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这八个字,是汪老的老师沈从文去世的时候,张充和夫妇送来的挽辞中的。“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或许,在张充和的眼中,这几个字,是颇能够代表沈从文的一生的,而这我眼中,这几个字,用来形容汪曾祺先生,也是十分贴切的。
这本《人间草木》,收录了汪老三十余篇文章,选择的题材大都同生活中寻常花鸟草木有关,读来分外感觉到浓浓的生活情绪,除了这些,还收录了几篇写汪老当年在西南联大时候认识的那些大师们的生活轶事,描写诙谐有趣,栩栩如生,简直仿佛见到了那些大师们本人。
汪老的一生并不舒畅,生于战时,长于混乱,就算在名声斐然的时候,也因遭遇那个动荡的年代被打成右派,然而最难得的是,就算遭受磨难,屡屡被人误会,他也能够随时保持豁然达观的心态,用一颗平淡宁静的心去认真体会平凡生活的好处,去写就着平凡生活的动人。
所以有人说:“他的一切都是诗。”
我想,能够把文字写得像诗需要非凡的才气,而能够把自己的一生都过得像一首诗,则一定需要一颗永不熄灭的赤子之心了。
汪老的文字并不华丽,也不够惊人,他从不刻意去说理或论教,他只是淡淡地,写着自己眼中真真切切看到的那些花草—一颗芋头,一把石头下压着的豆芽,紫薇,菊花,还有各种野花;那些鸟木鱼虫—比如北京遛鸟人,香港的遛鸟人,木芙蓉,车前子,瓢虫,蝉,刀螂;那些最普通的人最普通的事,北京的国子监,胡同,泰山上的担山人……
他诚实地记录着生活中的一切,语言平淡却又真味,闲闲地翻过他当年在被打成右派时在农场里写的这些文字,在某个北京的早晨遛弯时候想到的文字,在后来平反后作为一名作家四处云游写到的文字,在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走在美国街头写下的文字,在自己渐渐老去的时候回忆起西南联大里的青葱岁月写到的文字……
这些文字没有一个句子是煽情的,却不由得叫人感动。
这些文字没有一个语句在刻意地给人打鸡血,却在不知不觉间让读者受到温馨地鼓励。
比如他说起有个人随手将一把豆子扔在了石头下,过了一阵,翻起石头一看,一群豆芽竟然将石头顶起来了。
与此同时,汪老,还非常具有独特的审美和生活情趣,比如他说人工琥珀不如天然的,“美,多少要包含一点偶然”。说起养鸟人让画眉学叫,他说,“画眉本来的鸣声是很好听的。让画眉自由地唱它自己的歌吧!”
我想,这样的思想与面对艰苦的淡然,与汪老早年在西南联大受到的教育息息相关,印象最深的是,是说起当年在联大每次躲警报的时候,有位同学,“听着炸弹乒乒乓乓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依然在新校舍大图书馆的锅炉上神色不动地搅合他的冰糖莲子。”
而后人在议论为何西南联大在短短几年间培养了那么多人才时候,只说了两个字:“自由。”
汪老在此后的几十年间,一直坚守的,或许就是这样的从容,和内心深处对自由地不懈追求。这样的汪老,才能够写出如今我们能够看到的文字吧。
汪先生在西南联大学习期间,昆明三天两头都有飞机警报,一有警报,大家都往郊外跑,叫做跑警报。想到飞机空袭,脑海中全是炸弹掉下来,房屋倒塌、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的可怕场景。但在汪先生笔中,一切都是轻松随意的。他们跑警报有两个点,联大学校附近的马尾松林就是其中的一个点。一有警报,做小买卖的就把担子挑了过来,里面常见的吃食中有我www.i1766.com小时候最爱吃的麦芽糖。在那个还是凭粮票、饭票购物的年代,出街走巷的小贩丰富了我小时候的生活。每一次我在家做作业总能发现丁丁的声音。一听到这种丁丁声,我就立马扔下纸笔,冲出家门,跑到家属区院子里的空旷地带,总能看到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带帽子的小贩。而我也总会以最快速的冲到小贩面前,拽着父母过年给的零花钱递给小贩,眼巴巴的看着小贩用小铁片震下一小块麦芽糖,然后我就开心的用舌头不停的舔着麦芽糖,直到沾满了舌头、嘴唇、牙齿后,自以为不留一点痕迹的挪回家。
横断的山沟是跑警报的第二个点,这个山沟是一个天然的防空洞,即使炸弹在沟顶爆炸,弹片也不容易蹦进来,所以有人利用空闲还修了私人专用的防空洞,洞中还有两幅,一副是"人生几何,恋爱三角",一副是"见机而作,入土为安"。灾难面前做对联者豁达的心态着实让人佩服。汪先生写到跑警报有三种,听到空袭警报(飞机飞入云南境内)大家都不忙下沟,有人看书、有人闲聊甚至还有人打桥牌,一直等看到飞机影子才下沟进洞。常有同事说我是一个心宽的人,前屋着火,只要跟我还有距离,我还可以安然在后屋睡觉。我以为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不如不慌不忙的一件件料理,消除坏事情的影响。把坏事情处理好了,好事情说不定就这么来了。八十年前的前辈们面对空袭、面对灾难,没有惊慌失措、没有魂不附体,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该洗头还是洗头、该煮糖水还是煮糖水,一切如常。汪先生说这是我们对待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有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都有"不在乎"的精神。而我感受到了中国人的韧性、中国人的无所畏惧,有阳光有水份时我们是白杨,高大而直立,但面对危险面对困难时候我们又是杂草,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诗人张九龄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汪曾祺先生恐怕是对这句话体会最深的人。
每当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你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一位老者与你同坐在一个洒满冬日阳光的小花园里,时而指着那棵腊梅和你说起他从前的趣事,时而打趣地告诉你说,“煤块里竟然也能长出芋头”。
汪曾祺先生对于这些“人间草木”只是一种单纯的喜爱,一种寄托了自己的情思却不愿将之据为己有的喜爱。也许对于汪曾祺先生来说,一棵草木就是一件往事、一段深情。
他知道“桂花美阴,叶坚厚,入冬不凋”;他说,“比起北京雨后春笋一样耸立起来的高楼,北京的花木的生长就显得更慢。因此,对花木要倍加爱惜”;他记得“北京见过的最好的菊花是在老舍先生家里”,每次到老舍先生家里饮酒赏菊,都会“既醉既饱,至今不忘”;他还记得家里靠墙处秋叶形的小花坛,那里有两三棵秋海棠,花色苍白,样子可怜。所以每看到秋海棠,就总要想起他的母亲;当他在寂寞的羁旅之中,几片绿叶曾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使他感到欣慰,让他“获得过一点生活的勇气”。所以,欧阳修在《秋声赋》里所说的“草木无情”,汪曾祺先生大概是不会同意的罢。
在汪曾祺先生如话家常的语言中,我们会慢慢读完这本书,甚至在你读完时也不知不觉。因为汪曾祺先生的文字向来是淡的,淡到如空气一般在你身边让你浑然不知,可是也淡到让你不能轻易失去。
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未免多了一份孤傲。然而对于汪曾祺先生来说,草木是否有本心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能与这些人间草木常相作伴,追忆往事,倾诉衷肠。
想来汪曾祺先生对这些人间草木也是爱极了,也难怪他会说:“我应该当一个工艺美术师的,写什么小说!”
轻轻地捡起一片落叶,隐隐约约释放着清爽的土壤气场,它是天地万物见最朴实的小精灵。
落叶终归归入根,它那炽热的心和热衷自然界的迫不及待,谁可以听到那就是不求回报最精彩纷呈的'呼喊。
古语云:“花落并不是绝情物,化作春泥更护美。”落叶都不便是这般吗?可谁又知,花落凋零前还可畅快释放出来她的佳人,乃至令人尽睹她的芳颜直到性命结束。落叶呢?沒有艳丽来装点,更沒有大量的妖媚体态,仅仅轻叹一身,他们伴随着风儿轻轻吹的节奏感,以最绮丽的舞步宣布全球:
生是尘土,死是热土!
剪一段菊香,寄来东篱下采菊的作家,太阳射在滚翻的小露珠上,鲜嫩的花朵一片一片的屈伸起来,我撑起它俏丽的脸蛋儿,用两手接吻着它的皮肤,如抚早冬的第一场雪,这一阵阵的菊香灌入了我的全部人体。菊花是无足轻重的,但它仍用此生余世无私奉献着一己一力。归一大地,它又同土壤合为一体,默默地的供献着他的躯体。
难能可贵陶渊明这般爱菊。这为曾满怀“大济苍生”理想的作家,赶到江州祭酒,虽是小小小官,可因为出世庶族,遭受了许多人忽视,他看透了政界,弃官回了家。元兴三年,他资金投入到刘裕慕任镇军参军入伍,仿效了田畴尽忠东汉王朝乔装打扮驰驱,完成了他对攥夺者抚争的意向,立过了赫赫的奇功,但政界上的黑喑使他再一次的心寒了。陆续暮雨的月夜下。只能他薄弱的影子。“聊且凭化迁,终返班生庐。”他这株菊花已传出了较大的光辉,撒落了也一样能够映照。
种一枝菊花在篱笆墙头,静赏人世间尘世,降水踏着微风滴沥而下,水珠打在花朵上,即便凋零了有怎样,他仍能将自身的才气送给后代,把千载诗文广为流传迄今,蒙发着大家的内心。爱菊、爱自然界、爱悄无声息无私奉献的陶渊明,过上这般起早贪黑的生活为何不乐哉!
“悠然见南山,古道西风瘦马”陶渊明从菊中的获得了他生活的追求完美,可是我从他与菊中读取了落叶的最高境界――秋至,落叶了,但历经一个冬日后,20xx年春天的嫩叶告知在着大家,落叶的飘零是创造下一季的清香。
© 2022 xuexicn.net,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