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逐渐转黑,车站几乎无人时,我的那辆公交车才开着车灯姗姗来迟。此时,已经是六点半了。从学校到我家的'公交车只有一路,二十分钟一班。以前都是妈妈来接我,前几天她天天开会,让我自己回家。所以,今天我想都没想就出来等车了。错过了六点那一班,我只好再等二十分钟。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在车流中也是堵了又堵,大家都十分烦躁。一个孩子的哭声增加了人们的不安,他只有两三岁光景,像我的弟弟一般大。他肯定是饿了!车厢越来越拥挤,空气闷得令人窒息。此时,弟弟一定是吃饱饭在妈妈怀里撒娇了。弟弟很可爱,自从他出生后,妈妈的魂都被他牵走了。以前,我是妈妈心中的唯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要不是因为弟弟,妈妈多晚都会来接我的。想到这里,我心里空落落的。
好不容易下了车,在夜色中步入小区,我摁响了楼宇的电话。居然是第一时间得到响应!我上了楼,钥匙刚插进门锁还没转动,门就开了。妈妈扑上来,一把将我抱住:“哦。天啊!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们都差点报警了!”“啊?”我一时懵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你放学为什么不打电话!我们还以为你去哪儿了!你要是再晚一点回来我们就去报警了!我们让老师再全校广播,你没听见吗?”妈妈情绪很是激动。“广播?”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车站还有同学对我说老师找我,我不当一回事……这时爸爸说话了:“你不知道啊,***妈刚才去你学校那儿转了好几圈,来回几趟都没有结果,真是急死人了!”
我不知自己的一次迟归,在爸爸妈妈那里,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望着父母心疼和责备的眼神,我心里满是愧疚。弟弟过来拉我的衣袖,我抱起他,亲了亲。
贴着弟弟的脸蛋,再看父母逐渐绽放的笑脸,几分甜蜜悄然涌上心头:原来,在他们心中,我竟是如此重要,不可取代!
从前,我不理解甜是什么感觉,可从那一刻起,我的一切疑惑都解开了。
春天的湖边微风徐徐,水波不兴,我独自走在湖边,只有春光相伴。猛地一看表,已是下午三时,我准备打道回府,却又被那波光粼粼的湖水所陶醉,舍不得离开。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把我惊醒,隔岸而望,对面也有一道孤独的身影,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医院的患者,只见他拿着一台收音机,正认真地倾听,一根笔直而光滑的棍子立在他的椅子旁。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是一些五六十年代的歌曲,看看他的外貌估计有个七十来岁吧!
突然,天空变得阴沉起来,已有少许水珠按捺不住性子,落了下来。幸好我有一把太阳伞,可做挡雨之用,没过一会儿,水滴便“唰唰”地落下来了。
湖是圆的,我的回家之路恰好经过那位老人所在的位置。走近了,我才看到他戴着墨镜,难道他是个盲人?雨越下越大,他慌忙拿起盲杖,踉踉跄跄地走到树下,不忍看到他孤独地这里淋雨,我朝他走了过去。
“爷爷,你没带伞吗?”我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他随即又放松下来,答道:“出门的时候忘了。”我拿出原本要带给另一个人的伞递给了他。“不要,不要!”他说,“你也要回家的嘛。”此时,雨下得愈发的大了,稀疏的树叶已挡不住硕大的雨点,雨水滴滴嗒嗒地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我赶紧为他挡住雨,并拨打了他挂在胸前的信息牌上面的电话。
不久,一位老人匆匆赶来,似乎是他的老伴儿。她走到老人跟前说:“天天都要往外面跑,真不让人省心。”随后老奶奶递给我一颗糖,感谢道:“谢谢你啊,小伙子,这糖给你吃吧!”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俩就走远了。我拨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丝丝甜意立刻充斥我的口腔,望着他俩互相搀扶着的背影,这甜意化为甜蜜,涌上心头。
回到家中,看到父母都在忙碌,这份甜意又涌上心头……
体育课后,是正午时分,炙烤的阳光砸在我身上,我要去帮老师拿文件,一摇一晃地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急切地想把文件抱到六楼办公室,就在文件资料快倒的时候,朋友跑过来帮我接住了,他从我手里拿过一半的资料,要陪我上去,我惊讶地问道:“你不是在和他们踢球吗?”他笑了笑,说:“没事,我和他们说过了,况且我怕你一个人搬不动这么多,还要爬楼梯呢。”到达办公室的那一刻,当下心感到像风一样透明而自由,我能看到的,就是与朋友的会心一笑,青春路上,我们结伴同行,共同成长。
亭午,友谊的甜蜜滋润了我的心房。
怎能忘记,糖果在那一刻带来的甜蜜。
这是一个傍晚,我和弟弟去朋友家拿东西,顺便在小径上锻炼:我跑步,弟弟骑单车。
朋友家住在街边,我望着弟弟没有锁扣的单车发愁。一阵凉风吹过,细密的汗蒸发了,我不禁打了了冷颤,无措极了。
我四下张望,眼前的景色“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忽然,“铃……”放置在路边的游戏机唤醒了空荡的街区和我的希望。
一个小男孩正在游戏机旁观看游戏。他看上去约莫六、七岁,皮肤有些黑,大眼睛在暮色下盈着单纯的光。
我推着单车走过去,俯下身子,指着朋友居住的楼栋,“你好,我能请你帮个忙吗?我有事要到旁边去,你能帮我看一下这辆单车吗?”我十分信任他,便直接问道。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往旁边看了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他的母亲,又高又瘦,头发烫着大大的波浪。
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我:“有什么事吗?”声音不似一般女人,有些粗哑。
我仰起头,小声地再次叙述。她点点头,轻哼出一声“哦”。我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小男孩一番,看到他终于怯懦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夕阳隐没在夜色中。弟弟闹着,我便剥开了两颗奶糖。我们“踢踏”从楼梯上跑下来。
蒙在月亮脸上的灰色面纱被风掀开了,月亮一跃而出,安详地注视着大地,皎洁的月光里,游戏机已经关闭了,小男孩在一下一下地动着游戏手柄;那位母亲提着袋子,一只手交叠在另一只手腕上,脚交叉站着;单车停在原地。我惊讶极了,一阵暖流一漫,一大片。
我忙对他们说“谢谢”,掏出一颗奶糖,让弟弟给小男孩,“送你一颗糖!”小男孩慢慢地接过糖果。那位母亲终于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竟比月色还温柔醉人,向我们道过“谢谢”,便离开了。这一刻,树顺着微风,唱着快活的歌谣;花坛边,盛开的小花也快活地眨着眼睛。嘴里的奶糖渐渐变软了,一阵甜蜜在心中蔓延。
那一刻,几分甜蜜,为这场平凡的相遇调味,让信任,在我们心头传递。
甜蜜,像一杯温度适中的糖水,轻抿一口,甜蜜的味道在口腔里游弋,丝丝缕缕的甜意划过肠胃,舒服极了。周六早晨,太阳已露出笑脸,毫不吝啬的照射着大地,我还未细细感受这暖意,寒风就赶来凑热闹了,拂过我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把手揣进衣兜,脖子缩进衣服,急忙往前奔,可是面前的一对老人让我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对老夫妻,丈夫慢慢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面带笑容的老人,这应该是妻子,她的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衣,显得有些臃肿,一条红围巾衬得整个人都特有精神,手上带着手套,裹得厚实极了。相比妻子,丈夫身上的衣服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只一件薄薄的棉衣,在寒风中瘦削的身子似乎只要风一吹便会倒地。可我却坚信他不会,他一定会为他身前的爱人抵挡风雨。在这样凛冽的寒风中,我被冻得有些冰凉的心似乎暖和起来。
看着他们缓缓地向我走来,妻子脸上溢出的笑容,浅浅的,暖暖的。大概走的累了,丈夫小心的推着轮椅,准备坐在长椅上休息,又不放心似的,看看脚下,又看看面前的妻子才安心的坐下,手中却还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手柄。忽然,又一阵风吹来,丈夫从上衣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口罩,细心得给妻子蒙在了嘴上。丈夫的嘴张了张,又合上,似乎在告诉妻子不能受凉。妻子似乎有些不满——那双隐藏在皱纹下的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接着,他们似乎在聊天,丈夫的嘴不停的张合,絮絮叨叨的和老伴应该是聊着家长里短,邻里间的小事,妻子静静的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偶尔会回上一两句,丈夫的嘴因此也咧到了耳朵根。几分钟后,丈夫慢慢起身,推着妻子继续向前走,经过我时,热心的朝我说了句:“小姑娘,这么冷,快回家吧。”我先是一愣,后又急忙摆摆手说:“我不冷,奶奶你们也赶快回家吧。”他们面带笑意朝我点点头,继续慢慢向前走着。
路上,寒风仍在卖力的吹着,我却再无一点寒意,因为,那一丝甜意已经浸润了我的心田,甜丝丝的,暖极了。
初识张岱,是冬日。
那天窗外阴云密布,人冷得要打起寒颤来,我正在暖气旁昏昏欲睡,忽听老师叫我。惊醒后便读起课文来。“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很快便愣住了。眼前渐渐浮现出画面:远处寒山极尽朦胧,周围的一切都被白色覆盖。夜已深,冷冽刺骨的西湖上,只有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桨声和着船夫的呼喘,船来到湖上小岛。天与地与山与云与水,上下一白,浑然一体,天地间就只有这一片白茫茫和一叶劈开水面的小舟。
这画面犹如一道光,照进了我的心底,暖暖的,柔柔地,在我的心头荡漾荡漾,漾起圈圈涟漪。又如相知多年而又未得见的老友,突然间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向我款款走来。
我激动地快哭出声来。回家便开始关注这叶小舟的“船主”,由此认识了张岱。
回忆故国往事,是张岱的甜。
“小僧目送至山脚,不知是人、是怪、是鬼。”
张岱爱看戏,准确点讲,他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很热闹的戏。很矛盾,对吧!
一次他路过金山寺,看大殿里灯火通明,寺院里却寂静无声,于是便让随从在寺院内搭建戏台,让家里歌妓演出。寺里的僧人都起床来看。张岱注意到其中一个小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笑却又怕方丈责罚而憋笑。这逗乐了张岱,随即大笑起来。
事隔多少年后,张岱以“山中野人”的身份,写下这篇散文后,不知心里作何消受?是思念还是痛苦?还是同我现在一般,让甜蜜美好的回忆攀上心头,甜到让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呢?
张岱原来也不只是个书呆子嘛!想到这儿,我自己也感到甜蜜起来。
《陈章侯》、《木犹龙》无一不是张岱回忆往事时的真情流露,他生动诙谐富有文采的笔触,让读者与他长久的共鸣。当他感受到甘甜的回忆时,字里行间便是他心头的几分甜蜜了,我也自然而然能品味到了。
原来沦落到“骇骇为野人”的地步,这位老人心里还是有名为“回忆”的甜蜜啊!
这份甜蜜通过文字,萦绕在我心头,从笔尖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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