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曾经有人问过母亲。我知道,意思是生下我后悔吗。那时,我总会竖起耳朵,静静等待妈妈的答案,可每次的回答都让我有点失望。母亲永远都是笑着,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后悔。呵,妈,既然后悔为何当初要生下我。我总是这样问妈妈。
妈妈也不回答,只是用她那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是啊,她的目光永远是那么平静,就像镜湖,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味道。
时间飞逝,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终于耗尽耐心的我,毫不犹豫地迈出家门。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可我不知道的是,一直很平静的母亲,也默默地留下了泪水。
我的心冰凉,在妈妈笑着说后悔的'那一瞬间,在母亲沉默无声地那一刻。难道生下我,她很后悔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生下我?是不忍心将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扼***在摇篮里吗?
终于有一天,我又问起妈妈,她将我带到客厅,示意我坐下。终于,我听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生下你我一点也不后悔,相反,你让我骄傲。我不解。妈妈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疑惑,说:“别人问我后悔吗,其实我想说不后悔,但我不想破坏气氛,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说了下去。呵呵,原来你那么在意我的看法,有你这个女儿真好。”我注意到了母亲的表情,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终于,我明白了,母亲原来不是后悔。所谓的后悔,不过是玩笑,一切都是误会。
现在,乌云散开,又是晴天。
城市被灰色的雾霾笼罩着,天色阴沉。阿拓匆匆起床,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洗漱完毕,他拿起刚刚洗干净的口罩用吹风机仔细吹干,然后戴在脸上,只把双眼露在外面。
来到公司楼下,阿拓挤进了狭小且不通风的电梯。电梯里人很多,却没有人说话,阿拓紧紧盯着不断跳跃的楼层数字,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闷。
走进办公室,阿拓摘下口罩,向看见的每一位同事微笑问好,可他知道,脸上的微笑并不能缩短心中的距离——公司的每一位同事之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阿拓坐在自己的办公位已对着桌上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发呆。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一点绿色了。城市里的一栋栋高楼将人们与大地隔离,挤占了花草树木的生存空间。于是,真正的花草树木都被假花、假草、假树取代。阿拓不知道那些用塑料做成的植物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只觉得这座城市已经开始严重缺氧。
阿拓决定找个理由向老板请几天假,回到老家去看一看。阿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急迫而恳切,但他知道要想老板准假并不容易。果然,老板并不满意阿拓的说辞,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阿拓下定决心要逃离这座城市,哪怕失去工作也在所不惜。他匆匆赶到火车站,登上了开往故乡小镇的火车。
阿拓来到自己曾经居住的老屋前,推门进入早已无人居住的屋中,只有空气中的尘埃还在游走。好在屋里没有一点现代化的痕迹,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电脑,这让阿拓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打开窗户,屋外的阳光流淌进屋内,几只老鼠被阿拓惊扰,从他面前快速跑过。墙角的蜘蛛依旧在勤奋地结网……阿拓突然想为自己拥有这么多阳光,这么多灵动的生命陪伴着自己而欢呼。
阿拓的心情变得像阳光一样灿烂,他走进庭院,凑近那口在童年时带给他无数欢乐的水井。井早已干枯了,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阿拓记起小时候总是觉得井中藏着另一个世界。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今还在不在。
想着想着,阿拓突然觉得井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他闭上眼跃入了井中。很快就感觉有树叶拂过他的脸颊。张开眼,阿拓发觉自己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无数树木将他团团包围,鸟儿在热情地为他歌唱。
这里没有现代生活的喧嚣,没有“机械野兽”的嘶鸣,也没有砌在人心间的`铜墙铁壁。他听到古老而遥远的自然在呼唤,那是在现代生活中无法听到的单纯而圣洁的声音。
阿拓闭上眼,诚心祈祷:上帝呀,让我留在这古老而永恒的世界,忘却现代生活的一切吧。满心欢喜地睁开眼,阿拓发现自己正坐在公司男厕那洁白发亮的马桶上。显然,他并不具备抛下一切逃离城市的勇气,但他依然能听见那单纯而圣洁的自然之音在心中回响。
阿拓知道,这声音告诉自己:忘记今天的喧嚣与麻木,期待美好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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