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午后的阳光才能射进火纸铺子那些低矮的门里,只有这时火纸铺子里才不再幽深和黝黑。当凄寒之意消褪到某一个结了蛛网的角落后,火纸铺子里的纸花才闪耀出可爱而温暖的光。仿佛是来自那边那个世界的一岛星光,灿烂着虚幻而朦胧的灿烂。
火纸铺子里的人便坐在成堆的火纸旁晒着太阳,晒掉熬了一夜一上午的霉味,晒掉了沾了一身的黑暗。
火纸铺子里的'人经常以骨灰盒作桌,围着吃几样小菜,有说有笑。午后便坐在凳上晒太阳,叫太阳晒倦了便倚着冰棺午睡。但这样诡异且瘆人的画面却并不狰狞,反而无限宁静。火纸铺子的人也许是因为麻木而不再畏惧或是因为那是养家糊口的活儿计而心安,反正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不去忌讳这些属于死者的东西,这样他们反而淡然了,就像是妻亡遂鼓盆而歌的庄子,重新认知了死亡。
火纸铺子里的人,好似一群圆梦人,他们为死者构建华丽的仪式,建起另一种理想的生活。他们提供生前得不到的大把大把的钱,提供豪华的纸轿车,提供外型奇特的纸别墅,提供纸元宝、纸手表、纸衣纸鞋。这些火纸如同孩童时代的手工作品被他们骄傲的摆在大街上。火纸召告着过往的行人,安慰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展示另一个世界的奢靡的宴享。火纸铺子的人就像一群导演,他们导出完美的生活剧,虽然没有演员,但他们乐此不疲。
其实葬礼与祭祀就像一出戏,一种活人对于死者的自我安慰。他们给死者活人的生活,从衣食住行到行乐享受。他们就是在玩着小孩子的过家家,天马行空的想象,玩的不亦乐乎。他们在这种终极完美的游戏中一玩千年,玩出了被后人一一开掘的大墓,玩出了成堆成堆令人瞠目结舌的珍宝,玩出了古老中国的墓葬文化。这是一场继往开来的游戏,古人在无限的笙箫鼓瑟之中自欺欺人。从祭品中我们看到他们理想的生活状态,体味到他们的所思所想,感受到他们单纯而美好的愿望。
圣艾修伯里说:“只有心灵才能洞察一切,本质的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这就好比对一个正在招魂的巫师说“他已经死了”一样,科学无法挽救迷失的心灵,这浸泡在来世的谎言中太久的心灵。我们是逆来顺受的,那些“来世”不过是封建统治者玩弄的骗人把戏,可“三人成虎”,最终连那些谎言的制造者也沉浸入他们的谎言。这谎言的威力就在于它满足了人的***,太过诱惑,于是全世界便没有清醒的人。
但火纸铺子的一类人却不一样,因为他们看透了,所以他们清醒过来;因为他们洞察了生死的本质,所以他们异于愚众这大群的常人。
最近,有这么三个人一直是众多书写者中受到围观者敬佩的,他们的领头者是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身材瘦瘦五十出头的男人,他带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小伙子中等个子,偏瘦,那个少女个子有些矮,稍胖。然而,他们二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残疾人!他们走路都有些瘸,一踮一踮的,那个小伙右手一直揣在运动服的口袋里,竟然是左手握笔,那个少女的左手手指朝上半蹴着,胳膊也圈在怀里。他们手中的笔也制作更加简陋,笔柄都是用竹竿做的大概有一米长,笔头是把饮料瓶子剪开,再把海绵削成毛笔头状塞在里面,竹竿插在瓶口里固定好就成了。这种笔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蘸墨,就在海绵笔头上蘸水直接写在地平上,在太阳的照射下一会儿就干了,所以在一块地平上可以反复书写。那个长者在第一排写,那字体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功力深厚。二三排是那俩少年在临摹,虽然他们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但还是临摹的入木三分,挥洒自如。特别是那个左手写字的小伙,他的字比正常人右手写的.丝毫不逊色,笔力劲挺、气韵流畅独具个性。而那少女的字迹更显女孩的端庄淡雅,显得飘逸清秀、清雅秀媚、柔中带刚。正是他们这种身残志不残执着的、孜孜不倦的精神和刚强的毅力,让所有的围观者肃然起敬。就像他们笔下程颢的?偶成?:
闲来无事不从容
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
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
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
男儿到此是豪雄
我感悟:人生不是时时顺利,也不会时时灿烂,世上无难事,相信自己,永不放弃!相信自己,拥抱生命,活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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