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年货是过春节的传统习俗,腊八节一过,咸鱼、酱肉、香肠开始挂上了家家户户的阳台,年味也渐渐浓了起来。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穷,记得有一年腊月二十八,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再过一天就要过年了,但家里却没钱购买年货。母亲念叨,再穷也要过个好年啊。于是父亲便在母亲的嘱咐中,冒着鹅毛大雪,赶往几十里外的叔叔家借钱买年货。父亲回家时,外面已黑得看不见人,他用向叔叔借到的钱,买了二斤瓜子、二斤猪肉、三挂鞭炮、二斤酒,还有一些糕点,这就是我家那年的年货,虽然是借来的钱,但有了年货,便有了年的味道。
渐渐大了些,爸妈置办年货,除了一些吃的,还会为我们兄妹做件新衣服。但那个年代买啥都得凭票,过年也不例外。有一年父亲带我买年货,年三十排了大半天的队,买回家一个大猪头,足足有十几斤,够我们全家吃好几天的,父亲喜出望外,一脸兴奋。又一年春节,父亲提前买了几斤猪肉,怕放在室内不好保存,就挂在屋外房檐下,但当天夜里就被人拎走了。眼看春节就到了,父亲急坏了,邻居们知道后,东一家西一家,凑了几张肉票,有了肉票,父亲又重新买来几斤肉,那年的年味很浓,弥漫着深深的邻里情。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生活好了起来,物质也丰富了。记得1984年春节,我们家最大的年货就是抢购了一台14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我们住的单位大院,三层楼几十户人家,我们家是第一个添置彩色电视的。过年,全家人便在电视机前收看春节联欢晚会,邻居们也都跑到我们家看电视,整个春节,大院里热闹非凡。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我读高中了,感觉年味没有小时候那么浓,但过年的喜庆仍然不减。有一年,我们家安装了空调,有了摩托车,还装上了电话,家人可以通过电话拜年了,我们家的年夜饭也第一次搬到了酒店里,那几年家里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年货”也变得大不一样了。
现如今,年货种类越来越多,每到过年,我家的厨房就成了一个大仓库,米、面、油、蔬菜、肉类、海鲜,应有尽有。人们不愁吃不愁穿,过年回家,也不会再大包小包地带年货回去了。但能够回家团圆,那种浓浓的亲情才是最好的年货。
在我的记忆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犹如茫茫星空中的点点繁星,其中有一颗最明亮,那就是我记忆深处里一直无法忘却的敬老故事。
那天晚上,我和哥哥一起在广场上玩耍,玩累了,感觉口渴了,就去商场里乘凉。哥哥对我说:”老弟,你在这里呆着,我去买水给你喝吧。”我点点头,哥哥快步奔向超市去买水了。我坐在商场的长凳上,百般无聊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许久,不见哥哥的踪影,于是,我起身到四周转了转,仍没有哥哥的身影,我心里想:“超市就在前头,用得着去那么久吗?指不定又跑哪去了。”我朝超市的方向走去,远远望去,我依稀见到哥哥怀里抱着两瓶手,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歪着身子从超市出来,边上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佝偻着身子。我仔细一瞧,原来是我们家楼上的张奶奶。只见哥哥瘦小的身子,左手提着购物袋,那袋子似乎都快要着地了,满脸通红,不一会儿,停下脚步,换成右手,继续前进。哥哥就象一匹骨瘦如柴的'小马,有气无力地拉着一大车,一小步,一小步地艰难前行。我被哥哥不放弃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
于是,我赶忙朝前跑去,接过张奶奶手中的小袋子,奶奶注视着我,笑呵呵地说:”小弟,你来啦,谢谢你们兄弟俩呀”。我笑着说:”没事,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接过哥哥手中的两瓶水,又从大袋子中抽出一些物品,减轻哥哥的负担。我也太自不量力了,不一会儿,我的双手就感觉好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哥哥笑着对我说:”哼哼,平时不锻炼,这下受不了吧。”哥哥又从我手中抢过一些。
我们哥俩齐心协力,一起将张奶奶的物品送到了家。奶奶非常感激,从柜子里掏出两袋饼干,塞到我们怀里,我们推辞不肯接受,“好孩子,别客气,你们乐于助人的精神就值得奖励!”奶奶说着,硬是拉着我们的手。
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今天又做了件好事,还得到奶奶的赞许,高兴极了,原来的疲劳也一扫而光,脚步也变得轻松极了,路边的小鸟欢快地唱着歌,似乎也在赞扬我们呢!
年味,似乎总是和童年靠得很近很近。
童年的家,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住着我的奶奶、二奶奶、大伯、叔叔们等九家人。九家人围成一个圆,青灰色的瓦一片连着一片,组成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进入腊月,院子里热闹起来,母亲和婶婶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厨房、井台、灶炉间,她们或是炒花生、瓜子;或是穿针引线为我们几个小毛头做衣服和鞋子;或是揉面、蒸馒头;或是制作着各自拿手的年糕、风味小吃……
衣服做得最好的是三婶,她是个天生的裁缝,做的衣服又挺括又合体,所以直到除夕夜,她都在飞针走线。
母亲会做一种很好吃的点心,叫散子。母亲和父亲一起把配好的水、面、糖等均匀地揉和在一起,面揉好、饧好后,母亲切下一小块,用刀划一下,把中间划出一条条的缝,散开,再弄另外一小块面,两块面合在一起拧一下,一个散子就制作好了。锅里的油热后,母亲把散子放进锅里,一会儿那拧着的小面片,就在锅里变成了金黄色,中间划的小缝经油一炸也裂开了,就像一把小扇子。等母亲捞出,我就迫不及待地拿一根送进嘴里:甜甜的、酥脆酥脆的,真香!面全部做完后,母亲吩咐我挨家挨户给送去,听着别人的称赞,我替母亲谦虚地应承着,心里美美的。
过了腊月二十,爷爷去赶年集,买回来红红的春联、彩色的福禄寿禧,还有鞭炮、糖果。奶奶把鞭炮分给那些男孩子,给他们不太多的糖果;分给女孩子很多糖果,如果想要鞭炮她也会分给几个。我们得了“便宜”,一溜烟地跑到街上找伙伴们炫耀、嬉戏,满足而幸福。
除夕夜,我们九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浓浓的亲情伴着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庆祝普天团圆。
除夕的钟声敲响新年的时候,我们晚辈一起给长辈们磕头拜年,欣喜地接过长辈们递过来的红包装在口袋里,还不时地摸啊摸,怕它会飞走……
年味,渗透其中的是浓浓的爱,这爱回味悠长,每次想起,都让心里升腾起别样的温情。
“欢乐欢乐中国年,欢欢喜喜过大年……”你看,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喜气,街道边已挂起红火的灯笼,我们和年靠得很近很近,呼吸间,年的香味飘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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