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故乡,对我来说就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回不去的人和事。但,正因为这份失去,才显得尤为珍贵。
由于父母南下深圳工作,我自幼便跟外婆一起过。那是一个常有火车经过的小村庄,狗尾巴草疯长。清晨,随着“呜”一声清脆汽笛的鸣响,伴着低沉的“哐当哐当”的轮声,我眯着眼拿着瓷缸,在朦胧中刷牙洗漱。紧接着,随着袅袅炊烟从厨房里升起,对门的王奶奶“啪”的一声打开木门,坐在平台上伸直了脚,一边剥毛豆,一边扯着含浑的嗓子:“老妈儿,起来了没有噢——”我外婆同样扯着嗓子回道:“好噢!早起来了喽——”不知怎的,这一幕即使是现在想来,也如昨天才发生般清楚真切。
外婆三层高的小楼和后院一小方的菜畦,是儿时的我的乐园。我常拖着一根木薯棍,在泥巴里走来走去,俨然一个国王。前面的蚂蚁窝,后面的大白菜,左面的辣椒茄子,以及头顶偌大片天空,都是我的王国。记得午睡时,我和大表哥,二表哥和表姐常溜出去买零食。表哥和表姐们轻松地翻过了大门,留下我隔着栏杆呲牙咧嘴干着急。大表哥冷酷地看了我一眼:“没出息,你留下来!”我自然是急得想哭,还是二表哥有办法,单手一撑,跃过铁门,把我推了上去,那边表姐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下来。此时外婆的声音也已响起:“喂——”但此时我们已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菜地,一脚一脚,踩碎了天空泄露的干巴巴的阳光。调皮的风儿,把我小小的身体吹得胀起来。
现在么,外婆已经把房子,菜地都卖了。而我们一家独自来到东莞,也已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也不再有必要回去了。只是在无数个疲惫的时刻,脑海中的汽笛,隆隆的火车,头顶肆意的阳光,老式空调的嗡嗡声以及外婆家特有的清新的霉味,如万丈青阳,温暖着我。
站在城市的腹地,遥望着那满载着珍贵回忆的故乡,只见它披着尘埃,明媚而忧伤地站着。
风雪载途的寒冬过后,春姑娘又再度展耀她婀娜柔和的身姿——春天,悄悄的来了。春雨如春天的嫁妆,伴着春天轻盈的脚步,零零碎碎地降落在这人世间,听——
“沙沙,沙沙”——下起了春雨。春雨绵绵不绝地下着,像千万缕细长的灰线,一大串一大串银光闪亮的玉珠,滴滴答答地从穹庐般的天空中陨落,给空气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就连天空,也被染成了灰濛濛的阴暗。
世界是灰色的,雨珠也显得淡淡的暗,雾气越来越大了,渐渐地弥漫了整个空气,在低空中不断的浮动着,飘散着。雨水使劲地冲刷着地面,成千上万的冰凉的雨珠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小河,这些小河最终会聚在一起,涨得如同江潮一般,连天而涌,所经之处,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丝毫不留;大街上,人影丝毫不露,缤纷的蝴蝶都销声匿迹,就连平时翱翔于天际的鸟儿,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一片白亮,闪过一道惊雷。站在窗前,望着这凄惨的雨景,我不禁感叹:“好个凶残险恶的寒雨啊!连小鸟都为你汗颜!”
默默伫立着,平淡无趣的厌恶之情不禁涌上心头,我松懈了疲惫的眼睑,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将要离开,突然,我眼前一亮——窗台前,院子里,一副跃然生趣的画面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雨水连绵不断的坠落,碰在屋檐上,溅起细细的水花,飘洒在茂密的花簇草丛间,“滴答”地轻轻滴落在鲜嫩的花瓣上,滴落在青绿的草芽上,滴落在松软的土壤里。花草们孩子般贪婪地吸允着这从天而降的雨露,享受着这春姑娘丰厚的礼物。有的细细地品尝,有的痴醉地吮吸,有的狼吞虎咽,有的从容享受,好一片优雅美丽的谈笑风声!
这可真是雨季里珍贵的一幕,你瞧,霎时间,灰濛的天空因为他们而明亮起来!我俯下身,贪婪地欣赏着这带着闪亮的红肥翠浓,心里一怔——是啊,灰黑暗淡的大街上因春雨而黯然失色,但勃勃生机的花草中却因之别显风姿,这正是因为,潮冷失意的大街无法体会春雨那颗珍贵的无私奉献的心啊!
我震撼了,会意地抬起头:
是的,春雨,最为珍贵!
我有一个好妈妈。虽然她没上过学,但是心灵手巧,做鞋子、织毛衣、绣枕头……样样都会。
记得小时候的暑假里,我生病了,需要住院开刀。住院前,妈妈打电话给爸爸,要他拿出些医药费,可是他不肯。住院期间,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要吃什么,就去买什么。晚上,经常嘱咐我早点睡觉,好好养病。等到能够活动时,再看看书,做些暑假作业。后来,姐姐告诉我:刚送进手术室时,妈妈哭了。她和妈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过了一段时间,我被送出来,当时脸色苍白,昏迷过去。等我醒来时,她们微笑地看着我,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开刀以后,我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那时,我终于明白:爸爸根本不关心我,我伤心极了!
出院以后,我暂时住在妈妈家里。她和姐姐买了许我我喜欢吃的东西,鸡、鸭、鱼、燕窝、水果……使我尽快恢复体力,适应环境。我一边休养,一边做作业,过着悠闲的生活。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妈妈。
亲情最珍贵。我什么时候能够得到那些所有的亲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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