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跑出来,我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去万芳家的路上。月亮出来了,冷冷的,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此时已晚,路上人往来稀少,也很寂静。站在万芳家门前时,我犹豫了,先前鼓好的勇气渐渐消散了。我开始迷茫了。
“万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送给她我最心爱的羚羊木雕有什么错?更何况她还送我了一把小藏刀,在我有难的时候还帮忙了我,而他自我却受了罚,我有什么理由去把羚羊木雕要回来!”我又掉头往家的方向走去。“可是――爸爸妈妈说这个羚羊木雕很贵重,就连他们也舍不得送人。如果我就这么送给万芳的话,他们会很生气,也许会自我去想万芳要。”我蹲在马路边,将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间,不停地用手敲击着自我的头部,想要脑子清醒一点。“要不……还是把木雕要回来吧!我再送万芳一个小玩意。嗯,这个想啊不错!可是……如果我把羚羊木雕要回来了,万芳会不会生气,然后就不跟我做朋友了。可是……爸爸妈妈那又怎样交代?要不要此时这两个平日里无比简单的问题却变得变得如复杂,一边亲情,一边友情,真是难啊!
“算了,还是不把羚羊木雕要回来,我再回去和妈妈沟通一下,毕竟友情是无价的!”
可是,这能全怪我吗?
我慢慢地走回家,妈妈焦急地站在门口,看见我急忙跑过来:“呀!下着雨呢,怎样不打把伞就跑出去了?木雕拿回来了吗?啊?”边说边蹲下来用袖子替我擦掉满脸的不明白是泪水还是雨水。我不说话,一把打开她的手,把木雕塞到她的怀里,攥着万芳的小刀跑回房间,狠狠地把门关上,“纾钡匾簧,只留下妈妈在屋外愣着。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就起了床,“起来啦?桌上有……”我没等妈妈说完,捉起一个馒头就背着书包跑了出去。
就快到那个路口了,万芳每一天都会在那里等我上学,此刻她还会在那里吗?我有点不敢往前看。我还是失望了――那儿一个人影都没有,万芳不在那里。
“哇!”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跳出一个人。
“啊!万芳?你……”我吓得摔倒在地上。
“哈哈!被我吓到了吧?”
“万芳……我……”
“还在磨蹭什么?这天我俩值日!”万芳拉起我就往学校跑。
万芳真的不怪我了,她还会和我好,我俩还是“合二而一”……我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可是,我更对不起万芳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依旧不吭声,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要回房间。妈妈忽然问:“作业做完了吗?”“没。”我冷淡地回答道。“怎样了?这么没精神?”爸爸似乎有些担心。“没怎样。”说着,就回房间了,没有看见妈妈那暗淡下去的眼神。
回到房间,我发现那羚羊木雕不知什么时候又摆到了我的桌上。我望着它出神,觉得它在冷冷地盯着我。
过了好久,家里一向很安静,我房间门外“咯咯”的敲门声显得个性响亮。
“谁啊?”我没好气地问。
“是我,奶奶。”门外响起了那慈祥的声音。
我开了门让奶奶进来。
“做作业呢?你爸妈都出去了。来,坐着,奶奶给你说个事儿”说着,就拉着我做到床沿上。
“这天怎样了?无精打采地,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
见我没说话,又继续说“孩子啊,奶奶明白你觉地对不起朋友很不高兴,就是换作奶奶也会不高兴。可是,爸爸妈妈即使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还是你爸妈,你总不能一向这么耗下去吧?他们这样做总是会有他们的想法……你这样做会让爸爸妈妈很悲哀呢。”
我还是一声不吭。
“妈妈很难过,找个机会跟妈妈好好说说,啊?”
看着奶奶轻悄悄地关上门,我冷静了下来。“我真的错了吗?我让妈妈很难过了?不,我没错!是他们有错在先的!”我倔强地想,撇开了羚羊那依然冰冷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咯咯咯”又有人敲门。“是我!”万芳?我打开门。“我们一齐做作业吧!有几道题要和你讨论一下。”她一如既往地对我笑着。接下来,万芳讲得兴致勃勃,我却一向心不在焉。
“回魂啦!”
“啊!”我又发呆了。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你跟你爸妈吵架了?”
我不做声。
“为了昨日的事?”
“……嗯。”
“……不好生气了?我都不生气呢。我本来就不该拿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万芳……不关你的事……”
“去和你爸爸妈妈道歉吧。”
“……”
晚上8:00的时候,万芳走了,爸爸妈妈也回来了。我犹豫地走到妈妈身边。
“……妈妈。”
“嗯?还没睡呢,怎样了?”
“妈妈……对不起!”
“……”
“对不起,我不该跟妈妈生气,让妈妈难过……对不起。”
看着不敢抬头的我,妈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轻轻地搂过我,用有些哽咽的声音对我说。
“没……没事儿。本来就是爸爸妈妈不对的……以后,那木雕你怎样用爸爸妈妈都不会怪你。”
“妈妈……我会好好保存它的。”
“没事儿,去睡觉吧啊,明天还得上学。”
我听话地回到房间,望着桌上昂首挺胸的羚羊,最终会心地笑了。它以前破坏我的友谊、我的亲情,但它也让我学会体谅别人,让我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友谊、亲情。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个木雕,依稀可看出是姿态曼妙的女子,每一道曲线都圆润流畅,每一个棱角都无懈可击。看着这熟悉无比的轮廓,我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这不正是我几天前找不到的木雕吗?它怎会在林的抽屉里?
答案似乎已昭然若揭,但我无法接受。这个木雕是我和林一起逛街时看到的,我几乎立刻就爱上了它,但无奈身上钱不够,只好作罢。等我终于攒够钱将它买回家后,它又在一周后不翼而飞,那个周末恰好林来我家一块做过作业。现在,它躺在林的抽屉里,这个残酷的现实让我对林的信任顿时分崩离析,原以为了解透彻的好友此刻却面目全非,让我感到陌生。
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慌忙关上了抽屉,努力装得若无其事,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林还是一如既往地和我谈笑风生,但我只觉得她的每一个笑容都虚伪无比,她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谎言的味道。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装着木雕抽屉。该不该向林摊牌?我思忖着,但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思索再三,我决定偷偷“收回”自己的东西,不让林难堪。于是,在林离开房间后,我将木雕装进了自己的书包。
木雕终于再次被摆在了我的书桌上,只是我和林的友谊却开始一步步迈向深渊。我开始慢慢疏远她,她虽不明所以,但也感受到了我的日益冷漠,我们两a个再也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欢笑远离了我们,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沉默。而那个曾被我视若珍宝的木雕,此刻也显得娇柔做作,毫无美感,充满糟糕的回忆,最后,我将它锁进了抽屉里。
在我和林整整两周没说过一句话后,我的生日到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收到林的礼物。她送了我一本书,上面贴了一张便条:本想送你那个你看中的木雕,结果后来找不到了,买了你爱看的书,生日快乐!
放学后,我逃似地回到家,进门就撞见妈妈,她皱着眉说:“你看,冒冒失失的,自己东西也不收好,今天我理房间,找到了这个。”她指指桌子——上面有个木雕,做工精美,每个弧度我都熟悉无比。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思绪乱糟糟地纠杂在一起。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叫嚣:你的无端猜忌毁了你的友谊!我梦游般地拿过木雕,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拉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木雕,轮廓是曼妙的女子,脸部的一道刻痕像是冰冷的嘲笑。
我拿着万方送给我的小刀,冲出门外……
我一边走,一边哭着。路上的红绿灯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黄。我看到红灯亮了,停下了脚步,望一望地上的积雪,这一会儿好想和万方一起打雪仗。
我来到了万方家门口,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心想:一会儿见到万方,我该怎么办啊?万方是我那么要好的朋友,他从来没有食言过,如果我把羚羊木雕拿走了,那我不是食言了吗?
这时,我举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敲门,“咚咚咚”,我的心在这一会儿怦怦乱跳,可是没有人开门;“咚咚咚”,还是没有人开门,我急了,今天如果不把羚羊木雕拿回去,我肯定又要被妈妈吵了。
突然,门开了,是万方!她小心地抱着羚羊木雕,说了一句话:“你来得很准时。”我迷惑不解,问道:“万方,你什么意思?还有,你手里拿着羚羊木雕干什么?”万方忧伤地说:“刚才***妈打来电话,让我把羚羊木雕还回去。现在你来了,就陪我把木雕拿回去吧!”我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万方走了。
我和万方抱着羚羊木雕,满头大汗,万方使得劲最大了。到了红灯亮的时候,我俩把羚羊木雕放了下来,一个个不停地喘气,羚羊木雕有点重了。
我对万方说:“万方!”
“你还是把木雕拿回去吧!”万方看了我一眼。
“为什么?”
“羚羊木雕不拿回去,***妈会吵你的!”万方似乎开始为我辩解。
“给,你送给我的小刀,不把木雕拿回去,请把小刀拿走吧!”万方十分想让我把小刀收藏好,她只能二选一。
这时,绿灯亮了,我俩赶紧把木雕抱到大树下。我说:“算我求你,是朋友就把木雕拿回去吧!”万方喜欢这个木雕,可他答应了我妈妈要把木雕还回去。
万方没办法,只好把木雕又抱回了家。回到家中,我对妈妈说:“是我让万方把木雕拿走的,你要吵就吵我吧!万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对我从来没有食言过,我也不能食言。”妈妈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吗,孩子?你很幸运,你第一次把东西送人,我可以原谅你,你要改正,可第二次时,我不会这样绕过你。”
我点点头,钻进了被窝,一会儿就睡着了。今天来回在路上折腾,其实还是很累的,可是我做了一个美梦,梦中我和万方快乐地奔走在雪白的'雪地里,还有一个雪人种着我们笑……
在女儿的书桌上,我发现那个漂亮的羚羊木雕不见了。
“那个木雕去哪儿了?”我质问道。
“我……我把它放起来了。”女儿垂下眼帘,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你把它放哪儿了?”我提高了嗓门。
“我……我”女儿支吾着。
“小孩子要诚实,说实话,是不是拿出去卖了?”我不禁起了疑。
“我,我把它……送人了,”女儿小声了说出了这几个字。
我大吃一惊,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孩子竟然敢自作主张,随便送人!
这可是她爸爸精心为她选的礼物。“送给谁了?”我问道,“快,告诉我!”
“送给谁了,告诉妈妈!”我把手按在了女儿肩上。
“送给万芳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现在,就去给我把它要回来!”我坚定地说,“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女儿哭喊起来。
这时,我丈夫走了进来,听完我的叙述,他静静地燃起一支烟,慢慢地对女儿说,“小朋友之间不是不可以送东西,不过,要看是什么样的东西。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像一块儿点心,一盒糖,怎么能自作主张呢?”
我看着女儿的神情似乎有点动摇,便去拿来一盒糖,“不是妈妈不懂道理,那只羚羊实在是太贵重了!”
女儿猛然推开了我的糖盒,“咣当”一声,门被重得地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女儿回来了,满身是水,她眼圈红红的,我刚刚想说点什么,女儿却快步走进了她的房间,“当”关上了门,紧接着,我便听到了小声抽泣的声音。
几天后的运动会上,我遇到了万芳的妈妈,她见了我就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家娃拿了你家的木雕,真不好意思!”
“早就过去了,没关系,”我淡淡地说。
“哎,”万芳妈却兴致盎然,“你知道吗?这两娃那时候可有意思呢,俩人都快哭了,后来我娃又追了出去,把小刀给你娃了。”
我一愣。
望着女儿和万芳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的身影,我似乎懂得了什么,不禁陷入沉思……
我流下了眼泪,止不住地抽泣,万芳在一旁安慰我。
我哽咽着把小刀递给她,说: “你还是拿回去吧,***妈会说你的。”万芳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却并没有接过小刀: “没事儿的,我爸妈给我的东西,送出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放心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一定要来玩啊!”说完,她向我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黑夜里,我愧疚极了。
回到家,我静静地把木雕放在柜子上,默默地走进房间,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客厅里则回荡着妈妈刺耳的声音: “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不许再送人了啊!谁都不行!”我掏出万芳的小刀,想起以前的各种事,又哭了起来。“对不起,万芳,都是我不好……你总是为了我遭到误会挨罚,”我抹了抹眼泪,继续对着小刀自语道,“现在,又是因为我……”她,万芳,多好的一个朋友!可是,她给我的,我却永远也还不了。
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的旁边,把一个小瓷娃娃递给了我: “拿着,送给你的朋友。”“不,不要。妈妈又会让我要回来的。”我对之前的事还心有余悸。“这次不一样。这是我送给你的,你爸爸妈妈不知道有这小玩意。来,没事的,明日,把它送给你的朋友。”我含着泪点了点头,一把搂住奶奶。
第二天,我下楼去找万芳,万芳见我来了,也跑过来。“怎么样?***妈说你了吗?”对于昨天的事,我担忧地问道。“没有,”万芳笑嘻嘻的,“我解释了一下,就说是你不小心把木雕放在我家忘了拿,我妈妈也就没说什么了。”听到这里,我总算松了口气: “那就好……哦对了,这个给你。”我把昨天奶奶给我的小瓷娃娃递了过去。她犹豫了一下。“这次我不会要回来了。这是我奶奶送的。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她终于接了过去,灿烂地笑了。我也笑了。
小瓷娃娃也笑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它的眼角上似乎挂着一滴小小的泪珠。大概,奶奶的童年藏在泪珠里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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