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两声轻捶声,一声一顿,声声如扣心门。
我转头,他一手扶着腰,一手转到身后捶着背脊。他穿一件圆领棕绿色扣钮毛衣,这件早已购置,我却嫌它老气,一直未肯让他穿。而如今他穿上这件毛衣,与周身气息却无一丝一毫不吻合,他是真老了吧,衰老地气息如此真切。我不无颓丧地想,这会儿倒再也不能自欺了。
他未发现我的注视,径自拖着步子要远离我的视线,步入没有灯光的黑暗里。我蓦然恐惧起来,忍不住叫出声来:“爸爸!”
他停了步子,朝我远远望来,黑暗里暗淡脸庞现出热切地光:“是不是饿了?爸爸给你炸鸡蛋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神色:“还是你想吃点别的?方便面老吃对身体不好,要不吃个面包……”我一反常态地没有蛮横顶嘴嫌他烦,嫌他老是帮倒忙,只是不做声,静坐着不做声。他却被这无言倒惊得惶恐起来,走进房间想要说什么,又不知想起什么终究没作声,搓着手,不知所措地模样。
我突然被他的踌躇所惊怔,觉得十分难过,抽了抽鼻子,说,嗯,就吃鸡蛋。
远远地,就听见厨房一阵噼里啪啦的油炸声,好像就看见他围着母亲的小围裙,笨拙地翻着鸡蛋,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一面想,一面后悔先前与父亲的横眉冷对,又想起他扶腰捶背的颓败,眼泪不禁啪嗒啪嗒往下落。
还要迷糊多久呢?不能细致一点,早一点发现时光的秘密吗?
我小声地抽泣着,过往不在意的\'场景重现宛如昨日
夜深。我蹑手蹑脚地收拾了书包,倒了杯水。一片黑暗里,他的声音混着浓重睡意传入耳中:“开水煲里还有热水,冷水伤胃。”
露重。我慌慌张张地洗漱,在桌旁坐定,刚想说帮我热块糕,两片米糕卧在绿圆盘里朝我笑得正妍,他道:“吃完了就放桌上,我再睡一会啊。”
午日。我匆匆忙忙地脱鞋直奔厨房准备热饭,四菜一汤却已在桌上罗列齐全,他看见我一笑:“忙得早,放心不下,赶回来烧个饭。”言未尽,电话催人如催命,他抱歉一笑,大步流星跨出房门。
晚归。我慢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方下桥,便看见他。他骑着被我淘汰的小自行车,双腿缩在脚踏上奋力前蹬。他追上我,若无其事地与我并列,“真巧,来给你买糕的,没想到接了你一程。”
……
这样的记忆还需要吗?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一直忽视。
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鸡蛋好了,饭厅吃还是端到这啊?”
我眨了眨眼睛,泯了泪意,仰头说:“我去饭厅吃吧,爸爸。”
爸爸,我已经开始细致地你的话语,你的举动,原来,我们之间本无隔阂,那些烦躁不安早已烟消云散,此处安心是吾乡。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我留了一点细致给自己,许多事物没有失去,我已好好珍惜。
留一点细致给自己,劝君惜取眼前人。
朱老师是我们的科学老师,他很幽默,做事也很细致。
有一次朱老师让我们每一个同学在家里准备一些豆类的种子,并泡在水里。上科学课时,同学们都带来自己亲手泡好的种子。朱老师让我们把豆子搬开观察,“豆子里面有一个小芽,上面还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小芽的种子,其他的都是在小芽还没有长出土面时给小芽提供营养的。”朱老师讲得手舞足蹈的。
朱老师又让大家下楼去种豆子,一堆人围在那,朱老师一个一个地指点,“你要把土再挖深一点。”“你的种子太多了。”……我们忙的不亦乐乎。我呢,从瓶子里选出了三五粒又大又圆的黄豆,又折了一根树枝,把树枝撕的很扁很平,我又用力把又干又黑的泥土撬开。这时,朱老师走了过来,对我说:“你应该先倒一点水,再挖土。”“哦。”我想:对呀,先浇一点水土就软了,不是就很好挖了吗?我把黄豆放下去,又浇了一点水。
我旁边的江虹喻先用尺子把土撬开,又把绿豆放进去,又盖上土、浇了水。
朱老师说:“这个种子里的.芽很脆弱,你们要帮它松土。还要按时浇水。”我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朱老师又接着说:“植物的生长离不开阳光,你们种的地方有阳光吗?”同学们发出了不同的声音“有(没有。”“那没有的同学下课后弄一下。”“好。”“下课。”一节科学课在朱老师的认真指导下轻松的上完了。
朱老师真是很细致啊!
张老师做了手势,让我们安静下来,教室里立刻静了下来,张老师便对我们说:“请大家把笔记本拿出来,翻到空白的一页,写上这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五个人。”我有点为难了,这世界上有许多我喜欢的人,但从中选出五个我最喜欢的人,这还真有些难。思量了许久,我终于掏出笔记本,写下了五个词: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朋友。写好之后,我就抱着手坐端正,举起手,表示我已经写好了。
过了一会儿,老师看了看,大概全班都举起手来了,就发话了:“好,同学们,现在你在这五个名字中,选择一个去掉,必须去掉一个,这是游戏的规则。”
我一听到这儿,便不想玩儿这个游戏了,可被逼无奈只能忍痛割爱,去掉一个了。我想:“父母不能划,因为他们给了我生命,爷爷奶奶也不能划,因为他们都很疼我。看来只能划掉朋友了,可是朋友会给我的生活、学习、成长以及将来的事业会有帮助,但是,跟亲人相比,我觉得朋友始终没有亲人亲。”想着,我便划掉了朋友。
再接下来,张老师要我们一一划掉一个我最喜欢的人。我每一次都做了艰难的抉择才下笔删去的,而且每一次抉择都使我的心隐隐作痛。当划去只剩一个我喜欢的人时,我便感觉有无数把利剑来回穿透我的.心,又感觉像被取走了灵魂,只留下一个躯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中,看不见丝毫光明。
下了课,我坐在课桌前大哭一场,张老师走过来安慰我:“别难过,这只是一场游戏。”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思索着,思索着,终于感悟到了命运的意义——命运能拿走或给予你什么,可能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坏的。你不能改变它,只能去适应它,无论它做了什么事来伤害你、磨练你,你都不能退缩,要坚强的活下去,这就是命运!
“今天我们在别人家吃饭,估计会很晚回来,你自己热一热饭菜吃后早点睡觉,嗯,挂了啊……嘟嘟。”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们就匆忙挂了电话。唉,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五个小时过去了,我看了一眼钟,都快十二点了,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有点着急了,在客厅里来会渡着步子。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的脑海里顿时闪过种种恐怖的画面……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我的眼皮打架了多长时间,我终于忍不住倒下睡着了。
“快看,她怎么睡在这儿了,快把她抱进屋里去睡,免得感冒了。”朦胧中,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这清亮的嗓音,是我最爱听的。似乎还不等爸爸动手,妈妈已经着急的走了过来,忽然我感觉到身子被一股力量稳稳的向上托起,但我也感觉到了妈妈的吃力,那纤瘦的臂膀怎能抱起七十多斤的我呢?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很想睁开眼睛,自己起来回房间,可是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样睁不开……
第二天,我果然感冒了。看着她为我忙碌的身影,我突然想抱抱她,感受那许久不曾拥有的温暖。我慢慢的走上前来,轻轻地从她背后拥住了她。她一愣,身子也紧绷了起来,但知道是我后,才慢慢的放松下身心来。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后背的弧度,很弯很弯,很暖很暖。我蜷缩在她的后背上,把头埋进她的发间,闻着她发丝特有的清香,久久不愿松手。直到她打趣到:“多大的人了,还把身子靠在我身上,不嫌丑啊。”她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挣开我,而是任由我抱着。我偏过头去看她的脸,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美的微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若有若无的笑容比蒙纳丽莎还美。如果时光停留,我想就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吧。
天再大,地再广,有她的地方才是家。最有味道的,莫过于我身边的爱。这种味道是幸福的味道,是爱的味道;这种味道只属于她,只属于——妈妈;这种味道使人魂牵梦萦,让人难以忘怀……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味。然而每天萦绕在我身边,令我最熟悉的\'味道则是父亲的味道。
我的父亲从事过许多不同的行业,但是,近几年,他成为了一名动物医生(即兽医)。他每天早出晚归,奔忙与各大猪场,鸡场之间。自然少不了与动物接触,身上也自然有些许难闻的味道。但就是这难闻的味道让我感觉到了父爱的深沉,父爱的含蓄。
我十四岁那年,我深深的品味了父爱的味道,那是一种无言可喻的味道。它很特别,它苦,但它更甜。那一天晚上,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刚进家门,父亲就坐在沙发上了。我刚准备为父亲端上一杯热茶时,一股刺鼻的药剂味和浓烈的腥味充斥着我们这个小小的家。我赶紧放下热茶,退后了几步,用手捂住鼻子,紧皱着眉头,脱口而出:“爸,你今天怎么这么臭啊!”弟弟也赶紧捂住鼻子,走得远远的。父亲慢慢的站起身,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缓缓的走回房间。
第二天,父亲出差了。我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嗅到父亲身上的那股浓烈的药剂味。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开始想念父亲的味道。我想起了父亲昨天晚上转身回房时的悲凉失望的背影;想起了童年的那次意外受伤,我枕着父亲的胳膊,在父亲的怀里感受一丝丝温暖的味道;我想起了父亲为了我们能吃好,穿好,住好,每天起早摸黑,不知道流了多少泪,花了多少心思。这一幕幕,我想起来心里酸酸的。那一刻才知道,那股我曾经十分讨厌的药剂味——那股为了养活全家而换来的腥味原来是那么的芳香,弥漫在我的生活中,令我感动,令我陶醉。
第二天一早,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依然是父亲温柔的话语,依然是令我感动的芳香。
父亲的味道,意味深长的;父爱的味道,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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