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因《红高粱》而成名,奠定了他在第五代导演中的地位和根基。但窃以为《大红灯笼高高挂》才是他扛鼎之作。当然,当年在紫禁城演出的《图兰朵》,也应是他在话剧导演中的最高峰。
尽管后来他的《秋菊打官司》和《菊豆》还说得过去,但已经可以看出,作为一名导演,已经出现了退行性变化的迹象。在看完后来的《云南印象》和《丽江印象》等演出以后,只能说:“老谋子,确实已经老了!”
要讲导演中的翘楚者,窃以为,还是要数谢晋,这位出生在浙江的上海人,他对人和人性的表演张力的追求,直到去死之前,尤显成熟和弥坚。可张艺谋在曾经的昙花一现后,很快就在安全套中死去了,尽管他至今还活着,且在许多人看起来,还越活越滋润。
反思之,也就是这种退行性的衰变,造就了他08奥运,包括G20这类充满体制意志的商业机会的获得。恭喜他,整出了这么一个又一个足够称大的场面,既满足了绝大多数追求热闹和色彩的大众胃口,也满足了那些好大喜功,其实啥也不懂的官员们的心理需求。在这样一个全民体制的国度里,这钱,就是王八蛋。
记得北京奥运的副导演张继刚,在奥运结束后的记者采访时,在盛赞张艺谋之后,说了一句话肺腑之言,说:“张艺谋不但有较强的协作能力,更有高超的与上层沟通和“妥协”的能力。而这种妥协,有时是很痛苦和无奈的。假如是我会受不了,但张导却能忍,且仍然愉快地把该做的工作做好。”
至于,在此所指“妥协”的含义是什么?“妥协”的内容是什么?记者没有问,想来是不敢问,不能问,更是毋须问的。
因为,那完全是“多余的话”。
而作为导演的谢晋先生,想来,在其一生的导演生涯中,必然有许多妥协的时候,但肯定也有许多不妥协的时刻。即使在表面上看起来妥协了,至少在心理上没有真妥协,要不然,在他晚年的时候,拍不出像《芙蓉镇》这样的片子来。
真心妥协了,也就丢了魂;魂没了,一切都死了。张艺谋就是一个什么都丢了,已经死了的导演之一。看他后来的片子中,不管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还是《英雄》都不过是娱乐大众的肥皂泡。最近有朋友说:“《归来》总算还不错。”
问:“是属于伤痕类,还是属于现实的批判类?”
朋友答不上。其实都不是,也许都可以在其中找出一点影子。但关键是,在其中丝毫找不出,那怕是一点点突破和提升。要求不太多,只要求在前人的基础上,往前拱那么一丁点。
所以,每当人们问中国电影的代表作,总回答说:“谢晋的《芙蓉镇》,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看完了这三部以后,假如没时间,其他国产电影都可以不看。”
《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根据苏童的中篇小说《妻妾成群》改编的。从一个家庭的组织构成,隐喻地勾勒出一个帝制时代的社会结构。皇帝,就和那个不太露脸的陈佐千一样。他们在极尽享乐之外,就是竭尽全力地对这个家族体制,进行维护,包装和掌控。
楼顶上那间锁着门的黑屋子,就是在维护这个家族体制时,必须掩盖的所有真相。老百姓需要真相,当权者却拼命的掩盖真相。在这体制下的每个人,只有跟着掩盖真相,维护体制,才是唯一的出路。甚至,不惜以鼓励奸诈和凶残,暴戾和谎言为代价。二太太卓云,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有雁儿,颂莲,梅珊,卓云,大太太,高医生,飞浦等,回绕着这家的主人。每个人都是现实生活的翻版,只要用心观察,都可以在活生生的人群中,找到类似的血肉。这就是电影艺术的意义。
电影是现实中的丑陋和唯美,荒诞和真实的集中体现。只有用艺术的独特的语言,对现实生活进行无情的批判和鞭挞,才是她的魅力和意义所在。假如没有这些,这导演就死了。即使活着,那怕活得很健康,但,作为导演这个角色来说,也就等于死了。
昨又重新看了张艺谋91年的‘大红灯笼高高挂’。
不禁为现在火热上映的‘满城尽带黄金甲’而叹息。
‘红灯笼’整部片子看下来觉得画面颜色红时烧心,冷时盛凄凉。
特别是接近片尾时四太在雪地里发现三太被人强行处死的尸体时,
雪地里刺眼的白以及巩俐身上的蓝旗袍和太太们屋里浓重的桔红色布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颜色在片子里直接代表了影片中人物身份地位的起起落落。
巩俐当年演技的稚嫩, 或说是一种万幸的雏感把刚退学大学生演的清高却茫然, 无畏却失控。
片子里在阴森且孤寂大宅院里女人们的勾心斗角让人难免未知惋惜,
有趣的这一些些个女人一边在埋怨红灯笼在她人门前挂起的同时,
也在被地权之争的灼热***给左右着早已不属于她们的命运。
这就仿佛如同一个禁锢的水塔, 人们进来了,要出去也就很难了。
就算到时候想出去了, 物质和精神上也不会再允许了。
开篇的时候看到了影片监制又‘侯孝贤’的名字,
后来仔细看片才发现‘红灯笼’在宅屋里的戏确实有他拍戏的风格。
室内红的发桔的颜色,
紧促窒密的空间,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吃饭说话的情景与他在‘悲情城市’,
‘海上花’和新片‘美好的时光’上的几场戏都有相同之处。
想来我今年是无缘‘满城尽带黄金甲’了,明年也不见得。
因为‘红灯笼’依旧高挂着,亮着,烧着。
在院子里要想生存,就得勾心斗角。同学们看了之后,都说这样活着多累呀。
勾心斗角在很多时候也是需要的,那就是维护正义。既然是维护正义,就得换个词了,叫斗智斗勇。其实包青天就是典型代表,坏人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惩罚的,很多时候只有比坏人更“奸诈”,才能有资格做好人,一个头脑简单的人要想惩恶扬善,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是把自己折进去。想起钱钟书的话:是的,有点矛盾,矛盾是智慧的代价。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玩笑。(《写在人生边上》)
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有读者留言要这部电影的影评,已经记不得第一次看《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什么时间了,之后陆续又看过几次,但最近一次也有些久远,翻出来再看,发现不同的年龄,不同的阶段看同一部作品感受是不一样的。
《大红灯笼》上映后在国际上拿奖拿到手软,一方面让国内电影从业者很长志气,中国制造获奖,无论是什么领域,在那个年代都是很光荣的事情。
而另一方面针对这部电影的批评声音也非常多,很多人认为这部电影有刻意表现国内传统丑态的意思,是给中国形象抹黑。
而当年我大概记得当年对这部电影的初始印象就是简单而盲目的,和所有爱国小粉红一样,觉得中国电影在国际上拿奖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即使我对这部电影从来没有了解过。
第一次看电影之后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张艺谋别出匠心设计出来的两处卖点,点灯和锤脚,在这一点上,张艺谋的的确确表现出了一个优秀导演的深刻功底以及对观众心理的把握能力。
他设计出的这两个细节在原著中其实是没有的,但是这样类似于仪式化的动作和场景,非常适合在大荧幕上表现,让整部电影的观赏感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能够给观众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很多优秀的电影中都会设定这样的环节,比如《大开眼戒》中汤姆克鲁斯闯入的那场祭祀。
除此之外这部电影的亮点无疑是镜头的画面色彩感,这同样是张艺谋的拿手好戏,对色彩的敏感运用,一直延续在张艺谋的作品当中,在《英雄》中走到了最高峰,而在《三枪》和《满城尽带黄金甲》中已经到了滥用的地步。
色彩是做为镜头的一部分存在于电影之中,合适的色彩能够有效地配合电影所表达的故事或者主体。
影片中灰暗的四合院就更加能够衬托出这个环境给予颂莲的压力,更能体现当时传统社会以及传统家庭对女性的压迫,而红红的大灯笼所营造出来的反差,将悲剧故事的戏剧性提升一个高度,这就是色彩给予这部电影的加分。
而在《满城近代黄金甲》中,颜色似乎就是为了展现而展现,色彩脱离的电影,大众的目光已经脱离了电影,完全被大胸和金光所捕获。
对电影的第一印象大概仅是如此。
后来又看了一次《大红灯笼》,没有了第一次看的时候对镜头以及故事细节设定(点灯锤脚的新鲜感,更多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部电影所表达的`内涵上。
那个时候的年龄大概是对所谓自由追寻最渴求的时候,所有的束缚在我看来都是对个人的压迫和不公。所以在年轻的时候非常认同这部电影表达的一个倾向,那就是封建专制对人的迫害。
电影里面几个女性人物无一例外都是悲剧,并且理所当然地被认为这是时代造就的悲剧。那个时候我对颂莲产生无比的同情,这个民国时代的女大学生大概是被封建专制牺牲的最后一代大学生。
对三太太梅珊的感觉同样如此,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戏子,嫁入豪门后,孤苦单调的生活,她去追求能够和自己有共同兴趣的意中人,而她的下场同样逃脱不了悲惨的结局。
而雁儿的悲惨遭遇,也一股脑地把这些诉诸为传统恶习的牺牲品,而大太太二太太则是应该被千刀万刮的传统旧势力。
那个时候觉得这部电影对时代悲剧的塑造手法登峰造极,这些悲剧的始作俑者理所当然地指向了那个从来没有露面的陈老爷。
但他是封建社会,封建家庭的代名词,他和整个封闭的四合院一样,紧紧禁锢着他的女人们,掌握者她们的言行举止,掌握着他们生***大权。
然而又过去多年后再看这部电影,又有了不同的理解和感受。
张艺谋在大红灯笼中除了对时代进行了控诉外,对女性或者是人性也进行了更加深层次的揭露,在他电影镜头前的女性自身也是愚昧以及不值得可怜的。
颂莲和雁儿无疑是电影中最具代表性也最具对立性的两个角色,从两个人的名字上就能够看出来,这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四太太,一个是出身低贱的使唤丫头,一个上过学堂,一个连字都不识。
然而出身和地位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陈家大院的接受程度上却惊人的相似。颂莲在享受到敲脚点灯的荣耀之后,不惜假扮***,来继续享受这一份殊荣。而雁儿则自己在柴房里构建出来一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环境,欺骗自己成为下一个N太太。
两个人矛盾的焦点已经不在因为这个环境造成的悲剧,而是在这个环境下,个人的互相斗争造成的悲剧。尤其是雁儿最后临死,她都没有把怨恨的目光指向这个环境,而是指向了她潜在的情敌,四太太颂莲。
在张艺谋的电影中,雁儿并不认为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是这个环境给予的,而仅仅是因为颂莲抢了她成为四太太的可能。
把环境造成的悲哀指向那些所谓的竞争者,不仅仅是雁儿,其他几个少奶奶同样如此,无论是外露的三太太梅珊还是阴狠手辣的二太太卓云。她们斗争的对象从来都只是和自己“争风吃醋”的具体的人。
可能仍然有人会认为这样做只是更多地体现时代对人性的改编的,然而电影真的不是这样讲述的。
颂莲刚踏入陈家大院,就立刻摆出了一副少奶奶的面孔,按理来说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一个上过新式大学的学生,年龄还这么小,怎么就能够如此自然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只有一点能够解释这样的设定,张艺谋并不只是把颂莲的遭遇完全归结为这个环境的造就,张艺谋其实仍然是用一种传统的观点去看待女性,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女性的人性弱点就在于此。
对女性的理解让他在整部电影中都做出了这样的设定,在他的电影当中,几个女性的最终结局遭遇除了环境和她们自身的行为也有非常大的关系。
三太太梅珊,当年的戏台红人,见多识广的她不会不知道进入陈家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和下场,而她依然决定走进陈家,也依然选择和高医生偷情。
一方面希望享受少奶奶的阔气,另一方方面又想追求自己所谓的自由,这大概就不是时代的选择而是个人的选择。
包括颂莲也一样,我们同情她被逼疯的最后境遇,我们理解她在城墙上的控诉:自己已经活的不像一个人。
但是可能颂莲在控诉这一切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忘了。她享受敲脚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不像人,享受点灯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不像人,享受把饭端进卧室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不像人,把这种压抑转换成对雁儿的横眉冷对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不像人。
相反她很享受!
如果我们因为指责这个封建环境,而同情颂莲和梅珊的话,为什么不同情大太太和二太太。要知道她们也是这个环境的受害者。
同样,当我们指责做为封建符号的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同情颂莲梅珊以及雁儿,她们只是在融入这个环境中互相的斗争中的牺牲品,如果她们成功了只是延续了这个封建环境而已。
张艺谋对人性的看法大抵如此。
电影虽然典型意象都并非源于原著,但是却基本保留了故事内核,展现出原著绝大部分样貌。但作为一个读者,觉得电影有两个地方属于情节上处理的不妥当之处。
一是关于大太太的儿子飞浦与颂莲的情感关系。小说里对飞浦和颂莲相处的场景有连贯的深入描绘,可以说飞浦是大院外新鲜气息的象征,寄托着颂莲朦胧的希望。但是在影片中飞浦与颂莲仅有两次交集,一次为颂莲见到飞浦夕阳下吹笛,第二次即已到两人喝酒,说话已颇为熟络,且颂莲的表现显得突兀,很不妥当。
二是,关于梅珊事发的情节,原著中与颂莲无关。颂莲与梅珊在原著中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尤其是颂莲曾提示梅珊“你要小心“。在电影当中,颂莲酒后揭露梅珊的秘密,减淡了两人之间的情感,且为颂莲性格抹上负面色彩,令人难以接受。
至于颂莲形象的变化等诸多改变,我则皆理解为影片集中展现矛盾,开展故事情节的需要,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大红灯笼高高挂,无论是挂在江南水乡的大花园里还是山西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里,高挂的是什么,我们总看得清。
影片没有选择原著陈佐千老爷的大花园,于是没有绵绵的潮湿的雨,没有花和树,没有知更鸟,随着颂莲的脚步,我们一起走进的是青砖灰瓦的山西大院,四周都是高墙,镜头里始终见不到大片的天空,只在高墙之上,镜头的最边缘露出阴暗的一段来。影片也有更多的镜头展现院子的全貌,四方的,合拢的,是一座囚笼,有形无形中给人以逼咎和压迫之感。影片中大院全景镜头下,女人瘦弱的身影化作一点,竟是如此渺小与无力,于是,给人不可抗拒的宿命感。
踏过了封建家族高高的门槛,观众就和颂莲一样,再也出不去了,囚禁在冷色的砖瓦夹缝里,被锁在这阴森的深宅大院,即使踏上这座院子的最高处,也始终越不过那道院墙。
与冷色的院子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电影最典型的意象之一,红灯笼。屋檐下,桌旁,床上的天花板,红灯笼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那么喜庆。一盏盏的红灯笼,在大院的屋檐下堂堂正正地照耀着,散发着一团团热烈的光,增强了仪式感。这座大院需要红灯笼,夜晚才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怕,然而,红灯笼高高挂起的时候,在全景的镜头中,深蓝的院落背景衬着正统的红色,却显得更加鬼魅了。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封建家族的老爷采用皇帝对后宫三千佳丽的类似“翻牌子”的规则。甚至,这套规则还包含了点灯,锤脚,点菜等一系列具体规则。可以说,影片以一种艺术化的表达手法,将封建社会的风貌投射在陈家大院上。
红灯笼是这座封建大院的制度的象征之一。
颂莲在第一天入陈府的时候,为“点灯”的规矩而深感不习惯,窝在被子里说,“把灯关了”。后来,却也成为这深宅大院中为“大红灯笼”的明争暗斗的女人们之中的一个。想要在这座深锁的大院立足,就需要那盏明亮的火,那是束缚,也是渴望,是在这种被他人所操控的规则下的一种生存法则。
作为大院最底层的女人,雁儿的屋子里的红灯笼就是她赤裸的渴望。满屋子都被映得通红,红光照在人脸上,却更显现人脸色的苍白。与太太们被点灯的权利相比,她根本没有权利将渴望曝露。
可以被点灯,也就可以被封灯。作为太太,大院里的女人们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灯笼的命运就是她们的命运,被点亮,就成为陈家老爷床上的工具,生活的附庸;被熄灭,就沉寂,就千方百计又小心翼翼地去争取一点立足的希望;被封灯,就永久地死寂在阴森的大院里了。
颂莲被封灯之后,整间屋子都萧索了。那些青黑的袋子,像是一座座红灯笼的墓碑,在它们本来的位置,代替了它们,像是陈家大院里压抑的灵魂。
被封灯之后,颂莲的衣服颜色也发生了变化,多为青黑。影片中,颂莲的衣服颜色共发生两次变化。未入陈府时,白衣黑裙,是读过一年书的女学生装扮,入陈家之后换下了学生装束,穿上的依旧是一袭白衣。在得宠之后换上的皆是红色的华服,颇为浓丽。待到失宠后,则换上了青黑色的长衫裙,在封灯的四院里格外死气沉沉。
颂莲也曾一度从箱子里拿出那套学生时代的衣服,但是,它永远地属于过去,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和倔强的灵魂一样,锁进行李箱里,总好过,那只一把火烧了的笛子。
不过,在这院子里,没有灵魂,无力掌控命运的人,到底算什么呢。
人,到底,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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