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海边,炎夏。
轻柔的徐徐微风扬起人们的衣摆,即使已是令人睡意昏沉的下午一点,海滩上依旧是人语喧闹,空气中还带着阳光的芬香。
只不过,这辆长途客车的景象与之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食品气息。脏乱不堪的地面,售票员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通宵打牌的疲惫,她慵懒地靠在扶手边,可眼神却是无比的冷酷严厉。这一切的一切令我不禁皱了皱眉。
我和妈妈拿着笨重的行李,只盼这辆客车早点到达小梅沙。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也许是因为东西太多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站了太久,我的手早已酸痛不已,但车上并没有空座位,于是,我只好不停把行李放下,拿起放下,拿起。但不知为何那个售票员一直用“冷酷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
突然,她开口了——谁愿意给这个孩子让个座?我惊诧地向她,有些不解。但是,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有人偏头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有人弯下腰系鞋带,还有一个打扮时尚的女郎低头补着厚厚的粉底。我心下十分尴尬。有些进退两难。
她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人们依然无动于衷,只不过把头埋得更低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拔光毛的鸡,被人们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中十分羞愧。我伸手拽住她的衣摆,想要阻止她。她并没有理睬我,而是大步向前走去。她示意一位中年男子起步让座,那位男子涨红了脸,不停地挠着脑门,不好意思地笑着,车一停,他飞快地溜下客车。
我感激地望向她,连声道谢。她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泛起红晕,嘴边浮现出两道弯弯的孤度,眼角也弯成了月牙,双眸闪射出比阳光还耀眼的光芒。直至今日,那善意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正午,海边,炎夏。
自从我降临到这个世上那一刻起,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家人的那份关爱,从那时起,我便与笑结了缘。
得意的笑使人倍感自信,开怀的笑使人心情舒畅……这些都是生命的倍感悸动。还有一种笑是那样的淳朴,平静,使人感到生命底蕴的醇味,体验感情,超越悲欢,这就是微笑。
还记得那一次。九月一到就有了秋意,秋意在一个多雾的黎明溜来。天空,格外地高,天气格外的爽;风儿格外地柔。教室外,同学们闹成一片,而我,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望着他们微笑。来到新学校,没有认识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一个圈子,从来不看我一眼,我的心中空荡荡的,远望着窗外梧桐树上飞下的树叶,呆呆的,一片,两片,三片……
过了好久,突然,一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女孩走进来,她走得是那么欢快、轻松,脸上洋溢着幸福,眼里有闪闪的亮光,她对我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那个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完美到位,充满关爱的眼神。瞬间,那个微笑赶走了我所有的阴霾,使我感到天是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
从那一刻起,我感到世界其实很温暖,很明亮。我也开始试着与新同学打招呼,开始融入他们的生活,在课堂上积极参与课堂活动,下课和他们一起玩耍,讨论问题,也和那个女孩成为好朋友,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有趣。
那天,我和那个女孩一起在操场上散步。在秋天的阳光下,和她肩并肩,手舞足蹈地聊天,无意间我问道:那天你为什么对我笑?她竟然说她不记得对我笑过!
也许你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能打动你身旁的一个人。生活需要微笑,就多一点自信,多一点美好,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不需要华丽的修饰,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或许就是一个奇妙。
九月的风夹着燥热叫嚣袭来,书包里又平添了不少重量。书桌上散乱的旧笔芯,那堆如山的复习资料和作业更是趾高气昂地俯视着我。
又是充斥着白光的夜晚,又是被倦意侵蚀的我,母亲如往常一样,手端一杯热牛奶推门而入。我微笑轻叹,费力地撑起身子,拗硬地将心中飘扬的话茬硬生生压下来,一股厌恶之感刺激着整个神经。快喝吧,你肯定累了。母亲温柔的话语从头顶传来,似逢场作戏般,我应付一声便好。余光中依旧是母亲站定的身影,抬眉对视,埋怨道:“你怎么还站……意外地冯入母亲的眼眸,那关怀的眼神中为何夹着心疼,为何带有期待?我冷哼一声,固执着避开母亲视线,伸手便将她往门外推。快走,快走,没看到我在为你的期待而奋斗吗?掩门的声响隔绝了母亲的身影,在关上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母亲眼角呼之欲出的泪水和想解释的冲动。
重新坐回桌前,刻意强迫自己忘了母亲那温柔,亲切的眼神,望着眼前这道并不难却让我停留了近15分钟的数学题,我败下阵来,终得承认我是无比怀念关怀的眼神,只是却又心生反感,现在的母亲早已失去了以往的那份温柔,她学会用恶毒的言语将我囚禁在她的束缚下,我学会用冷漠的行为将她的关心推置门外。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我恍惚看到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女子——你早出晚归的忙碌身影,本缺少睡眠的你却为了我,总是习惯早起,替我准备那充满营养的精美早餐;你辗转反侧的身影,每每考试前夜,你总是比我还紧张,入睡时分,依然不忘嘱咐我要细心认真,冷静面对;你……画面的最后,停留着你关怀的眼神,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却让我快要窒息。放大,放大,直至模糊不清,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是多么留恋你那关怀的眼神。
门又一次被推开,我企图掩盖自己哭过的痕迹,竖耳细听,我觉察到微弱脚步的万分小心。浓郁的奶香飘来,我却觉得无比温馨。不需言语,我顺手接过母亲递来的杯子,这样的默契,我不曾发现。细滑的牛奶在口腔里回荡。香气还在鼻间萦绕,那一丝丝温暖在不经意间驻满心房。再次抬头,我不再畏惧母亲那关怀的眼神,相视而笑,我竟领会了母亲对我的如此厚爱,越发留恋,越发难忘。
我想我们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读懂对方,我会带着被血液紧拴的命运看你是如何为我撑起一片爱的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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