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脑溢血,大半夜被送进了医院。
一家人安静地守在手术室外,门上的灯闪烁着绿光,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在这个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半夜的医院,格外安静。
打破沉默的,是我的舅舅,他见一个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便拉住了医生急切的问道:"我爸怎么样了?"后面的姥姥也像着了魔一般的扑上来,哭着对医生说:"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活他!"医生叹了口气,安慰着姥姥:"病人家属的情绪不要太激动,我们一定尽力。"姥姥听了医生的话,无力地坐在座椅上。其他人也着急不安。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医院的走廊里,只有我们一家人在手术室外等待,陆陆续续不断的有医生、护士进出,姥姥累的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但还是能看到她的眼角有几颗泪珠,在微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安详,妈妈把带给我的毯子轻轻地盖在了姥姥的身上,生怕有一点的`动静把她吵醒。我与表弟蹲在一个小墙角,不约而同地将手合在一起,祈祷着姥爷能被救活。
当六点钟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时,我看了看日历,今天是我的生日了。我又蹲在那个小墙角,两手合在一起,希望姥爷能被救活。
手术已经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细心的妈妈突然发现手术室上的灯暗了下去,大家都想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亢奋,聚到了手术室门口。几个医生走了出来,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后面出来了一个护士,问道:"谁是这位病人的家属?"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她又继续说,"病人一会儿就安排到病危病房了,请家属们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话,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等到姥爷被送进了病房,我就哭着跑了进去,。姥爷有气无力躺在床上,他变得那么的苍老,那么的虚弱,原先的他,是多么的精神,每天一放学就可以看到在校门口站的笔直的姥爷。六年了,他那抹身影,永远都在校门口等着我,没有一天迟到过。而如今的他,是多么萎靡不振。姥爷突然艰难地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生……生日快乐,只可惜……今年我,我兑现不了那个承诺了。""不,姥爷,我不要你死——"我哽咽地说。我的鼻子开始发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姥爷的衣服上,姥爷也慢慢合上了眼睛。"不,我不要!姥爷——"可我最终没等来姥爷的一声答应。就在去年我生日时,姥爷还说:"等到你明年生日的时候,我带你去爬山。"我满口答应好。可承诺到了期限,已经物是人非。"姥爷,你不是还说要带我去爬山吗?你快起来带我去爬山啊!"我趴在病床前又是吼又是哭。
姥爷走了,我也长大了。"姥爷,地上太冷了,你不要睡了,快起来带我去爬山好不好?"
那次,我初识书法。儿时是留过许多软笔作业的,但每次,俱以一篇满满的“十”或“一”滥竽充数。本以为,如此,就可以了。但人算终究不若天算,步入了初中,在一次次的红色的“注意书写”后,妈妈便一定要我练字了。
老师不太高,是我小学同学的爸爸。很是朴实,但书法却说是极好的。忐忑地迈入门,像一只入了狼窝的羊。什么?我“轰”的一震,又是我最厌恶的墨味!那儿时看了便躲的书法教室,此时便正在自己面前。可怖的是,多都躲不掉。
我皱皱眉,很“好孩子风度”的上前问好。那老师笑了笑,给我字帖和纸、笔、墨汁,让我写“之”。不应该先讲理论么?我纳闷的接过来,坐下便写。
五号狼毫在浅黄的`纸上无一丝声响,寥寥几下,一个黑色的、歪扭的“之”现于纸上,活像一只弯曲的黑蚕。对面几个小孩议论起新生们的字来了。我面上一烫,忙低下头去,伏笔便写。
表针跑过时间,极快的,无声无痕。到课间了,那几个“老学员”便和打鸣的公鸡般昂首阔步的审视起我们的字来。墨味很重,我又气血方刚,心情本就不好,此时颇是不服。气鼓鼓的,走到他们的纸前,我猛的一惊,这……很快的,沮丧走回去,像打了败仗的将军……
那节课很快便在墨香中下课了,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讨厌墨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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