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景物,本身就很美,和别的景物一映衬,就显得更美。也有的景物,本身并不怎么美,但是一和别的景物映衬起来,就显出美来了。当然,也有景物本身是美的,但一经和别的景物映衬起来,反倒失去原来的美了,像鲁迅所说的那样:“在方寸的象牙版上刻一篇《兰亭序》,至今还有‘艺术品’之称,但倘将这挂在万里长城的墙头,或供在云冈的丈八佛像的足下,它就渺小得看不见了,即使热心者竭力指点,也不过令观者生一种滑稽之感。”(《南腔北调集·小品文的危机》因此,要把景物写好,关键不单在映衬,还在映衬得法。映衬得法,就可以相得益彰,或者化平庸为神奇。
文章以矮松的青黑,映衬树尖上顶着的一髻儿白花;以全白的山尖,映衬蓝天;以山坡上的一道儿白,映衬一道儿暗黄;以微黄的斜阳,映衬薄雪微微露出的粉色。色彩鲜明悦目,都是映衬的妙笔。
文章中说到的“黄草山”“小灰色树影”,应该说,它们本身算不上怎么美,但是文章把它们放在下边这段话里,就显出它们的美来了:
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蓝汪汪的,整个的是块空灵的蓝水晶。这块水晶里,包着红屋顶,黄草山,像地毯上的小团花的小灰色树影;这就是冬天的济南。
请闭上眼睛想想,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是一个怎样用缤纷的色彩点染而成的天地!而“黄草山”“小灰色树影”却正是这幅美丽的画图的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
没有真正被外界景色感动了的情,就无法把景写好。老舍对济南的山水一往情深。1930年前后他来到山东,先后在济南齐鲁大学和青岛山东大学任教七年之久,对山东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山东被称为他的“第二故乡”。据老舍夫人胡絜青回忆,老舍生前“常常怀念的是从婚后到抗战爆发在山东度过的那几年”。文章本是有情物,要让读者感动,首先要作者情真意挚。老舍对济南冬天的赞美热爱,处处流于笔端,溢于言表。有直接抒发感情的,如开篇提到的“济南真得算个宝地”,写出了自己的独特感受,又显得情真意切。“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那些小山太秀气!”老舍似乎感受到了小山体贴入微的抚爱,对娇媚得似乎弱不胜衣的小山充满了热爱。有创造意境流露深情的,如“请闭上眼睛想: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画出了冬天济南城秀美的睡态,在优美的意境中,表达了作者赞美的真情。
文章较多地运用了比喻、拟人写法,不但形似,而且神似,生动贴切地表现了济南冬天的特点,寄寓了作者的赞美之情。如“小摇篮”这一句运用了比喻和拟人的修辞,将一圈小山写得像慈母般温存、体贴、慈祥,“小摇篮”的“小”正照应了小山的“小”。“安静不动”是写神态,“低声”是写声调。这两个修饰语使人想起母亲在摇篮边低声哼着催眠曲的情态,赋予这一圈小山以慈母之情。“晒”“睡”“醒”这一连串相关的拟人写法,创造了一个暖和安适的“理想境界”。
写树上的雪,不说树尖上落满了雪,而说“顶着一髻儿白花”,又比作“日本看护妇”,一个“顶”字准确地表现了树尖上一髻儿白花的位置和形状,因为是小雪,所以只有树尖上积了一小堆白雪,而“顶”字中既有“在树尖上”,又有“一小堆”的意思;“顶”字又引起下文把矮松比作“日本看护妇(护士)”的比喻,日本的护士头上总是戴着一顶别致的白色工作帽。帽子往往突出在头的顶部,好像是“顶”在头上似的,两者的相似点就在“顶”着白帽子上。这个比喻不仅形象、生动、贴切地表现了下小雪后矮松的秀美形态,而且充满诗情画意。又如写薄雪“害羞”的情态,写露出“粉色”容颜的山腰等等,突出了它们娇美的情态和小山秀丽的景色。
“穿一件带水纹的花衣”,一个“穿”字既准确表现了雪、草覆盖的状态,又引起了“一件带水纹的花衣”的比喻。“带水纹的花衣”的比喻描绘了雪色与草色相间的美景,给读者以动人的生活实感。“看着看着”以下是联想,“更美的山的肌肤”可理解为春天来临后那满山的花草。这一联想与第2段两个“也许”的幻想照应,表现了对春天的憧憬。“忽然害了羞”用拟人的方法描绘了夕阳斜照下雪色娇美的情态。一个“羞”字,不仅画出了雪景的“色”,与“粉色”相贴切,而且绘出了雪景中的情和内在美。
第4段再写城外远山,勾画出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这幅画“也许是唐代的名手画的吧”一句,既是比喻,更增添了“这是张小水墨画”的真实感,使读者体味到写意画的妙处。
第5段写济南冬天的水色。作者在描写中融入了自己独特的感受。先着力渲染“绿”,一连用了五个“绿”。一个写绿萍,四个写水藻。用“绿”来衬托水的清澈、透明。“水也不忍得冻上”用拟人的方法,把水写得脉脉含情。文章结尾处把清亮的河水比作“蓝水晶”,这些比喻透着清秀和灵气,字里行间溢满赞美喜爱之情。
作者灵活地运用比喻、拟人的修辞手法,使文章语言平添一番情趣,增强了人情味,越发显得精美。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高尔基语),它是文章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作者传情表意的工具。一篇精致的散文离不开精美的语言,我们从老舍的散文名篇《济南的冬天》中肯定会获得不少启发!
鲁迅在《南腔北调集-小品文的危机》里写道:“在方寸的象牙版上刻一篇《兰亭序》,至今还有艺术品之称,但倘将这挂在万里长城的墙头,或供在云冈的丈八佛像的足下,它就渺小的看不见了,即使热心者竭力指点,也不过令观者生一种滑稽之感。”要把景物写好,关键不单在映衬,还在映衬得法,方可相得益彰,或者化平庸为神奇。
北平、伦敦、济南是老舍生活之舟的三个主要停靠站,因此他获得了评判对比的资格。以朔风怒号的北平的“寒”色衬托济南冬天的“暖”色;以灰雾阴郁的伦敦的“暗”色衬托济南冬天的“明”色;以烈日毒辣的热带的“热”色衬托济南冬天的“温”色。从而勾勒出济南冬天温晴的特点。
文章以山上矮松的青黑,映衬树尖上顶着的一髻儿白花;以全白的山尖,映衬蓝天;以山坡上雪厚点的一道儿白与草色还露者的一道儿暗黄相互映衬,似乎给山坡穿上了一件带水纹的花衣;以微黄的阳光映衬薄雪害了羞微微露出的粉色;以水藻、柳影的绿,映衬河水的清亮、天上的空灵。色彩无不鲜明悦目,给人美轮美奂的遐想。
《济南的冬天》,它的写景艺术是值得称道的,值得我们去加以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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