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离开了喧嚣的镇圩,回到了久违的故乡——北莉岛。机舱里传出“嗡隆嗡隆”的机动声,渡船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离开了码头,船后渐渐退去的是弯弯的河道和泛白的滩涂。
半小时后,我的视线渐渐开阔起来,故乡的海映入我的`眼帘,蔚蓝的海面上微波粼粼,在朝晖的映衬下显得金光闪闪。船头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浪花朝着船头八字溅开,拍打着欢腾的鱼儿。鱼儿成群结队,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水中。更有趣的是,鱼儿的欢跃,引来数只洁白如雪的海鸥。鸥群一点也不怯人,它们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一双双敏捷且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海面上的动静,一有鱼儿跃出,鸥群就会闪电般地出击,锋利的爪子紧紧的抓住鱼儿,箭一般飞离水面,可怜的鱼儿就成了它们美味佳肴了!
不知不觉中,船已靠了岸,家乡的码头又是另一般景象,“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乡间的车和镇里的车可大不一样,这里的车都是用牛拉的,美名其曰牛车。成群的牛车在人们的吆喝声中载着货物缓缓地离开。爸爸指着远去的牛车揽抱着我的脖子说:“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不仅如此,它们还是我们故乡最原始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呢!”从爸爸的话语中,我体悟到是老黄牛的无私,还有故乡的贫瘠。
夕阳西下,我们来到海边,望着又红又大的落日映照着波平浪静的海面,斜晖脉脉水悠悠。我张开双臂欢快地在沙滩上疯跑起来,没料刚起步,双脚就深陷进松土里,费了很大劲才拔出来。爸爸微笑着说:“走沙滩时,脚上的力越轻越好。”听了爸爸的话后,我放轻了脚力,果然奏效。我们欢快地在沙滩上飞奔,肆意追逐、嬉戏,享受着街圩里难得的快乐,享受着旖旎多姿的海岛风情。
暑假结束了,我又一次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心爱的故乡,迷人的大海,踏上了回镇圩的路。
故乡的海像一幅画深深镶嵌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列车飞驰,等我们注意到窗外,窗外已经不是一片熟悉的天了。
湛蓝的天空广阔无边,我们头顶的上空飘浮着一朵硕大无比的白云。在阳光的映照下,整团白云显得晶莹剔透,就像一块温婉的白玉。白云的边缘薄如蝉翼,泛着阳光,像是给白玉镶上了一道金光闪闪的边儿。
白玉在蔚蓝的天幕中悠闲地游走,慢慢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通透,甚至还能从中看到丝丝金色的光芒。白玉身后还魔幻般地飘逸出一根长长的绶带,那绶带越来越长,越来越轻盈,一阵轻烟似地如丝如缕,若即若离地尾随在云团后面。
眨眼间,如玉的白云幻化万方,又像一只憨态可掬的狮子狗蹲坐在跟前。它耷拉着肥厚的大耳,还驯服地摇着尾巴。
一会儿,远处天边的白云多了起来,一小朵一小朵星罗棋布。等到她们都飘飞到车窗外的上空,洁白无暇的尤物占据了我所有的视野。
用什么来比喻好呢?脑海里飞快地闪现过许多美妙的事物,但我总是以为不解其味,白可以形容,但那么多形态万千的云朵难以描述,莫名的快意更是无法表达,只得一脸愁苦地摇了摇头。
记忆中,因为蓝天白云而感动,前几年在三峡曾有过。但日子渐行渐远,天已暗淡,云已远去,怎么个美法,已经无法回忆。
此时,列车飞驰,白云依然恬静地在湛蓝的苍穹中舞动。故乡还很远,火车轰鸣听不见乡音,但我总是执拗地认为:蓝天白云美得如此令人惊叹,美得如此让人心动,三峡并不是最初的记忆,虽然,我也说不清楚最初的记忆在哪里。
一列驶向故乡的列车,一天尽情绽放的白云。我们的列车是不是就像一支闯入荷塘深处的小舟?我们在岸边偶见一支莲花摇曳,就已经惊叹不已,那荷塘深处千万支莲花共舞,我们该如何表述内心涌动的幸福。
列车依然轰鸣,心居然荷塘小舟般宁静轻盈。此时的漫天白云,还不是荷塘深处舞动的莲花,千万朵莲花般舞动的还在铁轨的前方。前方,前方婀娜多姿的,就是故乡的云了!
我应该在故乡仰望过比此时天空还要绚丽的云朵千万次。那时,我一定还语无伦次地哼着《故乡的云》。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一个懵懂少年,少年不知愁滋味,走在熟悉无比的田埂上,仰望日日相伴的蓝天白云,旁若无人地迷醉于“天边飘过故乡的云”的唱词中,头顶上飘的分明就是家乡的云,当初这句歌词实在是该改一改。
不然,时间一长,旋律和歌词如影随行,就无法更改,像今天,它就自然而然地响起。
生在乡村,长在乡村,乡村的月亮,在我的心里留有纯洁无瑕、神秘美丽的印记。如今,穿越三十年时空,我的脑海还时时再现张若虚“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美丽,也回荡着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深情叩问……
在我的记忆里,春月最多情。阳春三月,几场细雨,几番杨柳风,家乡便草长莺飞、桃红柳绿。广袤的田野里,禾苗飘香、翠色欲流。每到暮色降临时分,田野里总升起一层淡淡的暮霭,似有若无。而远山如黛,乳白色的云雾紧紧萦绕山腰,如纱似绢,妆扮得青山犹如婉约淡雅的美人。明月东升,圆圆的脸庞也罩上了似有若无的轻纱,抬头望月,像隔了层毛玻璃,月亮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洒在大地上的光华,朦胧如诗,氤氲如画,在这不甚清朗的月光下,红的桃花、白的梨花、粉的杏花,犹如浸在牛乳中洗过一般,唯有那阵阵花香,在清凉的空气里流动,伴和着田野里禾苗的清香,菜花的浓香,四处流荡。乡村的月夜,像一瓮清香四溢的千年佳酿,醉了天,醉了地,也醉了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
夏天,烈日炎炎似火烧,而月光则是人人欢迎的清凉剂。记得“双抢”季节,在月光下,我割过稻,也种过田。此时明月当空,清辉如水,我的镰刀仿佛一尾游鱼,在月光的河流里,活泼泼地游动着,大片的稻子,在我身后倒伏成丰收的喜悦。我没有工夫喘一口气,擦一把汗,埋下头继续劳作,由此也遗失了月华带来的诗情画意,那光与影交织的美丽该是无与伦比的。但我却也明白了劳动之苦换来的是生活之甜。
最快乐的莫过于割完稻子可以回家之时,此时月上中天,我们来到村头的小河洗手洗脚,明月倒映在河面上,皎洁无暇,明镜般可爱,忍不住把手伸下去捞月,不料一触水面,月影立即碎了,水波荡漾,水面满是碎银、细星,随着我们“哗哗”的洗手、洗脚声,满河银光闪烁,我几疑来到了水晶宫。直到我们洗去泥汗,洗掉疲惫,小河恢复了平静,月亮才又怯怯地站在水面上,像是与我们惜别。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月光也仿佛染上了金色。那时节,天气晴燥,溪流水浅,我常在月华似水的晚上,带着鱼篓、鳗剪和电瓶灯到溪里捉鱼。
月光照彻明净的溪水,很容易就发现水底栖息的鱼,再加上手中电瓶灯的光亮,鱼儿无处遁形,一个晚上可以捉到好几斤鱼。
月亮朗照也让我们有胆量去邻村看电影、看戏。散戏回来的路上,我们踏着月光到自家玉米田里掰一穗嫩玉米,回家生火烤熟当夜宵,那香甜的记忆,穿越三十年的风烟,依然在舌尖上飘香。
如今,乡村在变,昔日低矮陈旧的瓦房被崭新挺拔的高层楼房取代,肮脏泥泞的村道被平坦光亮的水泥路取代。而月亮没有变,依然如一瓮千年佳酿,依然散发着浓浓的幽香。
仲夏酷暑,一轮红日高高地悬挂在蓝天,年过古稀的我像顽童一样站在南海城天桥上,戴上一副深黑色的墨镜仰望天空,观察故乡的蓝天,故乡的云。
下午二点多,娇阳似火,一阵阵热浪猛扑过来,袭击着我的身子。烈日猛舔着满面皱纹的老脸,火辣辣的。没一会儿汗珠儿从脸颊、背脊梁淌下来。
我将头转向东方。细致地观察东边的云朵。一朵朵白云迅速组合成一条长长的“玉龙”。“玉龙”似乎还飘洒出一缕缕胡须,龙头昂首在蓝天,张开蛮大的口,吐出长长的舌头,壮观极了。
我的头渐渐地转向北方。
一朵朵白云慢慢地组合在一起,多么像一只北极熊,头部向西边伸去,蛮粗的熊身,肥肥胖胖的、粗壮有力的四肢向西南方向缓缓移动。
不一会儿,我的头又转向南方。
哎呀!碧蓝碧蓝的天空真像祖国的南海。一朵朵小块白云洒遍星罗棋布的西沙群岛、南沙群岛。辽阔的南海海域飘动着一艘艘军舰和渔船。我虽没有去过南海,但碧蓝的天空给我带来了许多美丽的遐想……
其后,我的头再转向西边。
气象万千的云海慢慢地翻滚着,那一朵朵云团像大艺术家的作品,活像巍巍昆仑。起伏叠嶂,重重叠叠的山峰几乎将西边的天际挤满了。时而团团云朵被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边缘像镶了一道金边。不一会,烈日从黑色云团钻出来,万丈光芒从天空放射出来,洒满故乡的大地,壮观矣!壮观!
我仰望天空,一朵朵白云迅速组合起来,真像故乡的武陵群山。“武陵烟云妙如神,千梯直上南天门。一幅画卷倾泼墨,恰似江波入洞庭”的诗情画意席卷了我的脑海。一团团云朵像万千“羊群”赶上了山坡,像“千万只鹅群”放牧在阿蓬江、九曲河、南海湖畔。那就是人间仙境,印象武陵。
风景如画的黔江在祖国的版图上不过是一颗小小的珍珠,它虽小但也闪烁出璀璨的光芒。故乡的蓝天,故乡的云这般地美,让我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返老还童,显得更加年轻,更加珍惜宝贵的时光,更加热爱故乡、更加热爱亲爱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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