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消瘦的身子卧在麻布包上,刺骨而又冷冽的寒风好似猛兽般的咆哮,刮在早已被冻的通红的肌肤上。身旁的扫帚抵挡不住这般疯狂,被推倒在地。而男孩似乎并没有被这般恶劣的坏境所干扰,甜甜的睡着,脸上的笑容仿佛如一朵纯净的白莲开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冷风伴随着冰雪飘逸着,落在男孩的脸上、鼻子上……
可怜的男孩!他过得如此艰辛,他就是——凡卡。
梦里,自己被多年来盼望的人接走了,自己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跟着爷爷来到了温暖的家中,一起坐在火坑旁,真好;圣诞夜的前一天,可以跟着爷爷砍圣诞树,小狗小泥鳅小小的身影正趴在地上,多么温馨而又熟悉的画面,真好……
但,这依然只是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而已。
“臭小子,还睡!”梦始终是要醒来的。老板娘张牙舞爪的,她肥胖的身子扭着水桶腰,走向那个阴暗的角落里。那睡得像是被灌了蜜糖般甜美的笑容,在她的眼里,显得那般刺眼!胸口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窜。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四周,见身旁有把扫帚,粗壮的手拿起。把它举得高高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往前方的人儿一抽。
“啪!”破烂的衣服里瞬间出现了一道红肿的伤痕,本是冻僵的身子顿时火辣起来——疼!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凡卡睁开了眼,眸子中充满了恐慌,因为他看见了他的老板娘——他的噩梦!
“臭小子,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也不好好给我工作,还想偷懒?胆大了是吧?”左手揪起凡卡的耳朵,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扎入凡卡的耳朵,右手再一次狠狠地一抽。粗长的木棍硬生生的打在背上,那种疼痛感再一次弥漫在身躯中,“不,爷爷会来救我回去的!”凡卡死死的咬住牙,低吼着。
“救你?你只是一个奴隶,奴隶!”老板娘紧皱眉头,怒火似乎增加了不少:他只是一个奴隶,任由自己指使的奴隶!
左手渐渐松开,身旁的砖头被大雪吞噬的只剩下半个头。拿起砖头,毫不留情的砸向凡卡的头上。他是什么?
他,只是自己的奴隶,生死的权利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怜的凡卡!头的伤痕再一次裂开,血疯狂的涌出,眼睛朦胧的看向暗蓝的天空。无神的、绝望的、疑惑的……血流向自己的眼睛里,似乎这世界也变成了血红色,他没有等到爷爷,留下的只有绝望。
身子缓缓的倒下,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血,染红了雪地,就这样躺在这冰冷的雪地上;没有人发现他,他,就这样被大雪吞没了……
“哦,桑娜,你已经把他们抱过来了。”渔夫惊讶地说。
“是的,我还怕你说我呢!”
“怎么会呢。你看,他们多可爱!”
“是呀。只怕今后咱们的日子会更艰难了。”
“没事的,安娜,有我呢,总会熬过去的……”
“嗯,但愿吧!”
自从收养了西蒙的两个孩子,桑娜一家的日子确实变得更艰难了。渔夫天天出海打鱼,桑娜在家辛勤劳作,日子勉勉强强还能挺过去。
一天,渔夫出海打渔。临近傍晚,天上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在家里的桑娜不免有点担心:丈夫在哪儿?他有没有遇上大浪头?我的上帝啊,求求您,让他平安归来吧!桑娜提起了马灯,穿上家里仅有的一件大衣,走了出去。
走出家门,桑娜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狂风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即使灯塔上的灯是亮着的,海面上仍是什么也看不见。风吹鼓了她的大衣,使她寸步难行。狂风夹杂的碎物吹打着邻居的小门,桑娜猛然想起三年前她抱回西蒙两个孩子的那一天……“哎,可怜的西蒙!放心吧,孩子们都很好。”
桑娜寻不见渔夫,便缓缓地走回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孩子们早已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鼾声。
突然,门开了,渔夫回来了。桑娜惊地跳了起来,扑了过去。
“你可回来了!哦,你带回来什么了吗?”
“倒霉,真倒霉,这天比三年前的那一天还坏。糟糕,真糟糕,只打到几条小鱼。对了,孩子们都还好吗?”
“都睡了,好着呢!”安娜边说边去把晚餐给渔夫端了过来,“赶紧吃吧,是不是饿坏了。”
渔夫吃完了饭,就休息了。
第二天,风停雨歇了。太阳高高的悬在天空照耀着大地,也照着这间破旧而温暖的渔家小屋……
渔夫惊讶的说:“原来你早就把它们抱过来了,桑娜。”
桑娜说:“我怕你会打我所以开始才没说的。”“我怎么会打你呢,你做得没错,桑娜,我们
以后要更加努力了。”
接下来,桑娜和渔夫更加努力的干活。桑娜不但白天干活,晚上也干活,到了很晚才睡觉。而渔夫也开始更加努力的撒网捕鱼。有一天,寒风凛烈,连平常在海面上捕鱼的海鲜鸥都不知去向。可渔夫为了孩子和妻子,冒着寒冷海风去捕鱼。在去之前妻子桑娜不想让丈夫去,心理非常担心,想去阻拦丈夫,可她看着在饥饿中煎熬的孩子们,就没去阻拦丈夫了。丈夫回来后没有捕到多少鱼,但手脚都冻伤了,不能再出海了。至少要在家养病七八天。
五天后,桑娜一家的粮食快吃光了。 “怎么办呢?”桑娜想……
她向邻居们借粮食,也没能借足一家三天的食物,因为邻居们的生活也好不到哪去。桑娜最后打定主意:丈夫受了伤不能不吃饭,而孩子们还小,也不能饿着。最后她决定自己三天不吃东西,把食物分给丈夫和孩子,骗丈夫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到了第三天,丈夫的伤好了,而桑娜却饿晕了,邻居们得知后,都献出了自己的一些食物。桑娜醒后,发现西蒙的两个孩子不哭着要妈妈了,桑娜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两个孩子已经把她当做妈妈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桑娜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也分别帮家里干些活。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他们向爸爸渔夫学习出海捕鱼的本事,准备着有一天也能跟爸爸一起出海捕鱼。而五儿子、六儿子、七儿子则帮妈妈做一些沉重的家务。
桑娜一家,因为七个儿子精明能干,家里的日子也淅淅好过一些了,不用为吃饭的问题烦恼。孩子们有的出海捕鱼,有的帮着做家务,桑娜和渔夫可以安享晚年了。
“原来是你你早就把他们抱来了!”渔夫轻轻地坐到床边,用手抚摸着他们的脸庞,“瞧,多可爱的两个小家伙!”
“是啊!可惜西蒙这么早就走了,相信西蒙会保佑他俩的!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出去捕鱼呢。”
渔夫把两把凳子拼在一起,盖上一个破破烂烂的被褥就睡了。桑娜在面前画着十字“哦!上帝,希望明天的天气会好一些吧。”
太阳才刚露出海面,渔夫就醒了,他望见桑娜就坐在椅子上睡觉,就把他的被褥轻轻地给她盖上,然后拿起补好的渔网出发了。
渔夫出发不久后,一阵哭泣声吵醒了桑娜和小家伙们,又桑娜抱起那个卷头发的小宝贝,安抚着他拉情绪,然后其中最大的一个桑娜的儿子问“妈妈,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邻居家的孩子,他们的妈妈去世了,我们收养了他们。”
“那他们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他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妈妈,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桑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到了傍晚,渔夫回来了。
“今天天气好,收获也不少,咦,昨天抱来的小宝贝怎么了?”
“他有些发烧,要尽快做些吃的。”
渔夫赶紧把鱼拿出来烧了几条,把面包也拿出来烤了烤,端了上来。那个最大的孩子把食指伸进嘴里:弟弟生病了,我这个大哥一定要照顾好他,可是一天没吃饭了,我……我好饿……不行,要忍住。他忽然站起来“妈妈,爸爸,我把我的面包给弟弟吃,我不饿!”
桑娜的眼眶湿润了,她抚摸着孩子的头,流下了喜悦,幸福而又悲伤的眼泪。
饭后,“大哥”抱着“小弟”进入了梦乡。
“你瞧,他们在这里啦。”桑娜拉开了帐子。她低下头,不敢直视渔夫的眼睛。
渔夫先是愣了愣,然后举起马灯,往床里照去——只见西蒙的两个孩子睡在自己的五个孩子中间,恬静的小脸上带着微笑,两个小家伙在摇曳的灯光下,睡得多甜,多香,身上盖着渔夫家不算厚的棉被,十分可爱。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妈妈已经悲惨地死去,多么可怜的孩子呀!
桑娜望着孩子,突然无力地瘫倒了,靠在椅背上,她轻轻抽泣着说:“这…这可怎么办呀!咱们…咱们有五个孩子已经够艰难的了,如今又…又加上两个,这…这…这可怎么坚持下去呢!”
渔夫没有答话,依然望着正在熟睡的孩子。面对丈夫的沉默,桑娜努力抑制住了抽泣,可两肩还是不住的颤抖,她望了望渔夫,说:“你…你还是打我一顿吧,我,我不应该把他们抱来……”“不,桑娜。”渔夫打断了桑娜的话,按住桑娜那颤抖的双肩说:“你别着急,有我呢!我来顶着。以后我多打点儿鱼,你多干点儿活儿,你我少吃一口饭,就能把他俩给喂饱了嘛!好了,桑娜,别哭了,我们总能熬过去的!”桑娜听了,眼里蓄满了泪花,她微笑着用力点点头:“嗯!我们一定能熬过去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渔夫哼着渔歌收拾东西,迎着海雾出海了。桑娜看着渔夫渐渐远去的背影,将两手放在胸前,望着天空祈祷:“上帝啊!为了西蒙的两个孩子,保佑他一帆风顺吧!
深夜,老板一家回来了,凡卡不得不从甜蜜的梦境中回到现实。
小崽子哭了,凡卡一直摇摇篮,可他还是哭个不停。他才九岁,这时困得很,眼皮都抬不动,脑袋耷下来,但嘴里还在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哼着摇篮曲,手不停摇着摇篮。
“睡吧,睡吧,我给你唱歌,给你摇摇篮……”
这时如果没有这小崽子,再有一张舒服的床,该有多好啊!凡卡心想。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好像天亮了,有人敲店门,凡卡去开门,“爷爷!”敲门的正是凡卡日思夜想的人——康斯坦丁·马卡里奇!爷爷说:“凡卡,收拾行李,再向老板他们告别,我们现在就回家。”“嗯!”凡卡匆匆向他们告别,准备踏上回家的路。可是突然有人打了一下他的头,他缓缓抬起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
“你个小兔崽子,孩子在哭,你却在睡!”老板娘露出凶狠的目光,脱下拖鞋,正要打他。凡卡马上反应过来了,抱着头,嘴里直喊:“不敢了!不敢了!”
凡卡清醒了些,又开始摇摇篮,哼歌儿,渐渐地,他觉得眼皮又在打架,他硬打起精神,直到天亮。
天亮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仿佛那样可以让自己更清醒些!他吃了点面包,就去开店铺了。
提水、洗台阶、扫地……吃的最少的是他,活最多的也是他,他一刻也无法闲着。
直到礼拜天,老板他们去做礼拜时,凡卡披上破棉袄,又出发去了邮局,他想去问问他的信寄过去了?
在路上,他碰到了一个邮差,凡卡问:“叔叔,我的信寄过去了吗?”
“你的信?寄到哪的?给谁的?”邮差问。
“就是那个寄到乡下给康斯坦丁·马卡里奇的!”凡卡一脸焦急。
“哦!”只见邮差在这个口袋掏一下那个口袋掏一下,最后从一个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来,“喽,是不是这个?”
凡卡接过来看了看,“嗯怎么没寄出去?”
“地址没写清楚,有那么多个乡下,哪知道是哪个?”邮差说完转身就走了,只剩下凡卡在那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凡卡伤心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详细地址,越想越伤心,那绝望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掉……
他对生活彻底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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