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多月,爷爷家的地里长出了几朵牵牛花,它真有趣。
牵牛花的生命力很强。它不需要沃土,也不需要经常管理,只要栽一根竹竿,它就能生长,而且长得枝繁叶茂。它刚出土时,只有两片很小的叶子,很普通,也不引人注目。我和爷爷打赌说,牵牛花长大了也不会有我高。也到是。你瞧,它的苗儿小小的,苗头刚刚离开地面,和其他苗儿,没什么区别,只有那小小的,绿油油的桃型叶,才能证明它不是杂苗,而是牵牛花。爷爷说它长得快,我不信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那不起眼的牵牛化竟猛长了一大截,悄悄地爬着竹竿,冲天笑呢!
三天过去了,四天过去了,牵牛花那细细的、柔软的茎越爬越高,铁树超过了,无花果超过了,比小弟弟还超出了一大截。不经意间,它的叶子多了,大了。从几片,十几片到几十片,小小的桃叶越来越大了,竟有手掌大了。
整株牵牛花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叶子,颜色从嫩绿,到浅绿,到深绿,仿佛要把迷人的绿色印向蓝天。它贪婪地允吸着大地母亲提供的水分和养料,它尽情地享受者太阳公公施舍的光明和温暖。
牵牛花在无忧无滤地生长。瞧,那柔柔的带着绒毛的茎死死地缠在了竹竿上好似根离不开大地一样不可分离。看,竹竿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青紫相间的茎,紫色的茎是老茎,绒毛也有些扎人了。茎也不是那么柔软了。它们把竹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青色的茎却展现着“青春活力”,那茎既柔又韧,即使,绕上1080度,也可以绕下来,让它缠在别的竹竿和绳子上。它的绒毛,更不用说了,细如轻纱,轻如鹅毛。
微风吹来,碧波荡漾,无数绿叶随风飘动,仿佛一弯碧水在天地间流淌。
牵牛花开花是十分有趣的。前一天,牵牛花的花茎就挺直朝天了,在绿色的花托上吐出米粒大的花芽,花芽在漫漫地变大变粗。他们的花尖向上,一个小红点尖尖的,而后,红点越来越大,最后,它成了一个又红又尖的小钻头。花的颜色也在由灰暗到鲜亮,到了下午,已经成为美丽的花苞了。牵牛花的颜色有红色的,也有紫色的,长成花苞后,就能知道喇叭花的颜色了。临到傍晚的时候,花就含苞待放了。我们观察喇叭花是怎么开放的,无论你睡得多晚,它都只是个花苞,而我们第二天起床后,它已经开放了。我连续早起了几天,想观察牵牛花开放的过程,无论起得多早,喇叭花已经开了。我想,也许是花仙子在所有的人都入睡以后悄悄来到人间,他们给花下了迅速开放的指令,眼看,天空就要渐渐泛白,公鸡就要打鸣了,喇叭花要开了,只见花苞的小钻头悄悄地松开,漫漫地,漫漫地,从上到下,哗,一朵牵牛花露出了它美丽的容颜。
美丽的牵牛花开了,给小院带来了生气。
春季,绿的世界。秋季,丹的天地。
绿,是播种者的颜色,是开拓者的颜色。人类说它是希望,是青春,是生命。这是至理名言。
到夏季,绿的更浓,更深,更密。生命在充实,在丰富。生命,在蝉鸣蛙噪中翕动,在炽热和郁闷中成长,在暴风骤雨中经受考验。
于是,凉风起了,秋季到了。万山红遍,枫叶如丹。丹是成熟的颜色,是果实的颜色,是收获者的颜色,又是孕育着新的生命的颜色。
撒种,发芽,吐叶,开花,结实。
孕育,诞生,长大,挫折,成熟。
天地万物,人间万事,无一不贯穿这个共同的过程。而且,自然与人世,处处相通。
今年五月,我曾访问澳大利亚。五月在南半球,正是深秋。草木,是金黄色的;树林,是金黄色的。
一天,我在新南威尔士州青山山谷一位陶瓷美术家R先生家做客。到时天色已晚,看不清周遭景色,仿佛是一座林中木屋。次日清晨起床,整个青山全在静憩中。走到院子里,迎面是株枫树,红艳艳的枫树,挂满一树,铺满一地。
我回屋取了相机,把镜头试了又试,总觉得缺少些什么。若是画家,会描出一幅绚烂的油画。可我有不是。再望望那株枫树,竟如一位凄苦的老人在晨风中垂头无语。
这时,木屋门开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蹦了出来,她是R先生的外孙女莉贝卡,他们全家的宝贝。小莉贝卡见我凝视着枫树,就跑到树下,捡起两片红叶,来回地跳跃,哼着只有她自己懂的曲调。
最初的一缕朝阳投进山谷,照到红艳艳的枫叶上,照到莉贝卡金色的头发上。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按动快门,留下一张自己很满意、朋友们也喜欢的照片。后来有位澳大利亚朋友为那张照片起了个题目:秋之生命。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恍然明白:枫叶如丹,也许由于有跳跃的、欢乐的生命,也许它本身正是有丰富内涵的生命,才更使人感到真、善、美,感到它的真正价值,而且感受的那么真切。北京香山红叶,自然能使人心旷神怡;若是没有那满山流水般的游人,没有树林中鸣声上下的小鸟,也许又会使人感到寂寞了。
枫叶如丹,显示着长久的生命力。“霜叶红于二月花”,经历了这个境界,才是真正的成熟,真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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