,避免船体剧烈晃动时造成伤害。然后,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不再发抖,一丝暖意从心底慢慢升腾,逐渐扩散到全身……
风停了,雨住了,平静的大海如羔羊般温顺,柔波低吟着,仿佛在倾诉心声。
我握着于勒叔叔那双粗糙的大手,默默地站在甲板上。父母亲在另一头嘀咕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往这边瞧瞧。过了一会儿,只见父亲犹犹豫豫地走过来,他满脸通红,低垂着眼,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亲爱的弟弟,……多谢、多谢……
我们想请你回家、回家。”我看见叔叔那双浑浊而忧郁的眼睛里仿佛点燃了一团火,热烈而略有些潮湿,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什么。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平静地说:“谢谢哥哥,我很惭愧,没有带回钱来。在这船上,我可以干些杂役,养活自己,我过得很好。我知道你也不容易。”爸爸百感交集地一把抱住了叔叔。我抬头看看天空,湛蓝的天空如水晶般透明,恰如爸爸和叔叔的心。
文章二:
三年过去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我们搬了家——父亲和母亲怕叔叔于勒找到家来。除了我和父亲母亲,其余人都被蒙在鼓里。姐姐和姐夫依然盼望着于勒的归来,父亲和母亲似乎也在“盼望”。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日,我们全家照例来到海边栈桥,一切依旧,只是少了“唉!如果于勒能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奇啊!”这句话。父亲和母亲的希望已渐渐淡去,而姐夫的期望则日益增加,我在这三年里也受到了不少好的待遇,因为只有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二姐结婚三年了,而大姐依然是孤身一人过着平淡的生活,她何尝不想找个富翁嫁了呢?如今大姐已经31岁了,脸上已出了老相,我的母亲为此伤透了脑筋。终于有一天,大姐回来报了个喜,她说:
“我在外面找了一个富翁,只可惜年纪大了点,将近50岁了。我说我们家不久的将来也会富裕的。他还说要和我结婚呢!妈咪你说怎么样,我听别人说,他好像很有钱呢!”
母亲却说:“年纪大怕什么,只要有钱,就行,你确定他有钱吗?
大姐说:“应该是吧!至少他的朋友告诉我他很富裕!”
“那就成!想想我的女儿就要做富婆了,呵呵……”
哲尔赛岛的旅行成了父母的心头大患,父亲再也没有说过那句永不变更的话了,母亲也愤怒地把福音书给烧了。他们为了那件事,变得有些害怕见人了。每当那些邻居们提起于勒叔叔,父亲还是满脸堆笑地为他们讲于勒发财的事情。只不过,话比原来要少了很多。
母亲和父亲整日里去教堂祈祷,他们祈祷于勒叔叔不会再回来,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让他们的心里有一丝慰藉。
一天下午,我独自一个人去海边的栈桥散步,这次,我没有衣冠整整地去了,而是穿上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去散步。看见路人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我低垂着眼眸。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揉揉眼,一拍大腿,没错,就是他——于勒叔叔。他正站在栈桥上,浑身瑟缩着向行人伸出他那饱经沧桑的大手乞讨,可换来的只有推搡和厌恶。我的心底里的某些东西突然被触碰了,我抬起腿向于勒叔叔走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大概是那不舍的亲情吧。于勒叔叔看到我有些吃惊,对我说:“上帝保佑您,年轻的先生,请求您给我一些铜子吧。”我掏掏兜,掏出了我全部的铜子,二十个铜子,省省就过去了。于勒叔叔冲我笑了笑,离开了栈桥,便消失在暮色中了。
一回到家,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母亲。到晚饭时,大家都在议论当见到于勒叔叔时,如何羞辱他,将他扫地出门。“当……当……”他们的谈话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母亲立刻对我说:“若瑟夫,快去看看,是哪个讨厌鬼打扰我们,快去快去!”我打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他——于勒叔叔。父亲立刻冷着脸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勒叔叔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向我们爬了过来:“我亲爱的菲利普哥哥,我真的过得好苦,我求求你们让我住下吧,我会还债的。”一家人全都震惊住了,但母亲很快清醒了过来:“你这个流氓无赖,还敢来我们这!”说完,母亲碰地把门一摔,就连吊灯也因为巨大的震动晃了晃。“于勒还有脸回来,真是见了鬼了。”一直以淑女形象面对众人的二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家里用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就连二姐的未婚夫都与二姐退婚了,大家谁也不愿意提起这段难忘的耻辱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于勒叔叔,希望他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父亲好像变得不安起来,时不时往后望几眼,情绪变得既激动又不安起来,我放眼望去,在船舱旁,是一位衣着讲究,文质彬彬的绅士,面向际的大海,难道这就是我的叔叔于勒!
父亲急忙转过头来,对母亲说:“你看船舱旁的贵族是不是于勒”,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人,母亲借付牡蛎钱的机会,细细打量了一番,不错正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叔叔,还没到母亲开口,叔叔便已经认出母亲,便径直向母亲走来,母亲不知所措,但很快便镇静下来,对买牡蛎的说:“就当是小费吧”对于生活拮据的我们,看着母亲的举动,我们惊呆了。
叔叔的身份得到了证明,叔叔与我们热情的畅谈他的经历,而在一边姐夫在暗自窃笑,好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按照一家的计划,叔叔的买了一套,与此同时,二姐的婚礼如期而至,对于叔叔参加自己侄女婚礼这件事,我们是很有把握的,但在婚礼那天,叔叔却神秘的消失了,在他的间,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书信,写道
亲爱的哥哥
谢谢你对我以前的照顾,这套就当是我对你们的答谢吧,我想这足够了,我将去环球旅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祝你们永远幸福。
爱你们的于勒
信封里还装着一张五千法郎的支票,二姐的婚礼举办的很成功,在婚礼过后不久,大姐也找到了心仪的对象,两个姐姐找到了属于她们的幸福,
过后我不经想,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父亲带着他的女儿和女婿向甲板另一边走时,突然看到一个衣装华贵,穿着锃亮皮鞋的绅士。不知父亲是因为羡慕又或是虚荣心作怪,他竟抛下两个姐姐和他的女婿,独自一人走到绅士身旁。我紧紧的跟在父亲身后。
“你好啊,尊敬的先生!”父亲热情的同那位绅士打招呼。他闻声抬头,父亲楞了一会,问:“你……你是我亲爱的弟弟于勒吗?”声线中夹杂着一丝喜悦而又异常颤抖。“是啊,我是于勒,你是我敬爱的哥哥菲利普与我的侄儿若瑟夫吗?我正准备回故乡看望你们呢,没想到会和你们在这里相遇!”父亲与叔叔互相寒暄着,关怀着。一瞬间,海面竟如此波光粼粼……
母亲有些着急了,于是出来寻找我们,当她看到衣冠华贵的叔叔于勒时,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孔一下子洋溢着笑容,对于勒叔叔说道:“好心的于勒啊,你真是一个好人啊,我们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挂念着你啊……”
在我们面前,天边远处仿佛又一道金光,它是如此的耀眼……
星辰布满深蓝的天空,在闪亮的星星、圆圆的月亮、远处船上的灯光,还有海边楼房灯光的映射下,大海更加迷人。
终于到哲尔赛岛了,一下船,我便大叫起来,这里真美。那沙子细细的,软绵绵的,踩起来真舒服。母亲立刻放开挽着父亲的手,来到我身边,俯下身说:若瑟夫,你想死啊,你给我记住了,你现在是个绅士,是个有教养的人,给我注意了你的言行举止,别叫人笑话了。接着回过头又笑得花枝招展的。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沙滩散步。要是我们也很有钱就好了,你看,人家出门有保镖跟随从,还有美女相陪呢。父亲羡慕的说。谁叫你不争气啊,你要像你那聪明的于勒那样厉害,我们用得着这般?唉,要是于勒回来了多好啊!母亲说。于勒?真的很像于勒?爸爸十分激动的说。哼!你这穷酸家伙还敢跟于勒比?母亲嗤之以鼻的说。不不不,克拉丽丝,你看看,刚刚我说的那人跟我们于勒很相似呢!母亲赶紧看过去,那人躺在沙滩椅上,双腿交叉出优美的弧度,手上端着侍者端上的鸡尾酒,浅浅的喝了一口,手上带着一颗至少5克拉的砖戒。举手投足见,无不散发着贵族气息,好一个优雅的男人。一定是的,哦,上帝啊,居然让我们在这碰上了于勒,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把。母亲带着计算的眼神看着父亲。父亲迈着自以为优雅的步伐走向于勒,先生,请问你是于勒吗?是的,我是,请问你.于勒缓缓转过头来,你是哥哥!于勒叔叔似乎挺吃惊的。
我二女儿即将结婚了,我们来这里旅游,你现在过得可好?噢,还行,我还真应该感谢你们当初把我送走,我才有这成就。于勒神情复杂的说着。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聚。于勒说完就带着一众保镖离开。唉,唉,你别走啊!父亲在后面焦急地喊着。这怎么办?于勒似乎不太愿意与我交谈。父亲对母亲说。母亲狠厉的回道哼,他休想撇清关系,有钱了就想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也不看看当初
到了下午,母亲让我们埋伏在一家高级餐厅外,等到于勒叔叔出来时演出苦肉计。于勒啊,你不是见死不救把,其实你哥哥骗你的,我们不是来旅游,我们是逃难啊,我们欠了别人很多钱!母亲说着说着还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这样吗?那好把,我曾欠过你们钱,我还你们十倍够了吧?以后别来烦我。他扔下一张支票便离开了。母亲拿了支票,立刻就笑了,但似乎还是不满足,开始泼妇似的大叫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起码要再給多20倍!还叫父亲追在于勒后面,可惜于勒却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艘船,离开了。
最后,二姐的婚礼顺利举行了。我们回到了哈佛尔,没想到姐夫把我们的支票偷走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父亲母亲也经常念着:这于勒,真是绝情
母亲激动的伸手指向一边,买牡蛎的年老水手后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许多盘牡蛎每一位身穿高贵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位置上,宠溺的看着两个小孩吃着牡蛎。父亲眼神突然闪烁起来了:“于勒!真的是于勒!我们快点过去,快点!”母亲急忙拉住父亲,故作镇定::“别太激动了,注意形象!不要直接冲过去找他,要假装巧遇!”母亲眼珠转动着:“啊!若瑟夫,你过来。”母亲突然笑容满面,显得异常的古怪奸诈。我过去,母亲把一个硬币塞在我手里,对我说:”若瑟夫,待会你从他们身边跑过,假装硬币丢了,在地上找,记住可千万别真的弄丢了!”说完,便拉着父亲走开了。
我只好照着母亲说的做,跑到他们那边过去丢下右边,听到硬币掉落在地的声音,我急忙跑回去弯下腰准备捡起硬币,就听到母亲的声音,大而刺耳。“若瑟夫,你在那干吗呢?”我捡起硬币,母亲已在身后。“别总是乱走嘛,走丢了怎么办,快跟我走吧,你父亲去买牡蛎了呢,你刚刚不是说要吃吗。”母亲拉过我的手,转身看了看那位中年男子,“于勒!你怎么在这!”他皱起眉头,像是有些苦恼的在脑海里找寻关于母亲的记忆。母亲迫不及待的说着;‘你嫂子啊,你哥菲利普的老婆!”“原来是嫂子啊。”他站了起来。离开位置,来到我们身边。”“是于勒吗?”是父亲的声音,带有着惊讶,更多的是掩盖不住的喜悦,连声音都充满了力量。他转过身,父亲过来抱住他。母亲和父亲的视线快速啊交汇在一起,又立马错开,眼里闪烁着光芒,亮到刺眼。我看了看,父亲双手紧抱着于勒,站在父亲身后的是满面笑容的姐姐和双眼发光的姐夫,双手空空如也。要买的牡蛎呢?
船继续航行着,远处天边仿佛有一片金色的光芒从海里钻出来那就是哲尔赛岛了。母亲父亲和于勒攀谈着。
到港口了,于勒他们下了船。迎面走来几十个人,他们恭敬的对他鞠躬,两个年轻人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为首的老人说:“于先生,欢迎来到本岛旅行,请随我去休息。”“儿子女儿,我们走吧。”于勒声音透露出一点疲惫。母亲有些着急了,急忙喊住他们:“于勒你们要去哪啊?”于勒回过头看了看我们,“刚刚好吵,休息。”母亲有些尴尬,悄悄伸手拉扯着父亲的衣角,父亲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那我们”于勒不耐烦的打断父亲的话;“先走了。”说完他转身,两个小孩拉了拉他的手:“父亲,刚刚的牡蛎全给他们吃了,他们好贪吃!”说完还回头瞪了瞪我们。
夕阳西下,秋风习习,挂在脸上有些疼。姐姐他们呆呆的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不出话。母亲哭丧着脸,两眼无神。几乎瘫坐在地上:“钱。钱跑掉了,没了”父亲脸色煞白,两眼呆直,哑着嗓子:“我我是菲利普你哥啊!亲哥哥啊”
我们回来时,依旧搭乘“特快号”,奢望能再遇到他。
父亲带着两个姐姐、姐夫走到卖牡蛎的老水手旁边,姐姐们围着老水手计较牡蛎的价钱,父亲看着两个姐姐不知如何是好,正想转身逃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洪亮如钟的笑声,父亲好奇地回头看那位请漂亮太太吃牡蛎的体面的先生,不由得浑身哆嗦了起来,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等母亲回头时,他已经迅速站了起来,一脸或惊或喜朝我们走来。
他低声对我母亲说:“你看!那个富翁长得多像于勒!”他顺手指了指那位先生。
母亲突然结巴得说不出话,两眼死死地盯着前面西装履革,头发抹得油光可鉴的先生,突然,她大叫了一声“于勒!”我和父亲吓了一跳,看着她提起裙摆,一扭一扭地走向我那位百万富翁的“于勒叔叔”。
父亲的眼好像是被火烫着了似的,望见那人又弹开来,他拉过母亲,低声颤抖着说:“你看,那儿,就是那位绅士,我觉得他长得可像于勒了。”
“啊!如果真的是他……那你还不快过去瞧瞧?”母亲喃喃着为父亲整了整行头,将他推向那位正与侍者着交谈着的绅士。我也不禁想,那真是与我们阔别多年的于勒叔叔吗?这么多年不见,他又是否会记得我们一家人?
腥咸的海风将那位绅士的帽子向后掀了起来,那是一种苦涩的味道。站在他身后的父亲正巧接住了那顶帽子,便借机搭话。
“谢谢您,先生。”那位绅士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的额角有很深重的皱纹,想必经历过一段愁苦的日子。衣装打扮十分慎重,不像是粗制滥造的成品。
“啊!你真是于勒。怎么,不记得我了吗?”父亲的声音激动的都有些颤抖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兄弟,紧握住对方的左手。
“菲利普?是你?”绅士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欢喜的神情,他将手抽回来,又转过头去望向了那映照着浅蓝色天空的水面,“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
“看来你这些年过的还不错……”父亲搓了搓空荡荡的手,叹了一口气,“你要知道我们这十几年来可过的不怎么样啊。”说罢,他还用手揉了下眼角。
“哎,我当初的所作所为真是抱歉,这些钱你们先拿去添些新用品吧。”于勒叔叔从外衣的口袋里抽出十法郎递给父亲,而父亲摆手不肯接受。母亲在背后偷偷掐他的手臂,而他只是把母亲的手挥开了。
于勒叔叔又从口袋里取出20法郎跟之前的十法郎叠在一起放在我父亲的手上,父亲眼里的喜悦简直要溢出来似的,连声夸赞着收下了钱。
“于勒啊,于勒,你真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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