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斗室,掩卷遐思,倏尔一阵栀子花的幽香送入鼻中。临窗而望,夕阳的余晖含笑笼在一片栀子花丛上,笼得清风微醺似醉,不自觉,已庭院深深了。
一只逗号般大小的虫子带着花香歇在我已合上的发黄的扉页上,生命如它,那样渺小而又脆弱,让人在担忧之际多了一丝玩弄的念头。被工作恼得焦头烂额的我颇有兴致地拨弄笔尖,一次次挡住它想要前行的路,它便随我转变着方向,反复至精疲力竭,迷失了南北东西,静静地呆在书上。
如此,咱便失去了兴致。不过是被捉弄一下罢了,却如此放弃自己的目标,这样的生存状态真令人担忧。恍然大悟般,是啊,人不也是一样吗?宇宙之大,观人亦如观虫,渺小而可卑。人们面对着宇宙的捉弄、灾难,灰心丧气,坐以待毙,自缚牢笼,与虫子又有何不同?如此丧失了理想与方向,在灾难面前一次次地迷失,这种生存状态岂不更令人担忧?
再看小虫,突然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同样置身于茫茫天地间,竟有着同样的可悲之处,陡然心生怜爱之情,将它用笔尖挑起,轻轻放在栀子花叶上。幽幽的香气仿佛给它重注了活力,小家伙很快藏到浓绿万枝中。一阵微风吹过,将一朵栀子花吹到我的鼻下,白色的蝶儿在花上歇了片刻,歇到我的肩膀上。此刻,花、蝶、我融为一体,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怀之美!仿佛是为了感谢我对虫子的爱,“平等”在心空放彩,是我此刻最大荣光。
人生天地间,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过分相信个人与思想的力量,生命的天平竟然慢慢倾斜。人类只有学会对万事万物抱以爱的哲学,平等相待,才会对精神的藩篱成功突围,获得一种最真实的感动。
拔人于苦,谓之慈。授人以乐,谓之悲。“慈悲”一词,便是人间至道。同样,设身处地去担忧别人的生存状态,并毫不吝啬地施以平等之爱,获得的将是生命的尊重与敬仰;而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则是将亲人对自己的忧心转化为对亲人的挚爱与回报。感谢一只意外爬上我书页的小虫,竟帮我理清了忧与爱的哲学!
望着窗外的栀子花丛,以及头顶上最玄学的星空,不禁感慨万千。若不能怀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小心着花开花落的浪漫,将“关忧”置于“关爱”之中,如此浩渺神秘的宇宙,人类又将怎样生活得诗意惬意?
爱,如从交杂的树枝间穿过的阳光,清浅而细碎地洒在接受爱的人的心上,却能放射出万丈光芒,在被爱者心上,留下永恒的烙印。
时光流逝,年轮飞转,我在一天天成长。不过就一年消逝,上一年的衣服就不能再穿了。每当这时,妈妈便整理出再也装不下我身体的衣物。我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家楼下的食杂店住着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清秀又文静,一双墨黑色的大眼睛光华流转,却常常闪现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而略有黯淡的光芒。儿时我们常在一起嬉闹,只是我们都知道彼此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毕竟我着的是一身崭新而名贵的服饰;而她,年复一年穿着她母亲穿过的破旧衣裙。
妈妈就是想把我的旧衣服送给那女孩。虽是旧衣服,但毕竟是名贵的,我又没穿过几天,看上去依旧新得亮眼。正因如此,我才对妈妈的举动感到疑惑:她总是将这些衣服仔仔细细地亲手洗一遍,再亲手一件件抚平折痕。
我忍不住嘟囔:“这是何必呢?她能得到这样的衣服就足够开心一辈一子,还洗那样干净做什么?”
妈妈一边仔细地叠好衣服,轻轻放在一旁,一边回答:“既然是送给别人,哪有一股脑随便套个袋子就仍给人家?要学会尊重别人。”
学会尊重别人。我默念着,心头一震,这何尝不是一种比送衣服给她还要丰盈的爱。看着妈妈将自己的爱一点点充满每一件衣物中,我哑然无言。
妈妈将用纸袋装好的衣物递给我,我小心接过沉甸甸的我和妈妈两人的心意。刚想缓步离开,却听妈妈温柔如风般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别直接给她。放在楼梯边上吧。她会看到的。你直接给她,会让她觉得是施舍。别伤害别人的自尊心,替别人考虑一下。”
替别人考虑一下。又是一棒重重撞在我心上。这又是一种爱,却比之前更加浓郁。这也是一种方式,一种爱的方式,一种轻柔却能直达人心的.爱的方式。
我迈着沉重却又轻盈的步伐走到楼梯边,轻轻地放下那满是爱意的纸袋,静静看了它一会儿,我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我看到了她,穿着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衣。我们相视一笑。我看到她的睫毛如羽翼般在轻颤。我的心也不由绽开了笑容。
真正美好的爱,不是强硬的舍予,也不是惊天动地的言语。那是一种轻柔的力量,如暖风过境,在整个世界里升腾飞跃。而这样的爱,需要由会爱的人,在尊重他人的同时来传递,一直深入他人内心,永远不会退去。
爱,还要会爱。
已是傍晚光景,云霞因着冬日来的格外早,赤色的光透过云层,把学校新刷的白墙映成心的色彩。
这是第几个傍晚了,我想我也不知道。
那个女孩仍是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埋头应付九年级数也数不清的习题。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在窗外站了许久了吧,女孩的目光从未转移到他的身上,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女孩专注的神情,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弧度,眼中却是数不尽的担忧。
片刻过去,那个男人终于动了动,轻声唤着女孩的名字,女孩抬头看了看放下笔,走出教室。
男人赶紧走上前,把装的鼓鼓的包裹塞到女孩怀中,柔声说着:“这是冬天的衣服,天冷了,记得多穿些,你有鼻炎,记得带口罩,犯病了你会头痛……哦还有啊,在学校多吃点,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女孩听着老古董爸爸的唠叨,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也不小了。”父亲抬眼看着她,有点不舍地说道:“那我走了啊,你要记住吃药啊,别忘了,真走了啊。”
男人走了,女孩也回了教室,边走边喃喃道:“我记得爸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手很有力,没有皱纹……”她忽然停住了,“是啊,不是这样的。”女孩走到窗前,这还可以依稀看到爸爸离开的背影。
在夕阳的余晖中,女孩看着被染成赤色的地平线,忽的就读懂了些什么,她读懂了父亲的`白发为谁而生,父亲的背为谁而佝偻,脸上的沟壑为谁而铭刻。霞光照在父亲的背影上,并不高大,弯着腰,遮掩着父亲斑白的双鬓。
一滴清泪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水花,仿佛冰冷千年的冰川汲取着冬日第一缕暖阳。
女孩喃喃着父亲,转过身,分明刻画着我的面容。
是,那是忧,父亲对女儿的担忧。
但,那更是无言的爱,没有终点的爱。
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身旁经过,细高跟与地面短促碰撞的声音不时传入他的耳朵。只见他缓缓地,把自己那脏污而且冻得通红的'手摊开,伸向人们,轻轻地说:“请施舍一点给我吧。”有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吐一摊唾沫,然后扬长而去。也有人只顾低头玩弄着手机,根本没注意到他。他只好尴尬地把手伸回来,看着自己的手痴痴地笑了笑。
深秋的夜是漫长的。他蜷缩在墙角,不停地搓着双手。对面包子开笼的雾气弥漫开来,他用力的吸了吸气,然后只能不停的咽口水。饥寒交迫的他是多么想吃包子啊!哪怕一口也行。可他没有钱,哪怕一口也吃不成。
他把单薄的外衣裹紧了些,但寒气还是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觉得自已在急速下沉,就像是要......
然而他却又闻到了一股香气,热气也迎面扑来......是到天堂了吗?他轻轻的睁开眼,却看见一只白皙、肉乎乎的小手,手里提着一袋包子。原来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活像一个小天使!她说:“叔叔,你一定很饿吧。你看,这些包子都是给你的。你快吃吧!”他正犹豫着,小女孩的妈妈也来了。她说:“快吃吧!来,我再给你一些钱。”他双手颤抖着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母女俩的举动吸引了其他的人。一个青年停了下来,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他。一个店铺的伙计走了过来,把一床棉被抱给了他......而一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人,则在周围宣传着,让更多的人来帮助他。一场无声的爱心传递,在这条大街上,为他而开展。
他接过钱,接过外套,接过棉被,接过人们的关怀,也接过人们的爱心。他颤抖着,眼底泛着泪光。待人潮散去,他走向街的另一角。在那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蜷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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