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唐杜牧《清明》
读这首诗时,我恰在雨中,而且在北国,离别南国清明的雨已经8年了吧。
现在适逢点瓜种豆时节,惊蛰过,鸿雁归,玄鸟至,雷乃发声。至春分后十五日,桐始华,田鼠化为鴽,虹始见。
我若为归雁,飞去南国,茔头墓上,数桐叶生,伴蝴蝶飞,乘七色虹,必给这一世之间来来往往的情以祭奠。然而我在北国的雨中,开始生命的征途,而我越发的孤独与思念了。
清明雨最惹人情思,而我偏爱南国清明时节的雨。那种柔润酥软的感觉,那种初沥沥以潇潇的劲道,那种可闻可嗅可视可听的气息,像古老的神祗沐浴过上帝的泪水一般,泛起点点涟漪在我的心头荡漾,使我对爷爷的思念愈厚愈浓了。况且爷爷已去8年了啊。
记得小时候,爷爷念《水浒传》给我听。他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学时迁那种鸡鸣狗盗之徒,长大了要做鲁智深那样行侠仗义的人,要做林冲那样义薄云天的大丈夫。”当然,那是我还不知鼓上蚤,花和尚,豹子头为何许人。爷爷喜欢看《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封神榜》,爷爷从小就有一个英雄梦。后来奶奶跟我说“你爷爷年轻时参加过朝鲜战争获得过二等功”,我信以为然。从此,我时常向同辈的伙伴们说起自己了不起的爷爷。那时候,爷爷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还有一次,我犯了错误,爸爸打我,又让我跪搓衣板。爷爷见了心疼不过,对父亲大发脾气:“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就这么大的孩子,身体受得了吗?说说就算了,要是把腿跪出毛病来,搭上我这不值钱的老命也赔不上啊!”爷爷的威严使父亲畏惧,却使我感觉可爱又可亲,在父亲眼中的.爷爷厉声厉色,在我眼中却安详和蔼,有着慈母一样的胸怀。可谁又知道爷爷的辛酸苦累呢?
爷爷对我太好了,宠我溺爱我,说我是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从小到大,从来未变,但是岁月不饶人。过了几年,爷爷忽然得了食道癌,连面条都吃不进口,牛奶他又舍不得喝,就连儿女们给他买得药他都喝不下去,喝了又吐出来,吐出来还要接着喝。到了晚年,他都骨瘦如柴,青筋暴突了。看着苦命的老伴,奶奶不知道偷偷地哭了多少回。爷爷老是说:“别为我瞎扔钱了,我的病好不了了,只要我的孙子们长大成人,儿女们平安无病,我死也高兴。”临终话说这般,儿女们声泪俱下。
爷爷下葬的那天,我哭了又哭,不知道洒了多少泪水。我在想:“为什么爷爷会离开我呢?”原来人世间的真情义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慢慢离去的啊!但在我心中,爷爷对我的爱我从来没有忘记,它已经融进我的血液,淡了浓浓了淡,淡了又浓,像清明时节杏花村里的酒香,只要闻过,一生一世都难以忘怀了。
八年时间转眼即逝,我还记得老家院中有棵梧桐树,爷爷生前亲手所种,如今叶片大似象耳,而枝干早已是参天大木了。
北国的清明,雨丝下得更细细麻麻急急密密了,很快织成一副图画:我一人在雨中,回忆当年那清晰明了的情,眼角仿佛有些湿热,许是这雨惹的。它缠绕纠葛着我的泪水,拆作两行,全融入线条般的雨丝去了。缠缠绵绵已分不清是雨是泪,然而却是抑制不住地尽情流淌。只见一个高大瘦长的身影从雨中走来,亲切地说:”孩子,雨下大了,回家去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是妈妈在回家乡的路上刚教给我的诗句。现在我已经站在南方一个小镇的土地上,这是妈妈的老家,但是这里可没有雨纷纷,只有明媚阳光。今天正举行踏青赏梅大会呢,我兴致勃勃的跟着爸妈去了梅园。
这里的梅花可真多!黄的、白的、粉的\'、大红的,还有一种黑里透红的,妈妈说这可是稀有品种:墨梅。漫山遍野粉粉嫩嫩,一眼都看不到头。这里的梅花可真美!一堆堆、一簇簇,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真跟课本上《春到梅花山》中写的一样,每一朵都晶莹透亮,在微风中颤颤悠悠的,像正在舞蹈呢。来这里赏梅的人也不少:有的全家老少齐上阵——还不会走的小婴孩、像我一般大小的小学生,还有坐在轮椅上的老爷爷也来了,每个人都在花丛中指点着、说笑着,一派温馨的景象。
我问妈妈:为何选在清明时节赏花啊?妈妈告诉我:清明是祭奠革命先烈的日子,也是踏青的日子。梅花不怕寒冷,性格坚强,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象征,家乡把这一天定为赏梅的日子,就是告诉大家别忘了梅花,别忘了那些像梅花一样英勇的革命烈士们。原来是这样的,我看着一朵鲜艳的梅花,脸色不觉严肃起来。
清明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是祭奠烈士、先人和踏青的日子。
每逢这一天人们带着鲜花或绢花,三五成群结伴为先人和烈士扫墓,以寄托哀思。姥爷也带我去过烈士墓,那里有许多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牺牲的烈士,我们轻轻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去吵醒他们的安息。
今年的清明节,妈妈要带我去踏青尽享大自然的美景!
四月三日,江南传统的“过清明”日。
我们远远地就看见了,看见了那矗立的门坊。
春风呼呼地吹着,青青的麦苗随之律动着,把那片孤寂的建筑围了起来,厚实笨重的围墙则把里面的一切围了起来……
过石雕的门坊,踏在过道上,脚步不由得放重了。道路两旁的柏树,静静地耸立着,不时抖一下身子,似是想抖落已积攒了一年的灰尘。一旁立着的香樟树则抖得更厉害了,成片成片的树叶落了下来,全落在树根周围的泥土上。阳光透过树枝,散照在我们的身上,但也仅此而已,阴暗仍笼罩着一旁的柏树以及我们身前的那座屋子。
屋子上有一片匾。看着上面刻着的三个字——“安息堂”,我不禁肃然起敬了。
一缕缕白色的轻烟不断地从安息堂里飘出,使我看不清屋里的样子,但我知道,里面有我要祭拜的先祖。
屋子里暗得很,团团呛人的“雾气”,又让我睁不开眼睛,只感受到有很多火苗在跳动着。屋子里明明有好几个人,却像没有人一样,静得可怕。我随着家人的脚步,在黑暗里摸索了好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太祖母的灵位——这位我未曾谋面的亲人。从去年这天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人陪她说话了;已经有整整一年!每天都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已经有整整一年!在孤独与寂寞中度过。
伤感裹挟着我,我不禁抬起拿着花环的手,在两束微弱的烛光的照耀下,走向前去,半跪着,小心翼翼地给太祖母戴上。太祖母,但愿儿孙的花环,能照亮漫长的黑暗,能陪伴一年的孤独。爷爷颤巍巍地端出祭品,慢慢地放到太祖母灵位前;奶奶也缓缓地往碗里倒了酒,“递给”了太祖母。做完这些,他们又站了起来,静静地肃立着。整间屋子又陷入了宁静。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爸爸拿出了一叠冥币,他把其中一张放在蜡烛上,马上,冥币变成了焦黄色,扭曲变形了,犹如失去翅膀的蝴蝶,一荡一荡地坠落在地上。在火焰中,一张张冥币化成了灰烬,飘到我们去不了,也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愿太祖母,收下这些冥币,吃穿不愁。我低着头,双手合十,恭敬作揖,虔诚祭拜。
记忆深处,最是那一抹灿然油菜花。
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到了清明时节,父亲总会带着我去乡下做清明。所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在这样的时节走进迷人的田野,你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灿烂的开放着,还有许多可爱的小蜜蜂不住的在花丛中穿梭。
我们要去一个叫磨形的地方,那个地方离老家还有一点路,而摩托车只能开到半路上,于是我们就步行过去。父亲牵着我的小手,穿行在油菜地中,那时的我只有油菜那么高,所以,整个人就完全笼罩油菜花海里,鼻子里充斥着在油菜花的浓郁气息,耳朵里灌满了蜜蜂的嗡嗡声,很令人是陶醉。
我们还得蹚过一条宁静的小河,那条河很漂亮,曲折蜿蜒,自西向东流淌。两旁的河岸很宽,布满了绿油油的青草,仿佛大草毡一样,平整而厚实,踩上去扑哧扑哧的。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水草摇曳,鱼儿在其中自在的游着,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这时候,父亲会先脱去鞋袜,然后蹲下身子,让我爬到他的背上,由他背我过河。我趴在父亲的背上也不乱动,只是感觉父亲的后背很厚重很温暖。确定我坐稳了以后,父亲便迈开双腿,划过清冽的河水,发出哗哗的水声,清脆空灵,直在我的记忆中回荡。
等过完河,父亲再次穿好鞋袜,牵着我的小手继续往前走。记得他曾经对我说,以前他来这地方的时侯,也是爷爷背他过的河,讲到这里,父亲笑了,很开心,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而我,则傻傻地看着父亲,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开心。
若干年后,故地重游,我发现那里已经搭起了一座简易的石桥。凭桥远眺,风景依旧,可是那个曾经背我过河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为我创造了很好的学习条件,比起故乡那些早早出去打工的同龄人们,我应该是很幸运的。可是父亲却没有看到我考上大学,就突然离开了,这让我很是遗憾和哀伤。
岁月总是压弯了一代人的脊梁,铸就下一代人成长的道路。往事不可追,留下的只能是深深的遗憾。我只能千万次的在心底默念,父亲,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我也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又是一个清明节到了,如今的我远在他乡,想起那首《父亲》,“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山高水远他乡流”,我只能远远的向北叩首,杯酒以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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