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西安的2月天,寒冷的冬还没有退走,春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人间。
丰庆公园面积很大,原来是西安飞机场,这里曾发生过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如今改建为一个休闲、娱乐和观景的大型公园。公园里仿唐楼阁高低错落,草木众多,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正是探春的好去处。太阳升起来,颜色红润多了,不像冬天的太阳暗淡无光。冬雾散去了,天空显得高远,浅蓝的颜色,就像一个淡妆的姑娘。岸边白色的小腊梅花零星地偎在枝头,表现了“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气节。虽然看不见蝴蝶的身影,但几只蜜蜂却能嗅到春天的甜蜜的礼物,扇动翅膀,埋头采花。空中还透着丝丝冷气,金黄的迎春花羞羞地探着头,精神抖擞。从远处看,鹅黄的柳芽爬在细细的枝条上,一阵风吹来,杨柳仿佛一位少女荡着秋千,好不惬意;风一停,几个柳芽就像几只蚂蚁在做爬树游戏呢。
站在湖边,我捡起一块石头,朝湖心扔去。“咕咚”一声沉闷的声响,石头砸破了薄薄的一层冰,掉进水里,怕会惊动鱼儿的春梦吧。
杨树,他是我童年的好朋友。
很小的时候,我总是和小伙伴们在杨树下游戏。夏日的阳光照在杨树浓密的绿叶上,在我们头顶撑起了一把金光闪闪的遮阳伞,树叶如童话故事一样美丽。我们在树叶下玩闹,享受无拘无束的清闲生活。回想那时的事情,眼前总会出现那一树金光闪闪的杨树叶。
当我长大了一点,每到秋天都会采集落下的杨树叶,姥姥总是小心地帮我把它们夹在一本本不知名的书里。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标本,也不很清楚为什么要收集落叶,但每天都会兴致勃勃地捧回无数杨树叶,奶奶也总是笑着把它们夹在书中。邻居们看到我收集落叶,每次清扫院子时都特意为我留下颜色美丽的树叶。有一次一个邻居大姐姐送给我一艘用黄叶折成的小船,我那时兴奋极了,走到哪都拿着那艘小船,晚上睡觉时还特意让姥姥把它放到宠物小狗碰不到的地方。那只小狗也是我的好朋友,不过我猜那时因为落叶小船,他说不定“失宠”了好几天。
冬天,杨树藏起了他的所有树叶。每当这时,姥姥便拿出秋天夹在书中的落叶。姥姥教我用彩笔在树叶上画画,画好后姥姥在叶子的两面贴上胶带,并用线把一片片树叶穿在一起,挂在门边、墙壁上。姥姥还和我一起用杨树叶拼贴图画。几片树叶,简单地折叠几下,就组成了一幅别具特色的图画,甚是有趣。墙上贴满了这种图画,姥姥称它们是我的“叶画展”。每个冬日,都充满了一串串杨树叶、一幅幅叶画,和姥姥慈爱的笑容。
春天来临,嫩绿的新叶跃上枝头。望着娇弱的新叶,我开始期待他们快点长大,快点变成夏日中那一树金光闪闪的杨树叶。
在一年接一年的盼望中我渐渐长大,杨树叶是我形影不离的伙伴。直到那个秋天,我们才不得不分开。为了扩建马路,小院将被拆除。我最后一次拾起地上的杨树叶,姥姥将它们夹到书中,一如从前。那天,我告别了伴我度过童年的杨树叶。
后来,我回到那条街道。小院不见了。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大杨树也不见了,只剩下了粗壮的树桩。几个月后我又回到那条街道,这次连树桩都不见了,马路变宽了。
我至今珍藏着那最后的几片杨树叶。看到杨树,就会想起伴我度过童年的那一树杨树叶。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我拼命挡住厨房的门,对闰土的父亲说:“让闰土留下来吧,让他跟我一起念书,好不好?”闰土的父亲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我何尝不想让他念书呢?”沉默了一会儿,又高声说道:“闰土,明日我们回家去,希望你再想一想!”说罢便离开了。我又苦苦地哀求父亲:“爹,让闰土哥留下来行吗?让他和我一起念书,我知道爹心肠好,一定会答应的!”父亲没出声,先摇摇头,又点点头,让人猜不准他究竟同不同意。接着,父亲也拖着步子离开了。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失望极了。这时,厨房的门开了,闰土从里面出来了,眼睛发红,脸上的泪还未干。他把我拉起来,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头不语,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我得走了!”半晌,闰土突然说道。“非走不可吗?”我有些急了。“嗯。”闰土点点头“家里忙,又种地,还得卖粮食;父亲毕竟年龄大了,没我灵活,晚上刺不到猹的,弄不好今年收成又不行了……”我只是听着,一言不发,第一次听说乡下人这么苦。无奈中,我只好踱着步子离开了,闰土紧跟着也闪进了他父亲住的那间小屋。
我绕到前院,看到院里的大树下,父亲正和闰土的父亲交谈着,我便躲在门廊下偷听。看上去两人神情都很严肃。
“一定要走?”父亲问。“嗯。”闰土的父亲点头道:“家里要种地,夜里那些老鼠、猹就来啃东西,我动作不快,眼神也没闰土好,哪里捉得住呢?闰土的弟弟妹妹也得吃饭啊,要是收成不好,整天吃不饱,哪里行。闰土回去可以给帮帮忙,唉!能帮一点是一点吧。”沉默片刻,父亲又说:“我家树人很少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玩伴,见多识广,懂得多,两个人在一起玩也有趣。”“是啊,我多想让闰土也能念书啊,念书的\'人,哪像我们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日没夜的。”听到这儿,我就听不下去了,贴着墙根儿一路小跑,来到后院,坐在树下想着。
怎么会吃不饱呢?不是自己种地吗?为什么不能念书呢?究竟是怎么一档子事儿?越想越不明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急忙抬头去看,紫色的圆脸,银项圈,小毡帽——闰土!我急忙起身。
“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愣?”闰土笑起来,嘴角开始向上翘。我这时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了,寒风不住地吹,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好冷啊,像下了雪一样。”“是啊,估计我回去还能再捕次鸟。”闰土指着身旁的梧桐树说:“这梧桐树能长好大呢,夏天我们经常比赛爬树,看谁爬得快,我回回第一!或是坐在树杈上,猴子似地,荡也行,翻花儿也行,我都会!看谁翻得多,花样越多越好!”
“不怕掉下来吗?”我听得正高兴,忘了闰土就要走的事了。
“抓稳点儿啊,一开始在矮点儿的树杈上翻,越来越高……”闰土兴高采烈地讲着,我也听得入了神。
时间过得飞快,夜幕织上天空,母亲来叫我们吃晚饭了。我没胃口,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觉得睁不开眼了,大概是累了,便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趴在窗子上向外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窗上结了层霜,天大概下雪了。我急忙穿了衣服出去,大声喊着:“闰土,闰土!”可哪有闰土的影子。我还没与他道别呢,他怎么就离开了?银晃晃的雪地里,我呆呆地站在那,嘴里冒着白气。
突然,我感到背后有人,转过身,明晃晃的银项圈映入眼帘——闰土!闰土还没走!我急忙跑过去,但不知该说什么。到是闰土先开了口:“一大早就发疯,你还没醒,我怎么能走呢?”我支吾了半天,终于说:“真要走了?”闰土不语,只是点点头。“一定要走了?不能再多留几日吗?”“不行啊,正月过了,就该种地了,可不能让爹一人在家里奔忙。”我很失落,心里酸酸的。
闰土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没事儿!赶明儿你到我们这儿来,晚上我们一起看西瓜,刺猹,行不?”我迟疑片刻,点点头。
这时,闰土的父亲出来了,将一个布袋放在大门口的马车上,回过头来说:“闰土,该走了!小少爷,过些时日我就又来你们家做工了,说不定啥时候,闰土就把我顶下了。”
我依依不舍地松开闰土的手,闰土慢腾腾地坐到马车上。
“再见了,闰土!”
马儿跑起来,车子晃动着走了。我追在后面跑啊跑,直到怎么追也追不上了,才目送着他们远去,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时常想起闰土。我多想去闰土的家乡看看,可一直没有机会。
就这样一直惦着闰土,可再也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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