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仲夏夜,我带着嘹亮的哭声来了。您说,这是个吉祥的开头。
在您的牵手中,我蹒跚学步;在您的教导中,我呀呀学语;在您的期盼中,我迈入学堂;在您无微不至的关怀中,我逐步成长……
感谢您给了我生命,即使降生在贫困的家庭。妈妈,我怎能忘记上次我从学校回家,低低地和您说:“妈,好多年没吃西瓜了,我想吃西瓜……”我惴惴地看着你。您无言,叹了声气,走进灶房。我多恨自己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啊,父亲去世的早,仅靠您单薄的身体守着父亲留下的二亩薄田。这一刻,我真的恨自己残忍,怎能再给母亲施压呢?
可是第二天,起床时看到您回来,肩上背着个小西瓜,篮子里还有些刚下地的青绿的菜。妈妈走进灶房操劳着一天的饭菜,我忽然有想哭的冲动。过了一会儿,您叫我吃饭,坐在那张简陋的八仙桌旁,我明显地看到菜比以前要丰富好多,还有让我垂涎的红红的西瓜。妈说:“娃要高考,给你加些菜,快吃吧。”
我胡乱地吃了一些饭菜,伸手拿起一块西瓜,幸福地吃了起来。我说:“妈,您也吃啊。”您说:“我从小就不喜欢吃这个,吃了肚子受不了。你快吃吧。”我便心安理得地吃光了所有的西瓜。
我回房间整理回学校要带的东西,妈妈收拾了碗筷。后来,忽然想到告诉妈妈要体检了,于是就去灶房找她。可是,我分明看到,母亲正背对着我,啃我吃剩的西瓜皮……那一刻,我不晓得该和母亲说些什么!庆幸妈妈没有回头,我冲回房中,捂着被子哭了好久。
妈妈,把她能给我的都给了我,我唯有学业可以回报。可是考前最后一次重要的模拟,我却考得非常糟糕。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远远地发现,昏黄的残阳中,母亲佝偻着背在村口望着我归来的路。那一刻,我有向后走的冲动,可我终究不能。
和母亲一起回家的路上,我心疼着,该怎样告诉母亲我的失败呢?到家时,我头低着告诉母亲我考砸了。母亲,望了我好久,接着用她枯槁的双手,轻轻搂起我,抱了一下:“下次你会考好的……”
有这样的母亲,即使穷又怎么样?她疼我,爱我,相信我,给我一个充满爱的充实的成长过程,母亲给我的已太多……
今天,我坐在考场上。我知道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我会一直努力。最后,要告诉母亲:下辈子还做您的女儿!
“摇呀摇,摇呀摇,摇到外婆桥……”不知是谁轻轻哼了一句,把我从思绪中拉回。外婆桥,外婆桥,外婆一定又在把我“瞧”了。我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她探着矮小的身子,站在高高的门槛上,踮脚倚门盼望的情景。此时,一股浓浓的亲情如春天那温暖的阳光,洒进我的心田,令我感到幸福无比。
我的外婆是个忠实的耶稣教徒。每天晚上,她总是早早地吃过饭,照例跪在硬梆梆的床上,领着我一起祈祷。因为当时我人还小,外婆怕我跪在太硬的床上吃不消,便找来一个棉花包给我垫上。外婆一辈子没上过学,但她祷告起来还真有一套,可以称得上是“有条不紊”。她每说完一句,我都得在最后添上一个“阿们”。我根本不懂它是什么意思,想必外婆也不会很清楚吧。只觉得和她一唱一和煞是有趣。每天,她都会为儿女子孙们一个个地祈祷:希望这个健康平安,保佑那个一切顺利;当然也免不了许多赞美耶稣的话。然后便是唱歌,这些歌,外婆在平时也会时不时地哼上几句。很多时候,我跪着累了,便偷偷地向她瞥一眼,她仍然不折不扣地跪着。想起外婆多年患有腿病,真担心外婆会撑不住。于是,我便问:“外婆,您累吗?”她吃力地撑起头:“不许打叉,否则会不灵的。”我将信将疑地盯着她,她睁大眼睛,满是一副坚定虔诚的模样。我只好不再说话,无聊地盯着棉花包上发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懂得了向耶稣祈祷这类全是迷信,根本不会有什么救世主的保佑。于是,我开始向外婆宣传:这是一种迷信的做法,是极不科学的。她听了嘴巴扁扁,苍老的脸一提一提,浑浊的眼中似乎有了泪。看来她被触怒了。是呀,平时亲戚朋友们根本不信这一套,现在连我——这个从小一起陪她祈祷的人都开始怀疑,疏远她了。她颤巍巍地说:“谁说的?心诚的人是准能打动救世主的!”
我不再与外婆争辩,也许她说得有道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老人家并无恶意。祈祷成了她的安慰,她的支柱,她的寄托!
回忆起这些,又想起前些天外婆特意托妈妈送来的棕子。那不时飘着的香味,让我潸然泪下。于是,我不由吟起一首诗:
外婆亲手做成的粽子,穿越千里,落在我的餐桌上;一缕清香,弥漫着亲情。
我打开粽子,看见熟香的米粒上,闪动着亲人的企盼;一股心酸,直呛心里。我大口嚼着粽子,两行热泪,烫伤了一双手……
当阳光普照大地,当花儿开满街边,当梦想变为现实,当两人解开心结,我们的心近了。
“你!要是下次再弹成这样我就不教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学?”又一次,古筝老师认为我不适合弹古筝,我愤愤地拿起琴谱走回家。
“妈妈!妈妈,我再也不想学了,我真的受够了,我明明怎么弹都弹不好,你为什么就是要我学?”我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朝着妈妈大喊。“怎么啦?我觉得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学好的。”母亲平静的说。而我却越来越生气,想起老师的责骂,我赌气地说:“为什么你没有完成的兴趣爱好强加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喜欢!”这句话似乎说到了母亲的痛处,母亲张了张嘴却是没说什么,我走进了房间,“啪”地关上了房门,像是一道隔膜,隔开了我与母亲的心。
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雨,雨点叮叮咚咚的打在玻璃上,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像是古筝的琴音。我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大声,为什么要触动母亲的痛处,为什么要把气发在母亲的身上,明明都是自己不努力练琴才被老师批评的。我又开始担心,母亲会不会不再理我呢?会不会不再爱我呢?望着桌子上的琴谱,我鼓起勇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像是揭下了那张膜。
不远处我看到母亲坐在琴凳上抚摸着琴弦,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妈妈!”我轻轻开口,妈妈转过身,那红肿的眼睛使我一颤,“妈妈我错了,就算不为你,为我,我也好好学下去的,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眼睛有些酸痛,眼泪终是掉了下来,我底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忽的,母亲抱住了我,即使什么都没说,但我感觉到了母亲的欣慰,感到肩头有些湿润。
晚上,我与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我突然想起之前无数个下午早晨、下午。母亲都陪在我身边听我弹或流畅或残缺或优美或刺耳的曲子,而弹完母亲总是给我鼓励与微笑。我转身抱住了母亲,我们的心近了。
母亲是灯,照亮前方的路;母亲是水,温柔而长远;母亲是光,温暖而永恒;母亲是冬天的暖阳;是夏天的凉风;是秋天的果实;是春天的花香。母亲,我们的心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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