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是老院子,是乡间田垄,是阴凉老树下的竹藤椅。是院子里晾晒的五谷,是暖日醺,满地的人间生香。
过往,是老阿嬷,是破晓鸟啾,是砂锅里咕咕的小米粥,是八仙桌前的顽童,是炊烟气,满屋的人间清欢。
我的童年长在质朴的乡村,留在多情的乡村。不过是那叼着三叶草撒欢儿奔跑,在田垄上追逐天上浮云的日子,不过是深夜听着床头阿嬷摇着蒲扇,同我道狗哥哥和鸡弟弟的故事。
后来年岁渐长,我离开了乡村,可故意把心落在了乡村。每日破晓我都会站在窗前遥遥望着第一抹刺破扬尘而来的芒光,看那与故乡同一片的天空,却是晴空万里的,大抵是缱绻的云也眷恋娇美的故乡罢。我也时而耸动耳朵,试图听见我远方的.心跳,听见那清脆鸟啾,可终不过是轿车轧过马路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静思往事,如在目底。伴着日复一日的温奶蒸包,两点一线,我愈发的思念乡村童年的无忧无虑,逝去的乡村童年带给我的欢乐。其实,我没有失去。
是一天清晨,我仿佛梦回乡村,在睡眼迷蒙中被枸杞小米粥的醇香溢满鼻腔,听见了咕咕作响的热粥和砂锅悉索的摩擦。心里一悸,我连忙翻身下床,赤着脚寻味探向厨房。“等你看到锅里冒鱼眼泡了,就用木勺慢慢顺时针搅……”阿嬷婉柔的声音从温热电话中续续传来,我探头望去。只见母亲着蓝印花棉纺裙,一头掺杂着缕缕白的青丝随意地挽着,肩耳边夹着手机轻声说话,边持着木勺缓缓地,轻轻地匀着,散发的绵密绵香,都好似在我心头挠痒痒。
炉灶的火正好,熏得满屋生香。旭日也不燥,只是斜斜的倾下,躺在母亲的白发上,析出点点银光;滚在汩汩热粥中,泛出圈圈金芒。我倚在门框边,阖着眼,痴痴的享受着,忽的一声啁啾彻底把我拉回记忆的乡村,阿婆呢喃,鸟声阵阵,树叶沙沙,是那暖日曛,柔风拂,粥香飘……
“你醒啦?闻闻,这粥,你想念顶久了的吧。”我站在田垄上,手中抓着一大颗嫩青的四叶草,正摆弄着。忽地听见母亲清晰话语,顿然醒神。“原来,是梦啊。”边想着,我步至桌前,浅尝一口。又好似梦回乡村,坐在八仙桌边,眼巴巴地望着青瓷碗里细软幼黄的小米粥,痴痴地盯着米粥上浮曳着的几点红。重拾失去过往,似是一个激灵,全身都被调动起来。我等不及纳凉,大口呼气,贪婪地吮吸着,一刻不愿停。
“喜欢吃呀,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喜欢吃呀,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耳边母亲颇为得意的话语与记忆中阿嬷洋洋自喜的话语瞬地交织在了一起,久久回荡在我的脑腔。不知是粥太烫,我顿时热泪满面。再品,粥变得有点咸,有点稀。我仍大口喝着,不为久违耳边在树桠跃动的鸟儿欢快唧啾,不为唇齿间糯软的米粥醇香浓郁。只为我心所念:其实,我没有失去。
我才知道,阿嬷一直挂念我,乡村的记忆里有我,母亲深爱着的,是我。其实,我没有失去。虽离乡已远,但爱,一直在。
我是你生命的延续。命运的精灵在我出生之日起便用血缘的长绳将我和你绑在一起,挣不脱,扯不断。我们紧紧相伴十八年,却因置身太近,使我在这十八年的晨光与黑夜感受不到我们之间真实存在的温暖厚重的那个字。
以后啊,让我走远看看你。
很小的时候,别的孩子还被全家捧在手心的时候,别的父母还小心翼翼地牵着孩子过马路的时候,你把我带到游泳池边,用命令的口吻说:“下水。”几岁的孩子,即便在浅水区也不及水深的高度,怎么敢走向那未知的恐惧?你没法向我说明求生技能的重要,狠心扔入水中,且拦住急欲下水救援的哥哥半分钟,任那么小的小孩子在水中挣扎、叫喊、哭泣。那是如死亡般恐怖的记忆。让我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深深怨恨着你。然而,当十岁的我被教练一眼相中,加入县游泳队的时候,当独自去海南潜水却中途弄掉氧气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一技之长竟如此有用,而此时,我已经远离了你。
小学的时候,别的孩子还举着棉花糖坐在单车后座的时候,别的父母还做好可口的饭菜为孩子端上桌子的时候,你配了一把亮闪闪的钥匙挂在我胸前,随口叮咛:“靠着右边走。”于是,长长的20分钟的路程,一个刚上一年级的丫头片子,便这样一点一点学着自己走了。因为步行,每天要早起10多分钟;因为步行,每天要晚回家10多分钟。回家后,没有炊烟,没有人声,先做作业,等父母回来。你永远不会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是多么恐怖的事,自强如你,只会觉得那是天经地义。那是如粗布般灰暗无光的'记忆,让我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深深怨恨着你,然而,当四年级的我便能独自骑车去上学的时候,当12岁的我便一个人走南闯北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自立竟如此超人,而此时,我已经远离了你。
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你调去外地,留我一人在家读书。妈妈尚且每周回来一次,而你,即使我过去,也未必能找到时间陪我。好强如你,只是在偶尔见面时责备我的功课,那是如羽毛般苍白无力的忘记,让我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深深怨恨着你。然而,当我顺利考入重点中学的时候,当我在高中亦能平平稳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严厉竟能如此激励一个人的成长,而此时,我已经远离了你。
今天早上,你有骂骂咧咧地责怪我不会买圆规,硬是自己上街重新买回一个最好用的,亲自送到教室,然后转身离开。我站在远处看着你,和近距离的相处不同,我突然觉得你已苍老一个世纪。
父亲,我亲爱的父亲,过去的十八年,我们相离得太近,因而感受不到爱的存在,那么以后,让我走远看看你。看看你是如何用自己坚实的臂膀为自己的女儿撑起一片爱的天空。
蓝,是海的颜色;红,是火的颜色。我不学天空仿照海的蔚蓝,不像夕阳抄袭火的赤红。这就是我!
这就是我,不会为了追求那虚假的“完美”而刻意去磨平棱角,我就是我,站着能顶一片天,躺下能占一方土,我要对我的身影大声呐喊:“我是一道风景!”而且,这边风景独好。这就是我,一个自信的我!
“我要这个!”“不行,我先拿到的,是我的!”“可是,我就喜欢那个!”舅妈从香港带回两个史迪仔玩偶,让我和姐姐分,我眼疾手快抢到了一个漂亮的,可姐姐执意要我手中的,我不肯,姐姐便一哭二闹就差没上吊了。见如此情形,“唉,好吧,给你!”姐姐破涕为笑,对我又是亲,又是抱。这就是我,一个大度的我!
“花的木乃伊,感情库里永远没有热情,像只可悲的提线木偶,只会在深夜哭泣。花的木乃伊,永远近不了天堂的门,因为,花的木乃伊,没有心。”“哎呀,妈呀!写得这么好!我简直就是现代的李白!”这就是我,一个自负才情的我!
还依稀记得一年级的第一节课上,老师问了大家一个问题:“雨落下来会变成什么?”“水”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可坐在角落里的我,怯怯却坚定地说:“老师,雨落下来会变成春天!”这就是我,一个富有诗意的我!
日夜颠倒,梦和现实对调,我要飞向幸福的远方,闭上双眼用心感应仿佛听得到,是谁留下的暗号,我要探索,解开暗号,打开大门。当我勇于追求时,我是勇敢的星火,我要让梦想编织“王者世界”,照亮整个宇宙,要一直闪耀到世界尽头。这就是我,一个勇敢追求的我!
一个小小的我,一个大大的我!
在我的成长路上,翘首回望,有酸楚、凄凉,又好奇、天真,更多的即是快乐。而这快乐的来源是可爱可亲的爷爷。
我五岁时爷爷退休在家,天天和我呆在一起。每次我们这一老一小接触时,都会传出一阵阵幸福快乐的笑声。爷爷喜欢看书报。一次,我对他手中的报纸产生了兴趣,便一把夺过来细看,可是除了一只只小蚂蚁以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突然我发现了一个教过的字“小”,就叫了起来,指着那个字说:“爷爷你看,‘小’。”倒是把爷爷吓了一跳:“真厉害,会识字了!”“你看你看,这个是‘足’。”“对,真聪明。”从此以后,爷爷便充分利用其闲暇时间,叫我读书认字,结果幼儿园里教的字我都认识,而且可以组词和造短句。后来老师就准许我在一边玩。是爷爷让我体会到了阅读的快乐。
大概七八岁时,我用妈妈新买的橡皮刻了一个章,站上印泥或墨水就可以印了,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我知道正反的顺序所以字是反的,印出来是正的,好一段时间内我都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甚至把那小印章当宝贝看待。可是,被妈妈发现了以后换来的是一顿臭骂,惊动了爷爷:“干什么呢!把孩子都骂哭了。”“爸,你看她,不知道好好学习,成天鼓弄这些东西。”说完妈妈递过我的两块橡皮。不料爷爷却赞赏的点了点头,把玩着我的作品,说:“不错,还知道反着刻字呢。”我惊讶地看着爷爷,眼前的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仙人,专救好人的哪一种。爷爷年轻时是个十分出色的木匠呢,他的木刻技艺更是好的没话说,在当时可是小有名气。爷爷带我到他屋里,拿出木刻刀把我的印章修饰了一番:“这样竖直了划,线条才会分明,知道了吗?还有这样……”他在桌子上细致地摆弄我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用他那写得一手好毛笔字的手将我的名字变成了正楷字体。爷爷的字写得真好看!是他叫我懂得了创作的快乐。
爷爷不仅会做木刻活,还会做些艺术的事,他会弹奏许多乐器:沉重繁杂的手风琴、小巧玲珑的口风琴、如泣如诉的二胡。他还自制不少的乐器,比如:放在嘴里吹的杏核哨,他还会把一片叶子含在口中,奏出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可以以假乱真呢。他教我做杏核哨:把杏梅核洗干净,用刀在它正中央扎个孔,再小心翼翼地用特殊的钩子把内部的絮状物钩出来,弄干净以后再在反面对称的地方打个孔,这就可以吹了。这道工序我做了无数遍,总归是没有他做得好。是爷爷叫我感受到品味音乐的快乐。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已十四岁了,而爷爷也六十六岁了,花甲之年的他依然读书看报,依然做着木刻,依然拉着小曲。我和爷爷都在成长着,度过一天又一天的快乐时光。在我心里,他永远都不会老。
一天下班回家,才知道哥和姐夫带着爸去了天津肿瘤医院。姐告诉我,爸得了肺癌。记得当时我不敢哭,只是呆呆地立着,恐惧排山倒海一样压迫下来,压迫着心脏,钝钝地疼。我看着姐,她早已满脸都是泪水。
我在爸做手术的前一天赶到天津。爸手术后被推到监护室。他瘦了许多,脸上的皮肤蜡黄,身体上***很多的管子。看着爸虚弱地躺在白色的床单里,像个无辜而无助的孩子。过了一会儿,医生进来,让护士把爸翻到另一边,看他的伤口。这时,我才看到,刀口从右前胸一直划到后背。我忍不住泪水,替爸喊疼。可怜的爸,看着他在疼痛的海洋中挣扎,像个溺水的人,我却无能为力。
我不懂厄运因何降临我家,恶魔偏偏选中爸。他智慧而健康,在村里享有很好的名声。早年做生产队长,承包到户之后,率先在村里造了一艘不大的船打鱼。靠着他的聪明,我们家很快就富了起来。爸总在每年快过春节时,提了酒和肉去给大队部看院子的孤寡老头送钱。爸60岁的时候,买了一辆一万多块钱的摩托车,骑着它去港口收海货。村里村外,甚至城里做生意的年轻人都知道爸,乐于和他合做生意。爸从来不藏着掖着自己的本事,带着他们建立海产品批发基地。我们都不相信,这样的爸会被病魔击倒。
早晨,我推着爸站在病房的窗前,看天津灰蒙蒙的太阳。爸很安静,眼睛注视着朝阳,许久许久都不收回视线。他忧郁得像个诗人,伤感充溢在他残破的胸腔内。我握着他的手说,过段时间,咱们就能回家了,咱家的太阳比这里的清亮。爸说,不知道还能看多少次日出,掰着手指头能数过来了。听完爸的话,心里泛酸,泪水就收不住往外冲。
那天正好是十五,夜里月亮又圆又大,我站在医院的大院里,双手合十,抬头看着月亮,我对月亮说:天上的神灵,我愿意减去5年的寿命给爸,求你让他多留在这个尘世一段时间陪伴我们。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春暖花开了,小院中白的梨花、粉的桃花争先恐后地绽放,爸却没有心情去看一眼。因为疼痛在折磨着他。右胸的癌细胞扩散成一个鼓包,突出出来了。这一切似乎就注定了,上帝一定要收回父亲的生命,不可忤逆与违背。如果不能帮他延长生命,不能代替他的疼痛,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让他舒服一些。
一直不相信有鬼神存在,爸病了之后,我宁愿自己相信。尊敬所有的人,谦卑而恭敬,希望通过敬人得到恕己,痴想能感动神灵。每次去医院买药,都要绕道行驶,去南城外果酒厂附近的一个小教堂。看着高高竖起的十字架,祈祷爸的病能出现奇迹。
爸的身旁放着妈的老式手表。疼痛来临,他咬着嘴唇,眉峰蹙起,右手捂着肺部的`位置,一会儿侧躺,再翻过来。不到一分钟,坐起来,把双腿盘在下面,前倾,膝盖支撑起整个上半身,左右摇晃。我感觉到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然后长长地吸一口气,伴随着瓮声的***。即便如此疼痛不堪,他也不曾忘记去看一下时间。尽管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每一分每一秒地消失,对于他来说都是如此地昂贵与奢侈。
爸难得有个不疼痛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对于他和我们来说,简直如同过节。这是全家最快活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去外面晒暖。我和爸特别喜欢中午。太阳一副吃饱喝足的状态,毫不吝啬地把阳光释放出来,暖意融融而不暴躁。在充足的阳光下,这是个尘埃遍布的世界。万物都在以自己的状态生存。爸用一句文学语言,说出他的感受。然后眯着眼睛坐在墙根,不再说话。我注视着爸奇怪的表情,觉得他很孤单,慌忙给他按摩、揉腿,想打破这句话凝固的空气。爸对我说:“别忙了,歇会儿吧!依着我还有个头儿。”心头的刺,猛地跳出来,一下下地扎。我知道为爸做这些小事是有尽头儿的,不知道哪一天,为他做些什么的权利也不再属于我。
而那一天真的来了。
那是一个美好的下午:节日的余温还在,孩子、老人、男人、女人、恋爱的情侣在阳光里欢笑、歌唱、说着缠绵的情话。院子里嫩绿的黄瓜顶着小黄花往上生长;还有开白花的瓠子纯情而优雅;看起来甜蜜幸福的西红柿;疯狂的蔷薇爬满了墙,一朵花对着另一朵花讲它的梦想……这是一个有颜色、温度、光亮、声音、气息的世界。
而我的父亲离开了—他为什么要离开呢?我的眼睛看不到他的去路,我以怎样的方式和怎样的温暖,他才不会在黑暗中感到孤单与寒冷?在他生病的日子,我甚至没有勇气和他坦诚地交谈,问问他是否害怕死亡。无法想象他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那些日子里,如何抗拒恐惧,遏制那种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想象。我后来想,如果引导他说出来来,和他一起坦然面对,比绝口不提一个“死”字,要好。
一天前,虽然爸不能说话,但他活着,我高兴。仅仅一个瞬间,他温热的身体就没有了温度,我还能摸摸他的脸,也能得到些许的满足。今夜之后呢?这个真实存在过的躯体就不在了?疼痛又一次袭击了我,我无法让自己安静地跪在爸的灵前。想跑出去,跑到很远的一个地方,一个人,放声大哭,哭它个天旋地转,昏天黑地。
哀乐响起,殡仪馆的车来了。车开动,房屋树木后退,缓缓驶出村庄。公路两边是翠绿的庄稼。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闪过,爸路过无数次,但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村庄啊,请你记住,有一个人来过,他又走了。我请求司机把车开慢点儿。
他们把爸抬下来,去那个大厅。又一把锋利的短刀狠狠地捅了我一下。我惶恐,心焦。这一次,爸进去后就不会出来了。这个在世上行走了65年的人就彻底不在了。我使劲喊:把我爸留下,不要啊。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想没有爸,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可是没有人听我的哭喊,他们丝毫没有迟疑。有人拼命地抱住我,紧紧抱着,我无法呼吸,疼痛窒息着我。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是黑色的,那些人的叫喊在耳边消淡下去。
一会儿,大哥抱了爸的骨灰出来。下车之后,我接过来抱着,骨灰还在烫热。我把爸贴在心口,和他说话:我们回家了,爸。再走一次尘世的路。这一次,我抱你。
6岁
操场上,一个小男孩学着骑车,旁边站着他的父亲。没有一句指导,没有一丝安慰,小男孩自然是摔了又摔,双腿早已是鲜血淋漓。终于,孩子坐在地上,哭了,哇哇大哭。父亲依旧是那么笔挺地站着,眼中满是不屑与冷漠。孩子多么渴望爸爸的鼓励,没有;孩子多么渴望爸爸的拥抱,还是没有。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让孩子感到冷酷与无情。
终于,孩子不哭了,倔强地站起来,跨上车,开始又一次的尝试。父亲早已是兴趣索然,转过身,迈着大步,走了。身后又是一阵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父亲只是不经意地回了下头,手却在颤抖。
孩子站起来,想着刚才父亲冷漠依旧的眼神,两行热泪莫名其妙地滑过他的脸颊。一步、两步、三步……父亲的脚步声依旧坚定。
16岁
礼堂里,当年的小男孩被人群簇拥着走上了奖台。又一次高举奖杯,又一次欢呼如潮。紧拥着荣誉,在闪光灯不停的闪耀下,孩子艰难地寻找他的父亲。人群中,唯独没有他,台下座位上,只有一个他。瞬间,礼堂仿佛空荡荡的,只有孩子与他的父亲在对视着。还是那么冷漠,依旧是如此不屑。
父亲那空洞的眼神让光芒万丈的奖杯褪色。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儿子,一把夺过紧拥着的奖杯,父亲毫不犹豫地把它交给后台的老师。两行热泪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一步、两步、三步……父亲的脚步声依旧坚定。
昨天
校门口,一位青年与他的父亲作着告别。没有寒暄,没有宽慰,没有拥抱,没有一句话。直视着父亲,他的皱纹又深了,他的黑发中又添了些灰白。眼睛里滚着泪水,压抑着。在模糊中,父亲那冷漠的眼神里也有些光亮。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儿子,半空中停住了,又缩了回来。
向门口指了指,父亲又转过身,没有动。远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接近拐角,父亲定住了,回过头,瞥了一眼,看到儿子。青年人也注视着他的父亲,压抑不住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沉默中,心中是那么温暖,一步、两步、三步……
今天
考场上。有一个孩子在写着沉默的父爱,心中充满感激与骄傲。
我的父亲,他的感情如绵细的秋雨,柔和的春风,没有大起大落,只是淡泊沉默罢了。
沉默的父爱——我很感激它
回望卧龙在蓝点黯淡的星空中,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了。
诸葛亮少时饱学,且才情肆恣,自恃才高八斗,性格张扬。他自二十七岁走出隆中辅佐刘备,五十四岁在五丈原病逝,恰好半生操劳。他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效忠蜀汉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不折不扣地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他公忠体国的精神,“虽九死其犹未悔”,赢得了世世代代的广泛称颂。其实,他也并非完人。
其一,虑多决少。诸葛亮北伐,前后六次,五次进攻,一次防守。后以失败而告终,并非意外。因为战争是政治、经济、军力的综合较量,但又不能以强弱之势论成败。曹、孙、刘三方面最初都是以弱胜强、力挫群雄,力争得三分之势。诸葛亮北伐仍有一线的希望。这希望就在第一次出师,曹魏关中空虚,“朝野恐惧”,陇右三郡叛魏应亮。假若诸葛亮采纳魏延之策,第一次直指长安,一举奄有关中,则天下震动,中原人士旋踵而归,吴人拼力北进,强弱之势不是不可以易位的。只可惜诸葛亮过于谨慎,不敢用奇,丧失了这一取胜的机会。“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斯固悲哉!
其二,怀才而误人误己。诸葛亮误用马谡,迁就李平,就失知人之明和用人之明。魏延、杨仪不相能,诸葛亮未能调和。关羽骄恣,诸葛亮不能喻以大义;对于魏延,他不采用魏延的好计策,不让他参加行动,理由是魏延脑后有反骨。其实魏延真的很有才能,而且对蜀国绝无异心,后来却被诸葛亮逼得反蜀。诸葛亮的后半生,心力交瘁,更重要的是,他忽视了对人才的培养与发展。在《出师表》中推荐的'人才全都为追随他的荆土人士,大多为二流贤才,不能不说气度有些褊狭。对于人才缺乏的蜀国,此举更是雪上加霜。再锋利的宝剑也会用钝,重剑往往无锋啊。
其三,文人价值的缺乏与错位。诸葛亮可以说是一个文人——出生于名士之家,受到较好的人文熏陶,所以在乱世中并没有很大的政治野心,“淡泊”、“宁静”,无论出山前后都没有称王称霸的志图。况且他还从水镜先生那里学得满腹经纶,对于天下的形势有了深刻的了解,所谓旁观者清。既然就这么回事,便可以坐看天下纷争,推演消长之势,做出一个“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结论。
作为一个文人,诸葛亮的悟性是极高的。倘若他以这份悟性,去参悟天机,解读人伦,恐怕是可以与庄周同乐,共孔丘并圣,甚至为集大成者。然而他却偏要去学什么“经世改用”之学,可谓暴殄天物,舍本逐末。他偏要跑到刘备那里,将一番见识如此如此这番这番,去做了一个军师。他六次北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诸葛亮的后半生,心力交瘁,但他仍执著北伐,连年作战,劳师远征,消耗了国内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结果抱憾终生。这就证明了诸葛亮之才,“于治戒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他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肖之亚匹”,而“应变将略,非其所长”。他的此种行为都不符合他的文人理念,但他除此之外无路可走。他被“才”俘虏了,成为一个“才”的载体,而失去了文人自身。文人作为社会的一部分,拥有相当的才学,却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所以,有的人便把施展才华作为目的,渐渐失去自我,为才所误。把与世无争诠释为逐鹿群雄,一开始就注定了以落尘为归宿;背弃了与青山绿水的约定就注定了在硝烟和溅血中殒身;算尽了星辰,竟忘却了自己仍是误入尘世的沙弥。
马蹄已远去,而今只有这卧龙冢依然年轻。你,寂寞吗?你,后悔吗? 我的奶奶“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每当刘若英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总会禁不住想起奶奶。
在童年的记忆中,奶奶占据了我生活的四分之三的空间和时间,听到《后来》,奶奶的点点滴滴就像中秋的月亮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爷爷在奶奶很年轻时便过世了,留下了三个儿女让没有劳动力的奶奶抚养。奶奶终日以泪洗脸,靠着亲朋和政府的资助维持残缺的家,但三个孩子只剩下两个。爸爸结婚时,因为家穷,奶奶是东挪西借才给爸爸完成婚事。穷则思变,爸爸妈妈在生下弟弟后带上弟弟外出谋生,我与姐姐就与奶奶一起生活。
艰难的生活环境让奶奶没少哭过,那时我总是觉得烦,一见她哭我便理也不理地往同学家里跑。奶奶身体很差,常吃药,家里常年有药味,我总觉得我们家的事特多,我最不想呆的地方就是家了。
后来,经过爸爸的拼搏奋斗,家里经济状况改善了许多,奶奶手里也有了多余的钱,于是奶奶总会买吃的买穿的给我。同学们都很羡慕我,说我有个好奶奶。可我却不以为然:钱是我爸妈赚来的,买东西给我那是正常的。在我记忆中,我很少有善待她的场面,那年我念初一,中午放学回家,奶奶依旧躺在床上,我知道她又犯病了,再看看锅——没饭,不知怎的,可能是因为肚子饿,我没好气地问她为什么,她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我:奶奶今天没力气去买菜,所以只煮了绿豆,你先吃点,呆会……没等她的话讲完,我又跑了。
不久,我转学到了县城,在人地生疏凡事都要自理的地方,我渐渐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与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是这样的令人难忘!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和奶奶通的一次电话:奶奶,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念书……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想念她,我想她当时肯定在哭,但我知道她的心里却笑着:小孙女懂事了。
奶奶在世时,我从未买过吃的或用的东西给她。唯一的一次承诺是高一下学期,因为注册,我得提早上去,我跟躺在床上的奶奶说:“奶奶,我要上去念书了,你要好好养病。等大周(学校每一个月放一次长假回来时,我到超市买好吃的给你,还有,等我赚钱了,我会用头一个月的工资为你买衣服。”她笑了,笑得那么慈祥,那么灿烂,甚至还带有小孩的天真。可是,在我到学校报到的第二天,奶奶却永远地走了,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为什么,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就在昨天,她对我讲话时,精神不是很好吗?她不是叫我照顾好自己,早点回家吗?
我的诺言成了我最内疚的借口,生离死别是人生最无奈的一件事,不管你是凡夫俗子还是帝王将相。死别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生离前你还可以做许多力所能及的事,让疼你爱你的亲人欣慰,这时,我脑海中又浮现出“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当珍惜以后回来/不知道这份爱/会不会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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