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好似要将寒意渗入人的内心。奈眯起眼睛,带走一朵小花,捂在怀里,往学校跑去。昏暗的教室随着灯光的开启变得透亮起来。透过窗户上映出的那张苍白的脸,外面的世界一片混沌。
奈把小花小心地植进白色的小花盆里,摆在窗台上,然后趴在桌子上,做起了习题,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洛洛的笑颜。她站在朝阳映照下的花丛里,挥舞着身体问眼前的男孩:是花美,还是我美?.奈抬起头来,红霞如画。
南方的夏天总是让人胸口闷得像随时会爆炸。一团又一团的黑虫子爬满了心脏,在寻找一个开口,摄取新鲜血液。对于像奈这样的高四学生来说,再也不能失败。大家在教室忙完沉闷的每一天,然后奔出教室,等待着来给自己送饭的父母。唯独奈,静静坐在教室里,低下头,奋笔疾书。他不愿想起父亲,在失业多年后终于被母亲抛弃,变成一个满脸胡碴酗酒的男人。他常常打奈,吼他滚出去找回他的母亲。
于是,奈学会了抽烟、酗酒、打架。他以为生活一直会这样下去,直到高三时,一个叫洛洛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身边。
那是又一个午后,酗酒的父亲又一次对他拳打脚踢,忍无可忍的他终于奋起反抗。然而,当他抹着嘴角的血迹跑出家门的时候,一个女孩光着脚站在隔壁打开的门前,轻声但一字一顿地说:你就不能为自己活着吗?想要摆脱苦难,就得奋起!奈迅速跑掉了。
过了几天,他竟然发现那个女孩与他同在一栋教学楼。他再一次拿起书本,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慢慢地翻着,那个女孩则利用课余时间过来给他补课。她叫洛洛,一位优秀的应届生。
尽管他一年来尽心竭力,但无情的高考还是那么冷静、公允。奈送洛洛上火车的时候,说:等着我,看我成功的那一天!洛洛笑了,说:我从没想过你有不成功的可能……盯着眼前的花盆,奈忽然想起了一句诗:忆当时,垂柳丝,花枝,满庭蝴蝶儿。这一年来,洛洛不知道,就在她所在的这个城市里,有一个高四生在一直努力着。
当又一年的高考过后,奈提着行李来到了洛洛所在的大学,她却早已等在校门口,对着他,笑出了泪来。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洛洛的身后,站着那个奈又恨又舍不下的男人。奈抬起头,望了望那天边的红霞,然后对着洛洛说:你真美!
浩浩的江水载着扬帆的船儿远征,然而船儿明白来时灯塔的方向是心底最依恋的港湾;碧蓝的天空承载着鸽子飞翔的双翅,然而家的方向是如此清晰。正如那江水中流淌着的依恋,天空中掠过的思念,当一个熟悉的名词在脑际浮现,心中总是有些悸动。
曾经是如此惊诧于叶落的壮美,感怀于那极致的美丽。枝杈与土地仅有几米的距离,然而叶儿毅然挣脱,任风翻飞,它飞旋:任车将它压得粉碎,它依然高歌,向着根的方向飞旋着动容的美丽。我问落叶,落叶不语,那该是由内散发的情愫,慢慢。
直到那一年,阳光融融,拂过内心小小的激动,春风暖暖,却吹过心底淡淡的苦涩,门前的柏树窸窣作响,摇曳着内心的不舍,那一天我们举家迁往城里。远去了清晨那晶莹的露珠,远去了熏豆茶在乡土味中蒸腾出的清韵雅志,远去了春雨下撑着伞漫步于田埂的惬意。钻进门前等候的车内,望着阳光映衬出的古屋的倩影,记忆便尘封在这安详伫立的院落,在那渐渐远去的方向,我落泪了,止不住地落,从心底流淌出的。
远离了家乡,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可心中似乎是愈加想家了。这时我仿佛能够真切得体会到落叶挣脱枝头的毅然,是家的力量,是根的力量呀。林语堂的一篇随笔曾给予了我深深地慰藉。小时候的他住在鼓浪屿,离海很近,他常常和父亲在海边倾听海的沉吟,他常问父亲海的那边的图景,他向往着,终于他飞过了那道海,可海的这边依然深深地萦绕在他的心底。他说:?当我乘飞机越过这道海时,觉得其实它很小,而当我在海的那头遥望家乡时,它是如此渺远短短的一句话是如此意味深长,因为乡愁是人间最美的语言。
每个生灵都有着它的根,都有着牵引着它的一根丝,流淌着人间最美丽的情感。就在秘鲁和玻利维亚的交界处有一条的的喀喀湖,上面住着一群乌鲁人,当日月斗转过多少个春秋他依然生活在浮岛上,当印加文明渐去,当温室效应袭来,他依然坚持固守,他们说:?那是根生长的水域,根是拔不起,移不动的
那是多么简单却是那样动人的话语,带着那样寻找的愿望,带着按捺不住的依恋,再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手捧一杯清绿的熏豆茶,踱步于乡间小道,感受着那氤氲的湿气里弥漫着的泥土的芬芳,犹如泰伊的弥撒曲一般令人销魂,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被
融化了。随手拔起路边的野花,我惊诧于那根系的葱茏,是它生成了绚丽的色彩,那时我找到了一直追踪的答案。
青春的我正要扬帆起航,一卷书,一杯茶,蒸腾着脉脉乡情,在心底一直有灯塔照着我来时的方向。
人们都说父爱如山,可在我的眼里,父亲的爱犹如水一般澄澈而持久,含蓄而深沉。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不苟言笑,每天下班回到家除了看看电视,就是去伺弄他的鸽子,对我的学习、思想几乎不问不管。
我呢,打小就怕父亲,感觉我就不是他亲生的女儿。父亲对我要求严格,动辄黑脸、呵斥。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没有给过我快乐的童年。看到别的孩子在爸爸怀里撒娇,我就嫉妒得要死。
记得有一次,我拿走了家里的钱,没有来得及跟父亲说,他就红不说白不说地狠狠地打了我一顿,至今我都还记得,那次,我的屁股上是印着他的五个手指印的。于是,我在心底产生了一丝可怕的念头:要是父亲突然离我而去,该多好啊!
进入初中后,他似乎更加寡言了。无情的岁月在他的额头、眼角刻上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犁痕,他时常引以为荣的黑发似乎一夜之间被寒霜打蔫了,灰蒙蒙的,以前他还要刮胡子,现在胡子拉渣的,衣服搭配也土里土气,用母亲的话说,佛靠金装,他呀,就是给他穿上金子,也猥琐。他总是很晚才回家,除了周末,我这个走读生也几乎难得见着他。不过,奇怪的是,以前从不关心我的学习和思想的父亲,开始关注起我的学习来了。
后来,我从同学的口里,得知父亲在她爸爸的公司里兼职,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家。父亲老实肯卖力,又总把公司的活儿当做自家的活儿,很得同学父亲的赏识。听同学父亲说,我的父亲所以要干两份活儿,就是希望能给我一个好一点的学习环境。我这才明白,在父亲的坚持下,贱价卖掉我家的房子,又高价在滨河买电梯公寓,居然是为了我。
可我呢?我只知道替自己着想,从来就没有想过父亲。多么自私啊!子欲养而亲不待,好在我明白得早,要不肯定要后悔一辈子。国庆放假回家的时候,我特意给父亲买了一身的牌子货,虽然不算高档,但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没想到,父亲发了火,痛骂了我。他说,我正长身体,难道这点儿常识都没有?书岂不白练了?不过,第二天,他还是换了新装,特意带我去了肯德基。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享受生活啊!那优雅的音乐,服务员优雅的步履,父亲少有的笑意,让我找回了久违的温暖。
人们都说,父亲如山。可在我的眼里,父爱如水,如清泉般浸润着我的心,却从不张扬;如涓涓溪流,在我的心里升起了希望之光,即使被人们忽略也无怨无悔;如大海,包容着我的误解,却毫无怨言。
爸爸,我敬你,爱您!
父亲将他的青春奉献给大山。
清明时节,我冒着霏霏细雨,回到了阔别的家乡。
父亲的腰弯得深深的,像是融进了茶园无涯的绿意里。漫山遍野的深绿、碧绿、浅绿直逼我的眼球,又像是给大山围上了一层曼妙的绿纱。
我随着父亲走向茶园更深处,四周涌动着如凝脂般厚重的绿意。任南风带着沁人的土香袭乱我们的头发,那不该被打扰的世界似乎在浅斟低唱,山里的孩子喜爱漫游于山林,趁散放的鹧鸪还未归巢,偷偷寻觅它们下的蛋。夕阳西下,肥嘟嘟的小子用衣裳兜着满满的鹧鸪蛋回家。
还记得,曾经的大山却是一片荒芜,粮食广种薄收。山里的人不希望把青春耗费在大山,纷纷外出打工,父亲却坚定地留了下来,因为,山里的老人和孩子都过得很苦,他不忍心弃他们不顾。
于是,无论四季更替,他在无怨无悔的奉献中,诠释了青春。
春天,他整地,开渠,播种。他惊讶地发现大山的土壤呈碱性,怪不得粮食不肯生长。但碱性的土壤却是茶树的温床。于是,他用自己的青春来改变大山。夏天,他浇水,施肥,沃土;秋天,他剪枝,修枝,发枝。
几载光阴转瞬即逝。清明时分,父亲与我带着山村特有的小筐,上山采茶了,清明茶只能站着采摘,米粒一样大的嫩草一棵树上只能摘十几个,必须“打一枪换一靶”。半天下来,父亲却采摘了一、二斤新鲜茶叶。我望着父亲佝偻的背,掂量着绿意盎然的大山,忽然间明白了:父亲的青春,铭刻在大山的一草一木中,绿得苍茫……
临别前,父亲叮嘱我常回山看看。我几步一回头。父亲,正静静地倚在门槛旁。西沉的落日,在他的身上打出昏黄。此刻,炊烟正从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晚霞中四射,分散,消隐。女人们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男人挑着茶叶从我跟前走过,扁担吱呀吱呀,一路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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