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被淹没在黑暗发臭的泥潭里,整个人动弹不得。
那一刻发生在那个下午。
放学回来后,面对奶奶辛苦一个早上的一桌饭菜,似乎很没胃口。我坐上椅子,发呆着。“吃呀!”奶奶端起饭碗,让我接着。我拿起筷子,干巴巴地吃着饭。“这碗排骨汤,可贵的。多吃点。”奶奶说着把汤推了过来。“这鱼!知道你喜欢吃……”奶奶在我耳边一直唠叨着。好不容易吃完了这碗饭,我擦了擦嘴就走进了房间,餐厅只有奶奶,收拾碗筷忙碌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奶奶端着一盘水果进来,坐在床边说:“今天看你都没怎么吃菜,是不是不合你胃口?”我连声说:“没有没有!”那你明天想吃什么?”奶奶问着:“不知道,随便吧!”我回答:“好吧!去做和业吧!把水果吃掉吧!”说着,奶奶走出了房间。
显然,奶奶失落了很多,因为我的一句“随便”,把她之前兴高采烈的脸给撕掉了。
一天又过一天,生活还是如此得过着,餐桌上的菜似乎多了一些。一天一盘水果,奶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
一次,我去吃水果,经过厨房。看见奶奶在里面忙着,不知干什么。我走近一看。我感觉所有的空气都凝固住,窗外的阳光透不进来,上空的鸟发出高亢、刺耳的叫声。奶奶在吃着,前几天的剩菜。那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剩菜里,黑黑的一团一团不知道是什么。奶奶矮小的身材,我多想过去抱一下,我不知如何是好。当我呆呆地站着看的时候,奶奶捧着碗转过身,吓了一跳。随后,她又微笑地面对我,说:“昨天的,你都不吃,扔了也怪可惜的。”奶奶枯槁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笑着,越加得明是为。我的内心充满了罪恶感。奶奶脸上深深的明显的皱纹,像是一把刀,在我心上划来划去。我不知道,因为我的胃口不好,而给奶奶添上这么多的麻烦,而让奶奶承受这么多。这时,我嘴里含着的水果,味道是如此的恶心,似乎比那剩菜更恶心。我怔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说:“奶奶别吃这些了,对身体不好,真的。”说着,我拿过奶奶的碗,放进冰箱。
从此之后,我大口大口吃着饭菜,感受着奶奶的爱。
饭是如此的香甜,菜是如此的可口。
没有想过,那竟是您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节历史课。
面对班级惨不忍睹的成绩,原以为您一定会发火。谁也受不了自己付出了努力却一败涂地。而您却拿着试卷说,这次是我不好,许多题目没有讲到。那声音更慈祥了,甚至带有些愧疚。看着您渐渐发白的头发,我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可让我没有想到更无法接受的是:您——徐老师,带着那份不该有的愧疚不再教我们了。
头上一个响雷,心中顿时空了。
记得第一次我带着对历史枯燥无味的反感,翻着那些冗长的文字。您来了,拎着藏青布包,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喜欢站在二三排讲课的您,有时索性把书夹在膀子下,一手撑在课桌上,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前排的我侧过身、转过头,听您讲书后的故事,听到入神之处,竟忘记了脖子的酸痛。您的声音是那样浑厚,从那双黑眶眼镜里,有读不完的慈祥。讲到高潮时您一转身,大踏步迈上讲台,丢下书本,提笔在白板上迅速而力的板书。写字的声音很响,隔着讲台都能听到了白板的颤抖。很快遒劲有力写出了几行精练明快的小诗:
“推恩刺史北击匈,罢默百家独尊儒。……”
您边写边讲,转身套上笔盖,大踏步跨下讲台,两手比划着,声音随着手势起伏。忽然放慢,随后又迈向讲台朝着白板上的几行诗轻脆地敲了两下。这,就是一节课的重点,几句简短易背的小诗。
我彻底爱上了历史。一次次期待,甚至又幻想着您给我们讲讲那传奇的成吉思汗,讲讲明朝的那些事儿。渴望您把五千年文明史在我们耳边倾诉,伴着您的铿锵有力写字声与脚步声。
如今,历史是一样的,却又截然不同。我们真的考得很好,甚至得了第一。可我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又想到了您。
放学后我失落地走着,办公楼里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蓝色的冲锋衣,手提藏青布包,迈着大步走来。我不禁越走越慢。那一刻您的课,您的和蔼,一幅幅画面刹那间涌上心头,充满了我的每个细胞。又忽然消失不见,一片空白。走到跟前,竟然只吐出了四个字“徐老师好!”
我甚至忘记了放学应说“再见”。可还未见,又何谈再见呢!您放慢脚步,挥手向我示意。您依旧那样慈祥,只是头发,更白了。风吹过,您的白发有了些许凌乱。记得您说过不教我们,担子轻。可我知道,您依旧想尽一切办法减轻我们的背诵负担,而把担子全扛在了自己肩上。我心中有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徐老师——您笑着提着包走了。不用回首,您的背影是熟悉的,曾经一次次出现在教室门口。耳边似乎又响起那熟悉的句子:“收回铸币冶铁权,调配物资抑物价。……”
那一刻,心中是什么滋味儿,是对您的愧疚,对您的感激,还是对您历史课的怀念?没有答案。
但那一刻,岁月静好,往事依旧……
人生短短数十载,难忘的时刻总值得纪念和回味,因为那每一刻都是人生中宝贵的财富,组成了我们丰富的人生轨迹。在我记忆的宝库里,就有那么一个背影时常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看似是个好天气。而我呢?因为考试失利,正难过地走在归家的路上。任凭和风拂面,任凭花开争艳,这些于我都没有了关系。唉!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好好发泄一下。我恨呀!明明可以写对的,怎么偏偏就错了呢!我狠狠扯下眼前路旁垂下来招摇的枝条,撕碎了砸在地上。考砸了,回家又得挨批!
归家的路怎么变得这么近了,渐渐逼近家里,我心里的忐忑也在一点点加深。就在这时,“轰隆”一声,一道光从天边闪过,雨点从天上落了下来,滴在我的额头上。我的心情更郁闷了,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怎么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了。真是认倒霉了,天气也来捉弄你。刚嘀咕完,雨就“哗啦啦”地下起来了。我赶紧伸手向书包摸去,左摸摸右摸摸,伞呢?伞不见了!这下完了,考试考砸了,这老天爷也惩罚我,这回,真要变落汤鸡了。唉!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顾得身子湿不湿了,就让雨水冲刷掉我心里的烦闷吧!来吧,大雨,我勇敢接受你的洗礼。我像丢了魂似的,不急不慢,依然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般重,一步比一步慢,一步比一步沉,这雨水却是真真切切的一滴比一滴冰冷刺骨。
正当我歇斯底里般感受着伤感的深渊无尽地拉扯时,突然感觉不到雨的的冲刷,抬头一看,一把伞忽然出现在我上方。一回头,啊!是同校的学姐。“怎么了,没带伞吗?”学姐问到。“没事,只是一点小插曲。”“那你这个插曲可不小啊。”学姐风趣地说道。我看了学姐一眼,又扭头转了过去。学姐又说道:“与其在这儿怨人忧天,不如放开心态。改变不了事实,不如改变态度,以新的态度去看待它,你就会有新的收获。”说完,她把伞塞到我手里,又打开另一把伞,骑上车离开了。我怔怔地望着她在雨中朦胧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耳中回荡着学姐的话,心里却仿佛敞亮了。
这一刻,大雨依然在倾泻,可我知道我心里的雷阵却已然过去,留下的是一道七彩的虹。
时至今日,每当我遇到挫折,耳中依然可以清晰听到学姐鼓励的话语,还有那天雨中大雨冲刷雨伞的“噼里啪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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