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悄悄告诉我,过年前,爸爸准备用奖金买一台液晶电视。我高兴极了,默默地盼着这天的早日来临。
可是就在昨天,当我放学回到家后,爸爸正在房间里翻着什么东西,然后拿出一个大大的纸包,急匆匆地走了。
我疑惑不解。那纸包,会不会装着钱?我望着家里破旧的电视,想起妈妈说的话,笑了起来。哈哈,爸爸肯定是去买液晶电视去了!我默默想好了计划,准备在生日那天邀请同学们来看“家庭影院”。于是我跑到客厅,拿了瓶果汁,准备犒赏爸爸“凯旋归来”。
过了一个小时,爸爸回来了,可是他两手空空。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冲冲地走了上去,问:“爸爸,你去干嘛了?”
爸爸望着我,严肃地说:“去为同事捐款了!”
“捐什么款?”我被搞得一头雾水,“你不是去买液晶电视了么?”
这时,妈妈走了过来。他告诉我,液晶电视暂时不买了,爸爸的同时一家天然气中毒,老人也住进了医院,全厂职工都在募捐,作为厂长的爸爸也送去了二千元钱。
顿时,我的心凉了半截,我仿佛看见近在咫尺的液晶电视瞬间化为了灰烬,自己打的小算盘全都泡汤了。我生气地说:“别人煤气中毒了你捐这么多干嘛?我们又不是富翁!”
“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严肃地说,“职工们都为长出了一份力,他们生病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如果不捐,别人会怎样看我?他们都是厂的一部分,我就应该关心他们。”
半晌,我哑口无言。但是心里却依然很生气。过了几天,我一直对爸爸不闻不问,打起了“冷战”。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我听见有人在敲门。原来是厂里煤气中毒的那位职工特地来感谢的。我看见一条闪闪发光的大鲤鱼正拿在他的手上,想必是送给爸爸的。于是,我感兴趣地在旁边偷偷挺了起来。
那位职工激动地说:“谢谢你厂长,在我们有难时帮助我们,我听说还用完了你的年终奖,所以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爸爸打断了。爸爸说:“区区小事何以挂齿?这是我应该的!这鱼……拿去给你爸妈吃吧!”
职工看爸爸这样也不强求,感谢了一阵便离开了。我也明白了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我大步走上。
一个人坐在空空的教室里,此时陪伴我的只是那台似转非转的电扇和一盏迷离的灯。今晨激烈的争吵言犹在耳,窗外肆虐的雨水倾盆而下,实不知回家的路该如何出发。
父亲会来接我吗?怕是不会了吧?今天早上我还将他批评得一无是处,极尽言辞之恶毒。应该是不会来了……
我出神地望着窗外那迷离的烟雨发呆。江南的雨的确如此多娇,似烟,似雾,更似情……回首早晨发生的事,回想以前的种种往事,我的脾气确实暴躁了些,总是叫父母亲不要管我的事,动辄怒火冲天,颇有些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架势。可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他们真不管我了。也许按可笑的星座书上所说,双子座的人是有点双重性格吧……雨雾突然润湿了我的眼睛。
街旁的路灯似明似灭,远处的楼房若隐若现。这雨,还会停吗?父亲,还会来吗?
记得我三岁时体弱多病,时常突发支气管炎,有时还转化为肺炎。有一天深夜,也是这样迷离的烟雨、缥缈的'凉风、润眼的薄雾。可宁静的夜中总有不宁静的人,我又因患肺炎住院了。躺在病床上,我用似醒非醒、半睁半闭的眼睛看着在病床前坐立不安的父亲,心里感到很踏实很欣慰。而当我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时,发现父亲已伏在病床上睡着了,只有床头的灯还发着微亮的光。
“砰!”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我的思绪被戛然打断。父亲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纵然不高,此刻,我却觉得很高大。
“今天的雨这么大,我来接你回家。走吧。”
透过弥漫着雨雾的镜片,清晰中有点模糊,模糊中又是那么清晰。这声音是如此的沙哑,或许因为刚才一路小跑爬楼的原因,说话声中还夹杂着些许喘息声。那额间,隐约藏着几丝银发,眼角的鱼尾纹越发明显。
父亲老了,我也长大了……车,行在烟雨中。学校,在暮色深处隐去。尽管我的眼睛又一次被雨雾润湿,却仍能看清家中的灯光闪烁。
雨,仍在下着,如同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在这个江南烟雨之城。
晚饭后,跟妈妈去散步。一路沉默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从我身边走过,没有谁多看我一眼。突然间,我心里就好出一个怪怪的念头:将来有一天,我走在这条路上,来往的路人都向我投来敬重的目光。想着想着,便禁不住望着天空笑了。不巧被妈妈发现了,于是她训斥了我几句“走路就好好的走路,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什么?”好吧,不过我不喜欢这样,单纯的为了锻炼而走路、跑步。我喜欢一边运动一边遨游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中。
一路慢走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总会出现妈妈的熟人,而我总会吸引她们的目光。这时,我唯一的作用就是顺着妈妈所说的,问一句:XX好。然后就是那些我听腻了的赞美之词。她们无非就是夸我长得高、长得俊之类的。我总觉得这种赞美简直可笑:长相是父母给的,有什么好夸的呢?况且我哪有那些人夸的那么好看!一路茫然着,看着两边无比亲切的校园,我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我心里却在想:再过几时我才能回到可爱的校园?然而只是心里想着,默默的走过了,我的幼儿园、初中、小学。我们路过青少年宫,夜色笼罩的马路边停着一辆汽车。
它是那样的不起眼,银灰色的外壳融入了夜色。不是妈妈说了一句,我几乎都没注意到这儿还停着一辆汽车。妈妈说:“咦,这不是你们体育老师的车么?”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车牌号,仅仅是车身看上去很像。不管是与否,我都愿意相信这就是她的车,她就在这附近。当我们正准备往家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我们的老师从青少年宫出来,仅仅相隔一条马路,‘如果我喊一声,她一定会听见。’我想。但我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那不是我一贯的风格,再说我身边还有妈妈。妈妈看过我的,她应该知道我在日记中写了好多体育课的片段,也知道体育老师是我喜欢的老师之一。我就是怕我这一喊,妈妈也许会冒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来,比如什么“谁生养的你?老师又能给你什么好处?”于是,我们静静地走远了。
她不知道,在黑暗中有个学生,用敬重的目光送她离去。恰似我开头所说的。即使这样,在茫茫人海这见到一个我的熟人,依然会让我开心。毕竟我的熟人,太少了,太少了。一次没有见面的偶遇,开心而又落寞。哎,平凡人的快乐。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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