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许愣怔地,看着那土坡上一个孤零零的树墩。大概是,被人遗忘好久了。
一阵狂风肆虐地刮过,往昔的画卷被吹得翻腾起来,那棵魁梧的老树,好似还屹立于土坡上,一片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就这么站在窗口对面,不动声色。一块小地方,因此盎然起来。
依赖来源于习惯。习惯了它繁茂的枝叶,习惯了它的不苟言笑,习惯了它的存在,一切的美好,就尽在指尖酿造。潜移默化之中,仿佛也颇有一种重山密林之感。老树终究是老树,饱经沧桑的脸庞总显一副老者的耿直慈善来,看着往之来去的小辈们,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慨。一颗因城市而躁动不安的心,竟因它的存在而冷静平和起来。
可老树毕竟是老树,生命终会有结束。它折下了枝丫,褪却了叶子,弯下了树干,只留下一截秃秃的木墩,在岁月的一隅静静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口气。老树不复存在了,那棵回忆里的老树只能成为面前这块方方的矮矮的一截,那缕带来回忆的绿色变得黯淡无光,一点一点地离我远去,伸手留不住,张嘴喊不住,只能看着它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得看不见轮廓,看不见一抹虚影……
我离着老树越来越远了,生活好似变得空洞了起来,枯燥无味,充满着生命逝去的苦涩,老树走远了啊,生命就是这么快地一逝而过,令人伤感,又无可奈何。
敛了敛纷飞的伤感思绪,我向着木墩走去,想离它近一点儿似的,慢慢地,轻轻地。忽而,一丝嫩绿晃入眼帘,在暗淡的视线里流出一圈圈荧光。这是,老树的种子发芽了?还是一株草,亦或是某些不知名的植物?不过,这是一株生命不是吗?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啊。
生命永远无止息,一个生命的逝去,不会阻止每一个生命的重生。它们在绝望里诞生,成长,最终真真实实存于世间,成为新的希望,它们存在于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每个角落,每一个我路过的地方。生命从未走远过,它一直,一直都在。
也是些许愣怔地,望着树墩,准确地说是它旁边的嫩芽,心里安宁地,痴迷地,感受这些,从来没有走远过的生命。
突然的,很想去看看外公。
起因不特别,仅是妈妈不经意的感慨:“爸爸真的老了,腿越来越差,宝宝学骑车的时候,他还能扶着后座跑两步呢……”
想念,有了氛围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心里软软的一动: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外公了。
孩提时,同外公外婆住,最黏外公,不为什么,只因为每次我偷吃了藏起来的糖,被外婆发现后,外公总是佯装无奈地护着我:“小孩子吃就让她吃吧!”说着,朝身后的我眨眨眼,那份溢满心底的欢喜,是上百颗糖都顶不上的。
在歪脖子树的荫庇下听故事,在旧藤椅上说悄悄话,打整整一下午的羽毛球……忆起这些细碎的片段,尘封已久的日子,都变得旖旎生动起来。后来的后来,就是回了城西上学,从外公家打来的电话,我只是鲜少地回应,让那些真挚的关心扑了个空,找不到归宿,最终迷茫在老座机的忙音里。
我忙着学习,忙着自己所谓的生活,与城东的老屋,与老屋里的人似乎越走越远。
再忙,终究要回来的。歪脖子树,屋后的井,门前的老狗和挂羽毛球拍的钉子,一切都没变,可一切又都变了。我长大了,不愿将心中的想法诉于他人,他老了,腰板渐渐弯下去,带着上了年纪的老人应有的毛病,也不能再陪我打羽毛球,还假装输给我。
秋风无情,一下一下地,扯着歪脖子树为数不多的叶,单薄的叶儿双双落下,在一阵阵呼啸的风中紧紧靠在一起。却倏的选择了分别,流落到天涯海角的地方,渐行渐远。
“孙女快来!看看你小时候!”外婆在屋里惊喜地叫,急急忙忙地奔出来,手拿一本厚厚的相簿,后边,追着满脸无奈的外公,“你外公也在,笑的时候脸上全是皱纹。”照片上,我坐在屋前,神气活现地叉着腰,身后站着外公,笑着,神色很欣慰。
“你看这张,你5岁的时候拍的……”外公愣了半响,才开口,笨拙地翻着相册。我抬头,望向外公,暖暖一笑。
那一刻,春暖花开。
我霎时明白,我与外公,两颗简单的心,从未走远。
人的一生,有很多事物,很多人都会离开,但当他回首往事时,总觉得那些人,那些事从未走远,那么他是一个幸福的人,他拥有着珍贵的回忆,而那些回忆都从未走远,也不会走远。
我姥姥是一个勤劳干练的人,她从我上学开始,就一直伴我长大。她天天为我洗衣做饭,却从不叫苦。她一直为我操劳着,不曾想,今年夏天忽然病逝离我远去了,我当时痛苦流涕,看着她的脸,黄得像蜡,曾经在我看起来好高大的形象,如今却显得如此地瘦小,心中的悲伤难以自抑。我现在时常望着她扫过的地,洗过的碗发呆,不禁想起许多往事,感觉姥姥从未走远。
我听姥姥说过最多的话是:“人最重要的是进取心、责任心和爱心。”当时我只是把这句话当作口号,现在想想,这句话充满深意。
我时常又想起上书法的经历。每次上课,姥姥都陪着我去,日复一日,而懒惰的我却不肯练书法,姥姥时时逼着我练习,当时的我是多么不情愿,而如今,看着一张张书法得奖证书,姥姥的面容便浮现在我眼前,她好像从未走远,一直在关注着我。我现在能写得一手好字,多数都是姥姥对我严厉要求的功劳。我好像听见她说:“练好书法,你又拥有了一门技艺。”她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我还有两个姐妹,其中就数我最淘气,可姥姥却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一视同仁,一直那么珍爱我,教我好好做人。姥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她对我的疼爱、教育一直是用行动展示的',而最令我记忆深刻的话就是“三个心—进取心、责任心和爱心”,这“三心”一直激励着我不断前行。
我看望她时,她的眼睛好像已经睁不开了,皮肤也不再像往日那样白皙光泽,而是蜡黄色,脸上的皱纹更深更多了,头发愈发显得苍白,只听见她深情又悲伤地说:“人最重要的是进取心、责任心和爱心。”
姥姥走了,但我总感觉她从未走远,好像她一注视着我,看见我有了进取心、责任心和爱心时,就会心地笑了。
有些人,用尽一生也忘不了;有些情,等待一生也得不到。那古老的手艺,终将被人拾起;而你的背影,牵动我的心灵。爷爷留在咸菜上的手掌余温似乎仍在心头,从未走远。
记忆中的爷爷对腌菜情有独钟。家中也算富裕,望着爷爷那因为腌菜而苍老的手,家人都有些不忍。他常说:“老一代人的手艺是不能走远的,我精通的没几个,就把腌菜这本事传承下来吧!”皱纹深深的嵌在他的笑颜,那浑浊的眼睛里,蕴含着令人敬佩的宁静。我曾看过爷爷腌菜,所记之处不是很多,只是记得需要在菜上反复摩,擦撒一把盐,使菜的清香淡去,留下咸味。爷爷的手掌在菜上搓揉似乎要为它洗去世俗尘埃,我第一次发现爷爷瘦长的手竟有这么大的力道,更是第一次发现爷爷有如此专注的神情。他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眉头紧锁,甚至因为用力而泌出了一层细汗。取盐的时候,他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我,便用眼神示意我过来。我不愿动弹,便摆了摆手。他似乎有些遗憾:“没事儿,以后再学也行,只不过老手艺不能走远,明白吗?”他似乎有些严肃。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爷爷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这手艺丢下的。”他的神情放松了些,转身继续搓揉。一瞬间,我望着他的背影,是那样的专注与深情,似乎要将手掌的余温传递到那菜里。他的嘴角有一丝浅笑,皱纹便显露出来。这经过岁月洗礼的皱纹是那么的苍老,却又是那么的动人。他那个背影从此就镶嵌在我的脑中,忘不掉了。而那手掌上的余温在我心头,走不了了。
那时春光正好,似有若无的阳光的剪影打在他的脸上,给人一种震撼;如今乍暖还寒,冷风吹打在脸上,我闭上双眼,那从未走远的爷爷手掌的余温,温暖了我的心灵。
有些人不会走远,有些情萦绕心间。那古老的手艺,那碧绿叶子上的余温,那高大而沉重的背影,那不把钟爱抛弃的爷爷……他们都在我心田,怎么会走远?它们温暖了我的春天,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一定让他们,不曾走远。
月华像水一样,悄悄地浸湿了窗户的门楣。银色的月光,带着持久的凉爽和朦胧树影的斑驳,在窗台上绣了一把清冷的月光。在我的耳朵里,蝉在放声歌唱。我呷了一杯香茶。自然之歌永远不会走远。
夏夜,在灯前,我在碑文的海洋中写作。门窗紧闭,仿佛能关闭我的灵感和思想。笔尖又停了,我无可奈何地松了一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在恍惚状态中,一层薄薄的声音似乎从窗户传入耳朵。绷紧的绳子不知怎么松了。
打开窗户,站着别动。就在这时,整齐响亮的声音传到了我们的脸上,带着夏天的独特味道,弥漫在附近的空气中。这是一首久违的自然之歌!
清脆的蝉鸣汇成大合唱。这首美妙的歌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空洞的声音突然扩散开来,仿佛它充满了整个世界。就像百万骑兵驰骋在战场上,马蹄声阵阵,战鼓声阵阵。雄伟的蝉的声带带有自然的气势,为听觉提供了一顿饕餮盛宴。
突然,一个声音突然消失,而其他人仍在全心全意地表演。音乐听起来精致而优美。从汹涌的河水到流动的河水,轻柔的曲调似乎调整了我的呼吸,让我彻底放松。我面前的一切都很放松。
有那么一会儿,蝉似乎停止了,同时又停止了。天地之间突然一片寂静。正当我思索着这美妙的声音时,一只蝉在慢慢地鸣叫。然后,像一个老虎的魅力,它动员了成千上万的部队和几只蝉的鸣叫紧随其后,并再次融合成一个整体,恢复其巨大的势头。
蝉以整齐划一的方式歌唱,所以声音是圆的、平滑的,而不是尖锐的、棱角分明的。每一只蝉都带着情感歌唱,让蝉在夏夜的风中歌唱,清新大气。它从不停止、绊倒、动摇,而且总是一口气走完。它们是动人的音符,在夏夜谱写自然之歌。
天空布满星星,知了仍在我耳边歌唱。我想沉重的生活已经让自然之歌远离了我。我从没想到自然之歌真的从未远离。它一直在等待着我们,等待着倾听的时刻。
三年前的那个夏,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离别和各奔东西,三年前那个六月的夏天,是离别的夏天。那天是我最后一天步入那个学校,当我走进校园,陌生中夹杂着熟悉和忧伤。花儿的发芽长大开花凋零,就像我们一样,马上面对着离别,走进教室,平日里那些唧唧喳喳的他们,如今安静了许多,又勾起了我一丝伤感,让我想起了水调歌头的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们无法改变着离别的悲伤,却可以在这悲伤的后面画上完美的句号。
当照毕业照时,才真正意识到真的.要分别了,看前面,说茄子老师微笑着说,这句话却把我心中的酸甜苦辣的瓶子全部打翻了,那一刻好难受。咔那一秒记录了六年的回忆。拿着毕业照,心里想是不是再也不会见面了,是不是我们会越走越远,会不会不会认识对方,我哭了。那一刻,我明白了时间的冷酷无情,体会了时光的流逝。朋友抱着我说不要哭我委屈地说:你是不是也会离开我,是不是也会和我越走越远,是不是?不会的,我们不会走远的,我们要并肩走这句话虽然让我平静了下来,但却未从在根源上铲除。
一年后的夏天,那天天气炎热,我出去买冰激凌,我骑着我的自行车在街道中穿梭,看见一个转弯处,本来想减速,心里却想,就本姑娘这技术,小意思,我不但没减速,而且加速了。就在这时厄运降临在我身上,我摔倒了,膝盖摔破了,我左看右看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心想完了。就在我沮丧时,一个人影出现在街道,仔细一看是我一年前的同学,心想他一定不认识我了,怎么会帮我。但是我的猜测完全错误,他跑过来边换我名字边扶我,问我怎么了,我好奇似得来了句:你干嘛帮我,我们不应该越走越远嘛我一年前的顾虑还在,他弹了我头一下说;傻瓜,我从未走远,我们要一起走那一刻我所有的顾虑都没了,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走远……
我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慢慢的回忆着过去,咀嚼着过去回忆的棉花糖,我笑了,随口说了句:他们从未走远柔和的月光更亮了……
厚重的书本中多了一页书签,我极不情愿地码好笔与直尺,站起身来,低低地嘟囔着:“作业还差两页课时练,奥数还差三讲题,英语……哦,什么破踏青啊,浪费时间……”
我在口袋里藏了一本书,里面夹了几张古诗词背诵的东西。我骂自己只会死记硬背,灵活不来,也没工夫琢磨怎么灵活。反正记住就行了,应付过比赛,就算全忘了我也不怎么在意。
机械的学习里,童心已经消失,努力变成了应付,持久的热情变成了三分钟热度。我似乎成了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左背右背,最后学不精又玩不好。最初的天真与热情已然走远,承认也罢,不承认也好。
“看啊!那里有棵多漂亮的树!”耳畔传来父母激动的声音,“快,去拍照。”我抬头看了看,那只不过是一棵开满花的树罢了。“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果然,出来浪费时间就是个错误的选择。我站住脚脑子里又开始循环被记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还有白居易那首长的吓死人的《琵琶行》。“哎,你这丫头,再死学就学傻了啊!”妈妈见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去那棵树下和爸爸一起拍照聊天了。
看着树下的父母,两人背靠着大树,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还不停的比划。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正在讨论着东街的杂志报亭有没有出新,西街的冰糕店开门了没有,就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远去的单纯。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杂念如一缕云烟,一点点消失不见。在睁开眼睛时面前的景象令我惊讶:那棵茁壮的树在西天的彩霞中,温柔无比的夜光里,开满了星星点点的繁花,似少女笑靥,轻盈舞动枝梢。父母在树下笑容满面地聊天,他们脸上的皱纹已然消失,如孩子般天真地笑谈着。
原来童真未曾远去,时光荏苒,只是带走了幼时的无知,心中的那一片天真,却从未走远。
“看,闺女,这条河多好看,现在怎么还有这么清的水?是不是……”
“你们想多了,那就是一条织女的蓝飘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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