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却毫无睡意。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找不到听者,只好缓缓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西楼。
抬头望天,月间却尖,低头看地,梧桐孤立。细细望去,月亮它似乎疲倦了,光芒都毫无生机,只是敷衍一般的发出月光,为我这孤身一人放出怜悯,而那梧桐树也是在享受着风吹,不断的发出“沙沙”声,仿佛在嘲笑我这忽然变得低下的.身份和落魄的结局,这个庭院更是在这秋色中死寂沉沉。
我不禁想起过去种种,想起家人和我的国家,我并不是个好皇帝,但苍天啊,你又为何让我苦上加苦呢?我想念他们了,我愧于他们,但我也深受痛苦折磨,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多想变得无情,将一切忘却,但这种酸甜苦辣让我有些不舍离愁,寂静落寞的气息飘逸在身旁,渐渐的掩盖住了月光和我的情思。
可刹那间那被隔断的思念,又一涌而来。心头的苦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次次的抽离情思,一次次的失败,最后只能堆积似山,那本被遮盖的月光,也如嘲笑我一般照向远方,也许我的命也只能如此了吧。
我被囚禁戴罪于汴京。这日我孤身一人登上西楼,想要交谈,身边却并无一人,只好闭口不言。抬头只见月亮如同金钩横卧在半空,一副安谧静寂的神态,不知此时是否有人和我一样,正思念着故国朋友。
回首又望见院中一棵梧桐树,寂寞地孤立在院,中秋色清冷有凄凉,给庭院蒙上了一层幽深寂静的面纱,一阵秋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纷纷而下尽显孤独,这一切何不与我此刻悲凉的境况相似?我原来也是一国之君,可现在沧海桑田被赋予辫金近沦为了阶下囚,辉煌不在亲友离去,只剩我一人被软禁在这牢笼般的凄凉庭院之中,失去自由之身。
我的愁绪啊,如同千丝万缕的丝麻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清,那亡国之恨不可磨灭那离愁的滋味,讲不出说不清,无人能与我理会。
夜,就这样深了?是啊,这个屋子在月光、树荫的辉映下,显得斑驳破旧。看着,一名男子静静地走上屋顶,他的眼神竟是那样忧愁。看他那已有岁月风霜的脸庞,还能找得到当年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君王了吗?那弯弯的月儿虽不明朗,却散发出清冷的光芒,那名男子似乎想说句“只是这样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与他一般孤独寂寞的梧桐却明白,用沙拉沙拉的声音说:“也许吧!”
也许就在云离开了一点月光的时候,看到了他脸上的光芒。是啊,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呢?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见,或许不是金戈铁马,却是白马上的翩翩公子;或许不是天上人间,却是帝王的金殿;或许不是斗酒三千,却是……
“走了,都走了……”那沙沙的树叶声把他拉回了现实。昔日的记忆与现状相冲击。乱了乱了……
深秋十月,正是乘凉的好季节。有些书生模样的人手摇折扇,一副儒雅清高的样子,远处还传来儿童的嬉笑声。而又是谁?独自在小楼上嗟伤。
他是李煜,是南唐的亡国之君,南唐被攻打时李煜曾出兵抵抗,所以李煜被封为“违命侯”他表面上是个侯爵,实际上则被软禁了,不愁吃穿但失去了自由。
此时的他,正抬头望天,天上没有积云,星星却毫无生气;牛郎星与织女星隔河相望;月亮也腿去了原有的光芒,只留下一弯月牙。一切都使李煜太过沉重,他自己从一位“几曾识干戈”的皇帝沦落到一个阶下囚、亡国奴。他又是多么渴望自己再过上歌舞升平的生活啊!
李煜又低头看地,地上也是一片凄凉。梧桐树叶被风吹拂,发出“刷刷”的声音,地上的草已经泛黄,在月亮的微光下,显得更加清幽了。他更加惆怅了。就连一向被视为寂寞的梧桐都有树木相伴,芳草相依。可自己形单影只,注定孤单一辈子?我的家人怎样了呢?一片愁心又会有谁能理解呢?
为了抒发心中难言的酸楚悲凉,无尽的亡国感伤,以及与亲友分别的痛苦,特题词一首: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宋朝几百年,在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一圈涟漪罢了。而李煜的《相见欢》却象一颗晶莹的水珠,把人类的愁情无暇的表达出来。
寒雨过后,我独自一人走在前院,空荡荡的前院中,空无一物。一阵秋风扫过,呼啸着卷起片片黄叶,刮在我的心头。过后唯有飘絮零落,偶然间发现院中飘来几片红叶。“万华都落尽,一树红叶烧”让我为之一振。在这深清幽静的院子中,多了一点红色。不应让我很高兴吗?走近红花想拾它起来,可又是一阵风将它吹起,带走......“谁怜惟薄力,添与江山饶”,我的心也沉寂了。忽然想到那林间的如火红花也应都飘零了吧,“江山何在,红叶何逝”,现在已步入秋,那飘落遍地的红花也就如人入暮年一般,静静地躺着、辗轧......但被露水滑过的花片,还是那样的娇艳啊!“唉,匆匆,匆匆,往事都如风,怎奈这花开花落。那娇弱的花瓣又怎能经得起那狂风暴雨的侵袭!风雨过后,也就只剩这凄神寒骨,残脾破缺了!”绿叶红花相衬,可如今绿叶坠落,红花破碎,它们又几时能重逢呢?也罢,也罢,人生本就离愁多,就如那东逝的江水,永无尽头。不休不止的将身边的人儿、美好的时光永远带走。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可我今天却要一醉方休。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醒来,桌上遍布散落的酒器,心中被一种无言的愁苦填满,莫非这就是“愁更愁”?“哼”我轻蔑的一笑,轻蔑时对这个“愁”亦是对自己。自入宋都以来,每日我的心中竟是愁,可现在我却不知愁是何滋味了。随手拎起一个酒瓶,默默无语,摇摇晃晃独自走上西楼。夜已深,心未沉,抬头望天,唯有残月相随,楼板吱吱呀呀的响着,似乎它也在为我这个亡国之君,阶下之囚哀伤吧。身靠着栅栏,低头望去,深清的院子之中只有一根老麦佝偻的梧桐相伴。似乎全世界都忘记了我,而我也只是揣测。当这一切结束,是否有人为我失落,当我岁烟云消散,谁又会为我难过,我真的希望真有那么一个人始终守望着我。
抬头看着月亮,那一弯残缺的月还是我记忆中的月吗?月都是有圆有缺,可我在这宋都的牢笼中又看到过那一轮明月吗?眺望远方的家乡,眼睛里全是宋人兵临城下时的跋扈,百姓的连声载怨,轻狂的自己,也许到时候才明白帝王的职责吧。我为了我的子民,放弃了父辈打下的基业,逼迫为奴,如今我是何等的渺小,如今的自己只不过是一颗尘土,听由风的摆布,起和落只是在别人的一念之下,再望残月,它似乎越来越像一个细钩,勾起我心灵深处尚存的真情。脑海中全是年少轻狂拾,成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场景,可如今孤零的我,哪怕是再酌一杯故乡的酒,再在熟悉的青山之中吹吹故乡的风,都成了一种奢求。
背靠着栏杆,心中一股异样的滋味在聚集,想到那暮暮往事,又增添了一份凄苦一份无奈。此时觉着心中有万般情绪要宣泄,却又不知如何宣泄,这时才明白,世上最重又最轻的便是那一滴承载万般情绪的眼泪,如果说眼泪可以洗涤心灵,那我宁愿哭到麻木,也不愿再清醒在这万般折磨之中。可那最难又最易就是让眼泪肆意流出,是自己对情感的麻痹,还是已经习惯让情绪沉睡在心灵的墓地之中。无边的夜色是冰冷了落魄,还是放纵了寂寞,寒风之中,又有谁能明白...
夜已深了,秋色浓了!瑟瑟的风呼呼地吹着,沁人心肺,直逼我的心脏深处。独自一人登上西楼,恩,清晰听见脚步声,与风伴奏,鸣奏着绝望的乐曲。弯弯的勾月挂在夜空中,无一星辰陪伴,寂寂地,落寞着。幽深的院落中,高高的梧桐树,空灵地,挺立着。稀疏的树叶早已泛黄,月下瞧着凋敝了些许。
目之所及,是一片荒凉之地,秋的凉意早已浸透了土壤,叶落,草枯,树败。就像我贫瘠的心,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天愈渐愈沉了,欲将要坠下来,湮没这个可悲的世界。我抬头仰望,看着这个黑夜,想着自己的家人,国家,竟也感受不到那沁人的冷风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是那亡家之苦,亡国之痛,只有这秋风似乎更能懂我心意。
我瞧着,那弯弯的月,银色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心里的悲伤也只得暗自苦楚,等道这世态炎凉,谁人能知我心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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