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Go,回老家,你可好几年没回去了,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上次去受的罪还嫌少?”我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
“还说我们见识少,你呀……”妈妈指着我的头笑道。
最终还是我投降,被拉着踏上了回老家的中巴。
一路上,五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村子前的路穿的泥土做成的衣裳,睛天尘土扬,雨天泥水溅。房子也都巴掌大,且挤着一大家子的.人。人们穿得破破烂烂,且很单薄,一到冬天冷得发抖,连访亲拜友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吃的是红薯稀饭。哎,往事不堪重提,这次可别呆太久了,我可不想多受罪。
“到了,下车吧!”见我呆呆的,妈妈急忙招呼我下车。“咦,我们走错了,老家可不是这样子,我们一定是坐过车了。”看着富丽堂皇的村舍,我简直不敢相信。的确,这么好的地方,量你也不会相信,水泥铺成的公路,宽敞笔直。村子里庭院式的楼房,一排排座落有序。村边的几座工厂机器轰鸣。这跟五年前的老家比,可是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见我目瞪口呆,妈妈拍拍我的肩说:“没走错,我不路,怕你连家门都找不到啰。”
怕迷路,我只好跟在妈妈身后。村子越来越近,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这是谁的家?这么靓!”“说出来吓死你,这是懒神的家。”“什么?”我真是吃惊不小,懒神可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他双亲在世时,两老养着,过得还不错,自从老人仙世,坐吃山空,耗得家徒四壁,还时常搓两把,越搓越输越眼红……“哎哟,小秀才,请进!请进!”看见了我们,懒神极力请我们进他家。屋里好靓,家用电器全是最新款式,那空调,那手机,全是富贵一族。
全然没了出门前的寒颤,老家的新貌,在我心里泉涌一般暖意,催我脚踏风火轮,急于一睹自家青春的面容。
“起床啦,起床啦!”奶奶的叫声打断了我的美梦。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慢慢地掀起被子,一股寒流立刻扑面而来,冻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一看表,才六点半,我便不由自主地躺了下来。
“你不是要值日吗!不起就晚了!”对!今天我们组值日。奶奶的话使我的`大脑立刻清醒起来,我鼓足了勇气,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向学校走去。 谁知,刚走出楼道,一阵凛冽寒风吹得我倒退几步,全身的皮肤都变得冷冰冰的。这时,我想打退堂鼓,想回到家中依偎在温暖的暖气旁。可想到值日迟到了还要挨骂,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了楼道。 这时天还没有亮,弯弯的月牙仍挂在天空中。一路上,寒风不断的往我脖子里灌,冻得我直打冷颤,脸冻得通红,犹如一个红苹果,嘴冻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再看路上的行人,都“全副武装”,一个个穿戴得像包袱似的,弯着腰,快步向前走着。天气真是太冷了。“油条,油条,快来买油条”,“卖老豆腐了”。当我走到早市时,又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只见那些卖东西的人又准时来到了早市,虽然他们的脸、手被冻得通红,但他们仍挺立在寒风中,热情地招待着每一位客人。我知道,他们是为了养家糊口,他们必须冒着风雪出来卖东西,我突然想到他们这也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只有付出,才有收获。
此时,我觉得非常惭愧,因为怕冷,就不想值日,真是太不应该了。想到这儿,我鼓足勇气,挺起胸,抬起头,迎着寒风向学校跑去。
他就那样安静地平躺在那里面,一动不动。他的手,静静的放在身体两侧。
“你拍一,我拍一,两个小孩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院子里,祖孙两个在玩拍手——尽管这是个有些幼稚的游戏。女孩儿咯咯地笑着,笑声像银铃一般。爷爷的手拍在女孩的手上,那个时候,她觉得他的手是火,能驱走所有的严寒。
“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大手;走走走走走,我们去郊游……”一路上,女孩始终在握着爷爷的手,不停地摇啊摇。尽管爷爷手上的.老茧磨得她的手有些不舒服,可她仍不肯放开。爷爷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生怕她丢了。那个时候,她觉得他的手是柱子,虽然布满老茧,却能撑起一片天地。
…………
她觉得她所有的安心,都在这双手上,并且能够永远放在这双手上。
可是,事与愿违。
那是一个天气多变的下午。
原本以为阳光明媚,可以出去尽情地撒欢。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在她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天开始阴沉下来,渐渐地下起了雨,于是只能往家赶。
“真是的!好不容易出去玩,怎么下雨了呢!”她嘟囔道,“不过还好,爷爷一定给我做好吃的了!”一想到这,她就心情大好,撒腿往家跑去。
“爷爷!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我都饿得不行了,我……”还没进家门她就开始喊。可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刹那,她愣住了。
她看到满院子的亲戚,围着一口棺材——虽然不知道里面躺的是谁。她连忙用眼睛扫射了在场的所有人,越看越害怕。她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妈妈,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妈妈张开嘴,半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你爷爷。”听到这话,她瞬间愣住了,想冲过去看那棺材,看那个人,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开。
“你们开什么玩笑啊,别逗我了。”她扯出一丝笑,“我不要玩捉迷藏,你们让爷爷出来啊。”她越说越急,“爷爷你出来啊!出来!”终于,她控制不住了,扯着嗓子戴着哭腔喊着,眼泪一下子喷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朝着棺材跑去。
跑到棺材前,她得到了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的答案。几乎是下一秒,她感到窒息,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她自己。她看到周围的人嘴巴在动着,可是却丝毫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一时间,她竟不知所措。
天上黑云笼罩,像个大黑洞在无尽地吞噬着一切。雨越下越大,冰凉冰凉地浇在她身上。眼睛里流出的本该是滚烫的泪,此刻在雨水的侵蚀下,似乎变得冰冷刺骨。
“爷爷,你起来啊。”她无力地跪倒在棺材旁,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泪水好像缺了控制开关似的往下流。她掰开他那僵硬而半握着的手,紧紧的拉着,就像当初他拉着她一样。
他的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再也没法替她驱散严寒。他的手也没有了力量,没有办法再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看着他那古铜偏黑色的手,被一条一条皱纹重重叠叠的布满,没有一点光滑。扳开他的手指才发现,他的指甲是淡黄色的,厚厚的指甲有好多已经裂开了,伤口处掺杂着血和泥土。这时候她猛地想起,她答应爷爷要给他剪指甲,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到。他的手心已经没有了纹路,没有了平面,细丝像老丝瓜里的瓤一样充斥的到处都是,偶尔还有一些裂开的小口子。她拉着他的手,把它放在脸上、额上,怕以后再也触碰不到似的紧紧抓住,握了好久,好久……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紧紧地握住爷爷的手,握住爷爷那冰凉冰凉的手。
——那个她,就是我。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