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有好多事情,有开心的、好玩的、有趣的、尴尬的、沮丧的,每当我想起它们,仍然觉得津津有味。最令我难忘的,是我上学前,跟爷爷奶奶在武汉度过的那段时光,至今仍然是记忆忧新。
在我三岁时,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把我带回武汉,让我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的家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住的小区边上有一个好大的湖,我常常要爷爷带我去湖边玩。春天,去数湖岸边那几棵柳树发了几棵新枝,长堤上长了些什么花什么草;夏天,去湖边追蜻蜓,睁大眼睛去找隐藏在荷叶中的.青蛙;秋天,去看落日渐渐掉入湖对面的山后,我老是要问爷爷太阳落下去会不会把山的那面都烧焦了;冬天,穿着厚棉袄戴着厚厚的手套还偏要去湖边看那只乌鸦什么时候会停到光秃秃的柳树上。
记忆里的那段时光,真的是很开心,整天都是无忧无虑的。爷爷奶奶早上起得早,我也跟着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并且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早上起床后,就跟着奶奶下楼去吃早点,然后就在小区里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再也不愿意上楼去了。有一次,爷爷拿出一副铁环,告诉我说爸爸小时候很会滚铁环,让我也试试看。我以为很简单,满不在乎的拿了就跑,结果不一会就垂头丧气的去找爷爷,告诉爷爷说铁环只会倒不会滚。爷爷听了哈哈大笑,手把手的教我,并滚了几圈给我做示范,渐渐的,我掌握了一些窍门,慢慢的纯熟起来,左弯,右弯,原地掉头,小区里荡漾着铁环欢快的哗愣声,由近到远,又由远到近。现在我跟同学说起那段经历,他们都还羡慕得不得了。
六岁时,要上学了,爸爸妈妈来武汉接我,我禁不住的嚎啕大哭。最后,我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武汉,那段美好的时光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暖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过,45°角微倾,柔和地照在父亲房间的角落里,鹅黄色的窗帘,轻轻迎着光的暖。我光着脚去迎接温暖,不经意的转头,发现了满身灰尘的它。
突然轻风吹来,微尘乍起,惊起一滩回忆。在我小的时候,父亲常背着这把吉他出去,同两三个朋友聚会,有时,我也会去凑凑热闹。几个叔伯常对我说,父亲的吉他弹得是极好的。在我的心里也是这样认为。
母亲同我说过,父亲有一个梦,那是一个充满音乐的梦,他希望能弹吉他给别人听,在他的心里,别人的掌声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也是他最大的追求。
年轻的父亲和当初的吉他一样,充满活力,每天的生活都是崭新的。夏日夜晚,明星点点。父亲坐在沙发上,我和母亲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总是轻轻倚在母亲怀里,听父亲边弹边唱。他总先用毛巾擦擦手,仿佛那劳作后的汗水能沾染这美妙的音乐。一只手抚上琴颈,另一只手轻拨琴弦,粗粗的手指却那么灵活,一个又一个音符从那指缝间流出,恰好合成一首曲子。伴随着这音乐的,是父亲的歌声。随意却不失细腻,雄厚却不失柔情,不知名的歌曲,却让我深深地爱上它。
每次父亲唱完,我就迫不及待的抢过吉他,学着父亲轻轻拨动,但吉他似乎认人似的,发出的声音总像乌鸦嘶叫。这时,母亲总会微微一笑,而父亲则会轻轻抚摸我的发丝,指着我的手,说:“妞还没长大,手小,等妞长大了,就会弹了。”这样的音乐,伴随我度过了无数个静谧的夏夜。也许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母亲的微笑和父亲轻轻抚摸的动作。
父亲是极爱这把吉他的。每天父亲迎着朝阳,用干***抹布轻轻的擦拭它的全身,生怕落下一粒尘土。平时,他把吉他挂的高高的,生怕我一不小心弄坏了。即使是上好的木头做的,父亲似乎也怕它被晒出裂痕了,从来不将它放在阳台上,也从不让它淋雨。
可是,时光的轮盘总是在转动。沉重的担子压在父亲身上,就像年轮,每多上一个春夏秋冬就多上一分重量。渐渐地,父亲不再去碰他那心爱的吉他。那双本充满乐感的的手被岁月侵蚀,沟沟壑壑的。而那把吉他也被父亲放在角落里,慢慢地,它淡出了我们的生活。
现在静静地看着它,时光果然给它留下了痕迹。原本崭新的外表上多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背面几道深深的裂痕,不就像父亲沧桑的脸上多出来的皱纹吗,而那几点乳白色的油漆点,不就像父亲头上不知何时长出的白发吗?
我拿来抹布,将它平放在桌子上,轻轻地将灰尘从它身上拭去,就像多年前的父亲。突然,门被打开了,父亲回来了,他的手里还提着热腾腾的早餐。“妞,吃早饭了……”,转头的瞬间,我清晰地看见他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就那样蹒跚着向我走来,越来越近,从不掉泪的父亲,眼眶竟湿润了。他颤巍巍的接过我手中的吉他,拿起抹布,做起当年时常做的事情。
阳光依旧,笼罩在父亲和他的吉他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我悄悄走出,轻轻关上门,生怕惊扰了父亲和他那个藏在角落里的梦。
也许时光不再,但在这个平凡男人的岁月里,有一个梦。即使落满灰尘,即使伤痕累累,依旧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阳光暖暖,心意暖暖,生活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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