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的书桌上,我发现那个漂亮的羚羊木雕不见了。
“那个木雕去哪儿了?”我质问道。
“我……我把它放起来了。”女儿垂下眼帘,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你把它放哪儿了?”我提高了嗓门。
“我……我”女儿支吾着。
“小孩子要诚实,说实话,是不是拿出去卖了?”我不禁起了疑。
“我,我把它……送人了,”女儿小声了说出了这几个字。
我大吃一惊,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孩子竟然敢自作主张,随便送人!
这可是她爸爸精心为她选的礼物。“送给谁了?”我问道,“快,告诉我!”
“送给谁了,告诉妈妈!”我把手按在了女儿肩上。
“送给万芳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现在,就去给我把它要回来!”我坚定地说,“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女儿哭喊起来。
这时,我丈夫走了进来,听完我的叙述,他静静地燃起一支烟,慢慢地对女儿说,“小朋友之间不是不可以送东西,不过,要看是什么样的东西。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像一块儿点心,一盒糖,怎么能自作主张呢?”
我看着女儿的神情似乎有点动摇,便去拿来一盒糖,“不是妈妈不懂道理,那只羚羊实在是太贵重了!”
女儿猛然推开了我的糖盒,“咣当”一声,门被重得地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女儿回来了,满身是水,她眼圈红红的,我刚刚想说点什么,女儿却快步走进了她的房间,“当”关上了门,紧接着,我便听到了小声抽泣的声音。
几天后的运动会上,我遇到了万芳的妈妈,她见了我就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家娃拿了你家的木雕,真不好意思!”
“早就过去了,没关系,”我淡淡地说。
“哎,”万芳妈却兴致盎然,“你知道吗?这两娃那时候可有意思呢,俩人都快哭了,后来我娃又追了出去,把小刀给你娃了。”
我一愣。
望着女儿和万芳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的身影,我似乎懂得了什么,不禁陷入沉思……
我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捧着一把小刀和一只羚羊木雕。天很冷,由于之前淋了雨,我浑身湿漉漉的。月亮暗暗的,微弱的月光洒在我前面的道路上,在我眼中显得模模糊糊的。我心中百感交集,有羞愧、有难过、有伤心。不知过了多久,我到了家。
我怀着各种心情敲了敲门。门开了,没锁上。我捧着手上的东西来到爸爸妈妈的房间。刚到门口,我便听到了父母和奶奶的声音。
“唉!你们怎么能这样?孩子送给好朋友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要回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妈妈,您不知道,那个木雕是多少珍贵,那可是非洲最著名的雕刻家雕的木雕啊!”妈妈的声音颤颤抖抖的。
“可是,如果孩子把它要回来了,那友谊不就会……唉!”奶奶的声音透露着几分担心。
“友谊可以重建,但那羚羊木雕丢了难不成再去非洲跑一趟?”
“算了算了,”是爸爸的声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要回来吧!”
“如果要不回来呢?我就自己去要。”
“别这样,多不好!你们不能站在孩子的立场考虑吗?万芳从小就和她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万芳是个仗义的孩子,不管她会不会还,但是主要原因不就是你们没有说清楚,你们并没有告诉孩子不能送人啊!而且孩子还小,送个东西而已,并不知道这很珍贵啊!唉……”
死寂般的沉默。“咽咽……”房间内传来一阵哭泣声。我开了点门缝,只见妈妈在抽泣。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既觉得内疚,不应该把这么贵的东西自作主张的送人,又觉得对不起万芳。万芳这么善解人意,是个多么好的朋友啊!要是早知道木雕这么名贵,爸爸妈妈当作宝贝一样看它,我就不会做出昨天的“傻事”,让万芳和我闹出这么尴尬的事来,也不会让爸爸妈妈伤心。我想着想着,泪水滑落下脸庞,我不由自主地倚在门上。突然,门开了,我由于惯性冲向屋内。爸爸妈妈和奶奶疑惑的看着我,又看着我脸上的泪水,瞬间明白了一切。妈妈赶紧抱住我,泪水哗哗的滴落。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
我流下了眼泪,止不住地抽泣,万芳在一旁安慰我。
我哽咽着把小刀递给她,说: “你还是拿回去吧,***妈会说你的。”万芳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却并没有接过小刀: “没事儿的,我爸妈给我的东西,送出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放心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一定要来玩啊!”说完,她向我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黑夜里,我愧疚极了。
回到家,我静静地把木雕放在柜子上,默默地走进房间,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客厅里则回荡着妈妈刺耳的声音: “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不许再送人了啊!谁都不行!”我掏出万芳的小刀,想起以前的各种事,又哭了起来。“对不起,万芳,都是我不好……你总是为了我遭到误会挨罚,”我抹了抹眼泪,继续对着小刀自语道,“现在,又是因为我……”她,万芳,多好的一个朋友!可是,她给我的,我却永远也还不了。
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的旁边,把一个小瓷娃娃递给了我: “拿着,送给你的朋友。”“不,不要。妈妈又会让我要回来的。”我对之前的事还心有余悸。“这次不一样。这是我送给你的,你爸爸妈妈不知道有这小玩意。来,没事的,明日,把它送给你的朋友。”我含着泪点了点头,一把搂住奶奶。
第二天,我下楼去找万芳,万芳见我来了,也跑过来。“怎么样?***妈说你了吗?”对于昨天的事,我担忧地问道。“没有,”万芳笑嘻嘻的,“我解释了一下,就说是你不小心把木雕放在我家忘了拿,我妈妈也就没说什么了。”听到这里,我总算松了口气: “那就好……哦对了,这个给你。”我把昨天奶奶给我的小瓷娃娃递了过去。她犹豫了一下。“这次我不会要回来了。这是我奶奶送的。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她终于接了过去,灿烂地笑了。我也笑了。
小瓷娃娃也笑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它的眼角上似乎挂着一滴小小的泪珠。大概,奶奶的童年藏在泪珠里面了吧?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路。我心想:如果没有这羚羊木雕,我也不会和万芳之间的友谊破裂,想到这里眼前浮现出万芳被她妈妈打的情形,我简直想把这个羚羊木雕直接摔到地上,好像这样它就不会把我朋友之间的友谊破坏了似的,漆黑的夜晚,我觉得更加凄凉。
回到家后,妈妈说:“木雕拿回来了吗?”,“拿回来了”我难过的说。妈妈接过去看了看说:“还好,没有把它弄坏”。爸爸严厉地说:“以后不准再把家里的东西随便给人。”吃饭时,我一口饭也吃不下,妈妈问我:“乖女儿,怎么不吃饭了?”我说:“你们知道吗?你们的木雕要回来了,可我和万芳之间的友谊怎么却要不回来了。”说完,我含着泪跑回房间哭了起来。这时,奶奶说:“不就一个木雕吗?有什么呀?咱家孩子跟同学的友谊都让这个木雕给破坏了。”说着,奶奶直接把木雕“啪”地一声摔到地上,爸爸妈妈愣住了……奶奶轻轻推开我的门,进来看见我还在床上痛哭,说:“乖孙女,他们不对,我们明天跟你一起去找万芳道歉去。”
第二天,我和奶奶来到学校,没见到万芳的影子。一打听却听才知道万芳转学了,我知道后,难过极了,我连向她说声“对不起”都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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