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三日不休。群山连绵,往日的高俊险拔只作如今眼前飘逸的水袖。
天地终是静了。
没有了飞鸟的踪迹,天空纵是广漠,也只余寂寞的气息。这样冷的天,那还会有什么飞禽走兽出来走动呢?
大雪封了山路,如今已不知脚下这一步该走向何处。路漫漫其修远,求索的路注定不会好走。
想到旧日的鱼竿在墙角里布满了尘埃,不如就在今日将它派上用场吧。轻轻吹去灰尘,将它放入一旁的鱼篓中,披上一身蓑笠,信步走出了家门。
那隔壁的老邻居,望到我这一身的装束,深深的呼唤我一声;“喂,这么冷的天,哪里还有鱼可钓?”我没有回转身去看他,只是轻轻地晃晃了头示意我有听到他的话语。
是啊,天好冷啊。可是,这份冷意却让我头脑更为清醒,此雪,此山,此江,都是自然的杰作,无论何时,都能展现出它独特的'美。不如就划上一艘小舟吧,去到那寒江的中心走一走。
只是不想,这江的中心远没有想象中的冷。反而,隐隐约约升腾起些温的薄雾,倒没有那入骨的寒了。抛出那尾鱼竿,静待鱼儿上钩。小舟悠悠轻晃,江面不时浮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不见有鱼儿游过来。
难道,那江中的鱼儿也入眠了吗?是啊,如今这样的天气,确是很适合窝起来眠上一眠。
天地都入眠了吗?我仰头望那低垂的天空,没有一片云。那远处的山更像是被冰雪凝住一般。
四周无声,世界怎会如此静濑。
哼一首小曲吧,哪怕无人来听。且吟,且独赏。
只是不知,在一个寒冷的雪天,我与这舟,这江,这山,化作谁严重的风景?
渐渐地,天空又飘起了雪。飘飘洒洒,落到我的斗笠和蓑衣上。
好一个寒江雪,江雪寒。
隆冬时节,每天狂风大作,雪花纷飞。这一天,也不例外。飘在空中的雪花千姿百态:有的像鹅毛一样大,有的像白蝴蝶一样飞,还有的像珍珠一样美……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
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也披上了银装。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美丽极了。可是,如此美丽的雪景怎么没人欣赏呢?原来是喜欢白色、脾气暴怒无常的冬姑娘送来了寒冷。路旁的小花小草睡着了,可松树却仍然傲然挺立。同样喜欢寒冷的风姑娘也送来了一份大礼——凛冽。
真奇怪,叽叽喳喳的鸟儿都跑到哪里去了呢?又是冬姑娘与风姑娘,她们结成一派,将整个人类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玩弄于股掌之间。有的鸟儿躲在自己的窝里,去品尝食物的美味;有的鸟儿飞回了南方,去享受阳光的沐浴;还有的……
再看山间的小路,纵横交错。聪明的人们早已回家避寒,就连平日里勤劳的樵夫也都逃得无影无踪,人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勇敢,而大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万籁俱寂。
可是,就在不远处的小河边,却有一个头戴灰色斗笠,身穿灰色所以的老翁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只见他神态自若,脸色发紫,嘴唇泛白,他都冻成这样了还不忘叼支烟斗,他白须垂到胸前。手都冻僵了,麻木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一根钓鱼竿,不怕冰雪的侵袭。只听他大声朗诵:
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我独自漫步在冰天雪地中。荒芜的山谷死一般沉寂,幽静的小路似乎没有尽头。
眼前,皑皑白雪覆盖在那望不到头的小路上,更显几分寂寥。身后,留下了两行孤独的脚印,仿佛在埋怨世道的沧桑。头顶,不见鸟儿盘旋的踪影,耳旁,不闻鸟儿欢快的叫声,只有寒冷的北风呼呼地将所有的憧憬无情地击碎。
突然间,我感觉白色的山顶仿佛绿了、红了,可再抬头望去,那山峰却依旧死气沉沉,丝毫没有半点生机。现实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美好摧毁,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与绝望。
来到江边,登上小船,我独自一人驾着它驶向江心,江水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显得更加平静,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岸边的树枝上压满了雪,但它却没有弯腰、低头,仿佛在与风雪作着强劲的斗争。看到它们,我心中不禁升腾起了一丝怜悯之情,它即我,我如它,此时的我多像这迎风抗雪的枯枝呀!
不多时,我的蓑衣、斗笠、鱼竿上已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它们,就像生来不屈的战士昂首挺立。鱼竿虽细,但它却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在寒冷的冰水中钓到一条小鱼、小虾,不需要肥硕的大鱼,即使是一条小鱼小虾,也算不虚此行啊!
雪仍在下着,我依旧执着地孤独垂钓,眼前寂静荒凉的芦苇丛、群山、树叶,虽然孤独,但却不“死”。紧握钓竿的我,不禁思绪万千,我想起了早逝的亲人,想起了远离自己的朋友,难道孤独的我真要一事无成吗?不,绝对不会的,连这些小花小草都不屈于风雪,我又怎能向风雪低头呢?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等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我一定会官复原职,一定能为民谋利为民造福……想着想着,我的心中似乎宽慰了许多,钓竿也突然间有了动静……
天地苍茫一片,犹如银色世界一般,柳宗元登楼远望,见江边雪景十分美丽,便打踱步去看雪景。
他走在雪地上,一棵棵枯黄的树木上没有一丝绿色,雪花伴随着小雨纷纷飘落,一个小东西无力地掉在地上——一个废弃的鸟窝,抬头远望,天空中没有一只鸟儿,许是飞到了远方过冬了吧。
柳宗元不免觉得寂寞,他想起以前和朋友一起谈笑风生的日子,想起他们推杯换盏的情景,他不由得想念他的朋友了。这时,一滴冰凉的雪花落进他的脖子里,将他扯回到现实,环视四周,哪里有人在?白茫茫的银世界,条条小路上,除了他,哪里还看得见人的踪迹?
站在雨雪中,柳宗元漫无目的地往江边走去,只见一个棕色的小东西在江中移动,那空白一片中的一缕颜色清晰里掩映在他的眼帘中,他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那是一叶棕色的孤舟,一个老翁正在江上垂钓,雨雪渐渐变大,那老翁从舟中拿起了竹编的蓑衣,动作利索地一晃,头一低套上了蓑衣,他又从船中拿出斗笠戴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坐在江边垂钓。
柳中元凝神遥望,看了许久也不见那老翁钓到什么鱼,恐只是在独钓一江大雪罢了。
这时,那老翁转过身来,看见了他,便轻快地摇着桨,划到了岸边……
船上,柳宗元微笑着坐在孤舟上,打量着这位老翁,他约莫六十多岁光景,黄色的斗笠遮盖了住了他的白发。
群山中,大江上,仿佛广阔天地中只有他们二人。
柳宗元不由得有感而发,便吟诗一首: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傍晚时分,雪停了,老翁摇着桨与他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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