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要有一些孩子被迫出征了。可怜他们小小年纪啊!“人们在议论着城墙上张贴的写有新一批征兵人名的告示.我挤到人群中央,紧张地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快看完时,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应该没有我吧!可我的名字却赫然的出现在最后一个.那喜庆的红纸瞬间恐怖的黑色,将我无情地吞噬。
十五岁年少的我,不得不参军出征.在离别的时刻,我的家人,许多的家人,来向我送别.离别的悲伤让我们泪流满面.我一一向他们告别,看到比我小几岁的弟弟,我嘱咐他:“要好好照顾爹娘......“未等我说完,他苦笑道:“兄长,明年,我也不得不去参军......“说完,我们两兄弟抱头痛哭,不知怎样从悲伤中走出来.我走了,我对送别的亲人们大喊:“我会早些回来的!“但我看到的却是他们更加伤心地流泪,我不解。
没想到等待的日子那么漫长,就像汪洋中的小船不知岸在何方一样.我在战场上厮***以麻痹自己思归的心,但每次看到自己日益斑白的须发,心中难免涌起无限悲伤.在中秋的前一夜,我看未圆的明月,心中默默祈盼:可以得到回家的消息.我期盼着,在期盼中入睡.但是弟弟去世的恶耗却像晴天劈雳一样向我击来,他走了,先我一步地走了,连尸骨都未找到,难道这就是士兵的归宿?中秋夜,我咒骂着月亮:为什么不让我们一家人团聚?我累了,厌倦了,真的厌倦了.我倒在月光下,看见如海的泪水,汹涌而来,我看到了月亮在落泪......
“你的兵役已经服满了,可以走了!“我可以回家了!内心无比喜悦,什么都没收拾。拿一根竹棒,拄着它往家的方向行走.虽至耄耋之年,但我的步伐却变得矫健了,我变得年轻了。我走在梦中走过无数次的路,日夜兼程。
终于在一个清晨,我走到了家.那天有些阴,但我的内心却充满了阳光与温暖!我想着家人见到我该是何等的欣喜,我们一家人又可以欢聚一堂了.看到同乡的一个人,我高兴地问他:“我的家 中有什么人?“
但他并不认识我,我高诉他我的名字,他看着我,在记忆中艰难地寻找我的影子。“我想起来了你的家在那里。“突然,他皱着眉头,悲伤地说:“ 有许多坟墓,长着松柏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说着指向一幢破旧的房子,来不及告别,我蹒跚地跑到那幢破屋旁,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轻轻一拽,就掉落了。吱吱呀呀地门开了。这时,院中的野兔急忙窜入狗洞,野鸡也快速飞上房梁,上面有一个巢,里面有一窝雏鸟,很快乐的一家.院中一片苍翠。野生的谷子霸占了整个院落.井沿上盘踞着野生的葵菜.家人喜欢整洁,为什么院落会如此凌乱......我发疯似的跑到院后,看到一个个坟墓,墓碑上刻着亲人的名字,仅差我和弟弟的.亲人全走了,仅剩我与这院落,这难道就是我苦苦思念了几十年的家吗?
真的是这样吗?那就让我也沉睡在这里吧!
我打扫着庭院,准备在这里了此残生.我掸尽蛛网,却掸不尽内心的悲伤;我拔掉杂草,却拔不完心中的凄凉;我拂去屋中的灰尘,却拂不去绝望对心灵的尘封......一切恢复了原样,只是人已不在。
我借来谷子,舂谷做饭,用野葵来做菜。羹饭熟了,端在桌子上,只有我一个人,与梦中欢聚的景象相去甚远,还有谁可以与我共享?
走出庭院,向东看,那是我离开的方向。“我会早点回来“的呼喊还在耳畔,但我早已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现已是皓首银发的耄耋老人。当年送别的亲人,许多的亲人都走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听到我的呼喊后,他们哭得更加心伤了,因为那一别就是生死相隔。我向苍天呼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天空报以我的只是泪水,无尽的泪水,那就让我绝望的心淋得更加透彻吧!
新一批参军的少年在向亲人告别,哭声如涛。他们也希望自己早日与亲人团聚吧!他们在雨天离去,又是否会在晴天而归?
“我终于回来了!”我兴奋地叫着,可没有人回答,只有几只子归在不停地叫着。看到了这棵老槐树,我就知道,家不远了。记得小时候,弟弟总是和我比爬树,每次都是我现爬上这棵老槐树。还有15岁抓去当兵的那天,我正在树下拾柴,还没见着父母,就别带走了。走前,我还在树上刻下了“我去从军”四个字,到今天,大槐树上还有这四个字啊!
细细想来,整整六十五个年头了。六十五年了,我把自己的性命赌了六十五年了,原本早该回来的,可战事不停,将军不让任何一个人走。战争完了,战争终于完了呀!爹娘,我这就回去!
“妈,我回来了!”我推开那有些破旧的屋门,不经意说了这么一句。破旧的院子里居然长出了些野菜,井边还有些野谷。“嗖”地一声,一只野兔从狗洞钻了出去,"喔,喔”我抬头一看,天啊,房梁上居然有只鸡。这还是我的家吗?
而我这个幸存者,从那个无所事事的少年,经过了岁月的冲击,成为了一个白发苍苍、日日思归的八十岁老头。“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早日回归家乡。经过了一路艰辛的跋涉,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回到了阔别65年的故乡,回到了我65年来,我日想夜盼的故乡。但是眼前的一切我完全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家乡吗?原本应该挂满剪纸花的墙早已坍塌了,成了野兔的家;野鸡站在房梁上不停的啼叫,用它那豆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我。
纸做的窗纸已经破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阳光从洞口射进来,斜眼描见了多年前父亲为我煞费苦心制作的小书桌,如今已腐朽,从前陪伴着我度过十五个春夏秋冬的那张大床也爬满了蛀虫,木屑堆满了整间屋子,我捡起仍在地上的那件衣服,轻轻地抚摸着,眼里满是泪水,泪光中重现了那幅母亲为我织布的温馨的情景;我触景生情,想起一家人其乐融融,在饭桌上围成一圈,谈天说地,欢笑着的美好情景,竟如此怀念…擦干泪水,走出家门,带者沉重的心情来到后院;70多年前,我曾与小伙伴无忧无虑地嬉戏着,可眼前的景象不堪设想:草地上长满了野谷子,井边野菜遍地,在竹林里隐约可见一片坟墓,我步履蹒跚地上前,看到墓碑上刻着爹娘的名字,我心如刀绞—痛!一张张亲切的面容不复存在,一声声贴心的关怀淼无音讯。我再次回到后院,顺手采摘野谷子、野葵菜,回到废墟中拿起以前的厨房用具,煮好了热腾腾的羹饭,我举目无亲不知与谁分享。放下锅子走出家门向东看,我用充满血丝的双眼望了望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暗淡的蓝仿佛祭奠着原本的一切一切,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哥,你睡了吗?”
小妹,推开沉重的房门。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走向我。
我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摇曳的烛影,沉重的叹了口气。
“小妹,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不要告诉爹娘,我要去参军。”小妹疑惑的望向我。
“你也知道,爹娘的身体状况是一年不如。我怕,我这一走,爹娘知道了,必定会阻止我参军……”
“哥,不如我替你参军!”
“胡闹!这战场上不是女儿家可以上的,再说,爹娘还需要你照顾。”
这……小妹,皱紧了眉头。“你就不要犹豫了,再说万一我参军成了大将军,等我回来,有好吃好玩的都给你。好了,夜深了,去睡吧。”我果断的把小妹推出房门。
……
时间有多漫长呢,我早已忘却,从一名少年变成一名年迈老人,让我倍感伤怀。不过,终于可以返回故里,倒让我有万分的激动。
“老乡,请问您知道孙大爷的家现在在哪儿吗?”
他奇怪的望了我几眼,指了指山上那个地方,说道:“你是外村的吧,孙家人早就都死了,诺,你去那里去看看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都……死了。
我像掉入死海中,浮浮沉沉,那种希望破灭的绝望,一瞬间从心脏涌入全身各处。我慢慢的走向那所谓的家。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破败的场景:屋顶上的茅草稀稀疏疏,很多落在地上。杂草丛生,抬脚进去,一股潮湿而又刺鼻的味道让人闻了不经做呕。那井盖上生满青苔和尾葵,庭院中都已生满野谷。我向屋内走去,厨房的炕头上已看出任何颜色。我不禁咳嗽起来。
也罢,也罢。
天色渐晚,煮了一锅羹饭,我熟练地盛了好几碗饭。“来……”,话语像突然被人掐断了。我默默放下碗筷,向门外走去。
落日的余晖落在我脸上,我闭上眼睛,浑浊的眼泪落下来。
“无心之悲痛?何人知乎?”我喃喃曰……
整齐的步伐朝我的耳朵传来,我心跳一下跳的好快,然而快马加鞭的跑回家中,告诉家人——部队又来征兵了。他们几乎快要疯掉。我今年年满十五,到了参军的年龄。他们连忙吧我藏了起来。
军队来到我家门口说:“喂!老头,赶快叫你儿子出来。”爹着急的说:“我家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别听他废话,快搜。”爹急了,跪下来说:“别搜了,我给你磕头了。”我赶忙从柴堆里出来:“爹,别磕了。给他们磕头不值得。我走就是了。”爹含着泪说:“别走,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而我却被他们硬拉去了……
然而我现在已八十有余了。军队终于让我回家了。我冒着严寒,回到了相隔两千余里,别了六十余年的家去》
一路上我带着仅有的盘缠,奔回了陌生的家。我终于走不动了,就依靠在树旁。突然前面来了位像似八十余岁的农夫》便起身,问:“请问一下,刘家村在哪啊。”农夫抠着脑袋说:“这就是刘家村啊。请问您是?”“我是刘朝拓”“原来是朝拓兄啊,我是刘标雄啊,不认识我了吗?”“那你知道我家在哪吗?”他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家人已经不再人世了,这书的后面便是你的家。我哭着爬了过去,只见野兔乱串;野鸡乱扑;野生谷子长满了庭院;野生葵菜布满了井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风吹进屋中,呜呜的响从窗隙向远处一望。苍黄的天底下,只见几个萧索的房屋,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
就这样慢慢的睡着了,永远的,永远的……
初三:陈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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