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走过拐角消失不见的身影,行李箱在地上的声音渐渐消失,我终于哭了,无力地靠在门上,泪珠滑过脸颊,是滚烫炽热的,却被心的温度冻的冰凉。她连我也不要了么?为什么,明明我是无辜的!我想,那一刻,我是恨她的,是怨恨,是不解。
母亲走了,我的世界,犹如塌了一半。残存的一半,也摇摇欲坠。
那一天夜晚,大雨倾盆。雨哗哗地下,从屋檐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像我的心在滴血。我下了床,轻声走到阳台,站在大雨中,张开双手。雨毫不留情地拍着我的`脸,身体,内心却得到了释放。似乎这样近乎自残的方式,才能让我暂时忘却世界的灰暗,满是阴霾的天空。
果然,我发了烧。奶奶心疼地照顾我,我看着她,皱着眉,担忧的眼神。像是母亲,母亲回来了吗?她还是在乎我的!可是,眼前的,怎么又是奶奶呢。看来我的大脑已经混沌了,竟幻想到母亲还在我身边,鼻子又一酸。
第二天,带着沉重的脑袋,我依然去了学校,旷课不是我的习惯。
老师在讲课,我的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母亲离去的那一幕在我脑海久久徘徊,是挥之不去的痛。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老师大概是知道了,又或者只是知道我的身体不好。她对我说:“生活上的情绪,不要带到学习中来。你的心情不能影响学习,知道吗?”我点点头。心里却苦笑着,如若真能这样,就好了…
写作业,手中握着笔,然而眼神却飘到了电脑那个分组上,那一个头像—我和母亲的合照。我多希望那个头像能闪动起来啊!“滴滴”声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定睛一看,却愣了。久久灰暗的头像突然亮了,并且闪动着,我直直地盯着它,那…是真的!迫不及待地点开。
“宝宝,对不起,最近有点事,很忙。你还好吗,不要伤心,也不要怕,妈妈一直都在。”我一字一字的看过去,泪水已经止不住了,突然郁结的心就一片敞亮,阴霾也驱散至净。是啊,母亲虽不在我身边,可她的心是在我身上的,她,从未走远!她并未抛弃我,她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们的心还紧紧相连着。
我振奋了精神,执起笔,全身心投入到作业中。
因为我知道,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滴滴”,对话框的提醒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我,看了一眼闪烁的头像,点开,是熟悉的霸道语气,“丫头,最近学习怎么样,如果退步,小心我回来揍你。”还发过来一把“小刀”,唉,老哥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如既往的“恶狠狠”。
小时候我们形影不离,可如今我们分隔两地,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曾经的一切美好。都已经走远了吗?
某一天在收拾旧物,老式橱柜上早已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而在橱柜的一角,我发现了那个承载一切回忆的美好。
那是一瓶玻璃弹珠,记得小时候每次和老哥比赛弹珠,我总是把弹珠输给他,可我却每次都耍赖,撅着小嘴,再不然就“掉金豆”,老哥也总是拿我没办法,任我发扬赖皮风格‘
打好一盆水,洗去弹珠上的灰尘,也洗去了心底的尘埃。
洗净的玻璃球重新焕发出了炫目的光芒,在感慨美好易逝去的同时,还修改了个性签名“还记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吗?”,小时候的玻璃弹珠是我心中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梦,可现在,梦实现了吗?或许我不应该总是回忆过去的美好,人本应该活在当下,现在的美好也有很多,只是自己不愿去寻找罢了。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弹珠掉落在地上的“啪啪”声,清脆明亮。
“啪,啪……”不知何时,一颗弹珠掉在了地上,又反复被弹起,那就像是自己的一个青涩的梦想,在受到阻碍后人=仍没有改变方向。即使弹珠最终会因重力而停止跳跃,然后滚远,心中的美好和梦想也不会走远吧。
弹珠是我和老哥纯真童年的见证,但我却独留它一人在旧柜的一角感叹美好岁月易逝,我是否太狠心了?
美好,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心被尘封,以致看不到罢了。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容若《长相思》
你走了,在三百多年前的那个五月,庭前青白如玉的夜合花枝繁叶茂。你饮下最后一杯酒,扔下手中还墨意淋漓的笔,一唱三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圣坛,静静躺下,再也没有醒来。但他留下的绝美诗篇,却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任后人仰望。
你就是纳兰容若,一位大清的多情才子。
那一日,大雪纷飞,大清词坛上一颗耀眼的明珠降生了。你出生于富贵之家,父亲纳兰明珠早在宫中闯出一番天地。一生诗酒相伴,一马一剑走天涯。你自小就没有娇贵之气,视名利如草芥。我看着那个十岁的少年出口成诗,竟是那样意气风发。就这样,你一天天长大,恰如鱼儿长大了渴望大海,鸟儿羽翼丰满了渴望天空。你带着那分才气,走出了纳兰府,走向了渴望的世界。
十八岁那年,你迎来了人生第一场考试。你盼望着,盼望一个检验自己的机会,盼望在殿试中一举夺魁,光耀门楣,让自己满腔鸿鹄之志得以施展。可,天妒英才,一场突如其来的寒疾让你与当年的殿试失之交臂。三月阳春,日光和暖,桃花开的正盛。对你来说,比病体更痛的是那颗被失望坠痛的心。你轻叹:“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又是一暮春的月明之夜。本该花好月圆、花香袭人。你紧紧握住倚靠在你身上的,那个你最心爱的女人卢氏的手,那双柔软却冰凉的手,泪已滴落青衫。终于,她倒下了,你的心都快碎了。你感慨命运的不公:“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头扶病。”
有人说,你是佛前的一朵青莲,心怀苍生,满怀悲悯,生于温柔富贵之乡,长于王侯将相之家,却出淤泥而不染,构成独特的风景线。
你信手一阙词,波澜了我的整个世界,带着与生俱来的悲意与愁绪,尺素之间,自见因缘。
虽然它离开我已有三年之久,但是它早已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内心深处。
初见时那一份快乐,我到现在仍然记得格外清晰。
“汪汪,汪!”那小狗的皮毛并不花哨,是最鲜明的对比——黑与白。它竟然叫丢丢,这名字也太随便了。我天生对狗有些怕,不敢去摸它那柔柔的皮毛,也不敢蹲下好好看它,好像它是美杜莎,一看就被石化。
姑姑家的客厅在楼上,我上了楼,心想能躲过它。然而我越躲它,它越叫得欢,小尾巴拼命的向上摇,我飞快的上了楼,如风般快速的上了楼,它紧随我身后的“风”,也跟上了楼,“砰”我使劲的把门关上,丢丢安静下来,乖乖的坐到了门外,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感情,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心软了,也许它只是想和我一起玩。
我鼓起勇气,出了门,慢慢地蹲下去,伸出手去摸它,它的眼中流露出欣喜,前掌离开了地面,扶着我,伸出舌头舔我。
我开心,因为我认识了一只热情好客的小伙伴。认识了这只小狗之后,每一次去姑姑家都不孤独,和它玩球,找东西,只要能玩的我都和它一起玩过。殊不知,三年后,这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
知道了和丢丢一起玩有多么欢乐,我天天盼着去姑姑家,两个月后,我又来到了姑姑家,但这次迎接我的却是无尽的失落和悲伤。
再到姑姑家时,熟悉的汪汪声和欢快的身影并未出现。姑姑家的小院不算太大,但有许多丢丢可以藏身的小角落。我相信,它一定是藏到了某一个小角落里去了,而我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未能找到,当我问起丢丢,姑姑的回答却是丢丢被送人了。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我仍然能想起丢丢,在我心中它从未走远,只是走到了我的心里,有一些事与物,只要你坚信它的存在,那它一定会存在,会在心里永远生活下去。
亲爱的丢丢,愿你新主人那里一切安好!
仿佛一夜之间,镇上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无数“现刻瓦片”的小摊,摊旁挤满了喧闹吵嚷讨价还价的游人,摊后站立着油嘴滑舌却又分心刻瓦的摊主。我站在街头,脚下依旧是那条麻石板路,却似乎很多东西都走远了。
一抬头,镇口石门上是陶二爷十多年前雕刻的巨型“福”字,“田”中藏“寿”, “口”中藏“禄”,“喜”依“示”边,团团喜气,却又因瓦的灰色显得肃穆起来。“福”下是喜鹊登梅、貔貅招财、麒麟送子、三阳开泰四副吉祥图案,极为传神。穿过石门沿着石板路走,两侧屋顶上青瓦鳞鳞千瓣,古朴素雅,沉稳宁静,纹路古拙若桑间鸡鸣,桃源犬吠,淳朴可爱。
十多年前,小镇尚未被开发成为景区,未被冠以古镇之名。幼年的我热衷于观赏陶二爷雕瓦刻砖。他好两口小酒,颊上微酡,使描样上线条飘逸圆润,下刀时力道匀适,打磨时凹凸有致,上药后浑然天成。一抬腕,是丹凤朝阳,一低头,是鱼跃龙门。凿削铲旋,如写书法,抑扬顿挫间光影流动。陶家一排“福”字瓦简单而各异,掩映着后院小叶黄杨密密匝匝的叶子,流淌着时光静好。
可现在,那些生意红火的摊主并不描样,遑论上药——现刻嘛,效率第一。彼时的认真与虔诚呢,精雕细琢与岁月安稳呢,难道都随着这十余载光阴渐行渐远了吗?我听着耳边高高的鞋跟叩击着石板路,望着尖尖的伞顶划过起伏的墙垣,心下一丝迷惘。
七拐八弯进深巷,熟悉的木门,斑驳的低槛,陶二爷竟一直没搬家。推开半掩的门,一声旧旧的“吱呀”声还是昔年音客。他正刻一条鱼,砖石中心只寥寥几笔,一条极生动的灰鲫,然觉满砖江湖,烟波无尽。抬头见是我,一怔神,旋即爽朗一笑: “丫头还记得我这老头子?”我可处江湖之远啦!”复又低头。有细密的雨丝飘舞,屋瓦上浮漾着湿湿的流光。
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我恍然意识到,那些我以为走远的,其实都在这儿,从未走远。也许在深巷里,也许在职业掩映下,陶二爷始终如此,怀着雕刻的信仰刀刀笔笔,岁岁年年。
那宁静空灵的檐雨滴声,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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