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懂事以来,在我心目中,奶奶简直就是故乡的一部分,她和故乡是融为一体的。
我在夜晚静默之时,心里炊烟般袅袅升起的乡愁,最浓郁最无法割舍的一丝是属于奶奶的。
小时候,奶奶是我内心中最亲的人,跟奶奶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却十分温馨。那种回归大地母亲的安全感,是深圳无法带给我的精神养料。
不知道为何,虽然我生在深圳,但是我对这个城市却没有一点温馨感。然而,万分难得的一次回乡,只要我的身子一接触我的家乡,我就变得十分的有活力了。或许,自我出生的那一刻,哪怕身处异乡,但是我就和家乡的大地母亲紧紧连在一起了。
从此,我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两座城市里,坐火车需要一昼夜的路程,这是我和奶奶的距离,一段很远的距离。谁也看不见谁,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
每年过年我会回故乡一次。我对家乡的爱就是这样从一个检票口开始,到另一个检票口结束——我只能借助一年一次的回乡来清晰奶奶的身影和放大我对故乡的记忆。
我知道,奶奶为了爸爸和姑姑们付出了很多,而如今她还继续付出,将对他们的爱转到我的身上,我明白奶奶是在用她最后的生命来爱我,漫无涯际的失眠、泪水和挂念,奶奶的爱对我来说是温暖的沉重和心酸。每年回老家,都要在彼此刚刚熟悉彼此时分离,这是很残忍的。我与奶奶发生过很多次匆促的离别。十年之后有一次离别最漫长,中间隔了两年没有回去。结果等再次回老家时,惊异地发现奶奶的精神越来越脆弱了。这是思念惹得祸吧?
每当我在成长中遇到不顺时,我总是要回家乡养伤。这是我对家乡的迷恋。也怪,只要我一回到家乡,就充满了活力,精神抖擞。原本浮躁的心也会渐渐温和下来,最喜欢家乡特有的泥土的气息了,我知道,那是家乡赋予给我的最好的幸福,是最纯美的麦田香。
然而,每年回乡,总会发现奶奶老了许多:前年是皱纹多了,去年是眼睛视力越来越差了,今年是身体越来越弱了……顿时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会突然翻涌而来,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虽然不想去想,但是现在不得不去想了,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她还能活…多久呢?她还能陪伴我多久呢?或许…哪一天奶奶就这么离开我了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不知道爸爸是否也和我有着一样的感受,或许,爸爸比我还难过吧?我知道的,爸爸经常想奶奶,离开妈妈的孩子啊,是一种无言的难过吧?
奶奶越老,就越挂念我。现在,奶奶比以前更频繁的打电话给我了,每次都是说一些关心我的话,谁知道电话的这一边,我是怎样的感受呐,我不敢大声说话,有时甚至不说,因为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了,我怕奶奶会听到我哽咽的声音。
每当我一个人在夜晚沉默时,在异乡就会想起奶奶,想起在家乡和奶奶在一起的温馨感。眼前也总是浮现出同一幅画面:奶奶矮小的身躯站在大门门口,黯黑的皮肤,眯起的眼睛,细而密的皱纹。花白的头发,深刻的印在心上,奶奶呐,我的奶奶呐,就这么痴痴的望着远方渐渐离去的我们的身影。对于我来说,这是苦涩的。奶奶的一生就是这么辛酸的吧?
一次次跋涉而来,又一次次转身离去——这就是奶奶眼中的我和爸爸吧?是谁在折磨这平凡、慈祥、善良但却吃了一辈子的苦的奶奶呐?千里之外的奶奶啊,我亲爱的奶奶啊,请你别再衰老了,请你站在原地等我。一定要站在原地啊,别动,等我回去。千万别走啊,我们之间的诺言还没有和实现呢!
你一定要等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呐,我还有好多心愿呢,我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奶奶,你可要等我啊!一定要呐!
梦中常常回到故乡。那是一个安谧的小山村,夏日的午后,似睡非睡间,总有几声欢快的蛙鸣,老牛“哞—哞 —”的呼喊。有时又回到村前的小溪旁,和傻丫等小伙伴玩笑嬉戏,水花常常溅在挽起的裤管上……宿舍的人说我常常在梦中笑出声。
时间就像是一条宽广的河流,缓缓地从大堤上流过,洗去了尘埃,濯新了记忆。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栩栩如生浮在我眼前,六年来从未消失过。我常常怀念那些淳朴的乡亲,他们是不是也同样惦念着漂泊在外的伢子呢?
初到城市,我紧紧握住小叔的衣襟不敢放开。那些红烛,灯光,悠扬的萨克斯,快节奏的列车……一切向我涌来,让我不知所措。想像中的城市应该是多一些安宁和淳朴的,一如我的故乡,那个多年来魂牵梦萦的地方。
时间有时候很慢,特别是久久收不到家信的时候,我在日历牌上用鲜艳的红笔圈出每一个收信的日子。对我来说那一天是新年,是最值得铭记的\'日子。圆圆圈圈,红色有时密有时疏地散落在每一本日历上,记载着好多关于故乡的记忆。日历不只明示给我时间,更给了我许多美好的记忆。也许,这就是余光中先生所说的“根”的感觉吧。
问及故乡,回信中常说哪里变了,哪里没变。于是关于故乡的记忆也一点点修整,一点点完美。时间固然更改了故乡昔日的容颜,却风化不了她在我心中的记忆。
某日在键盘前敲文字,洋洋洒洒一片全是记忆中的故乡。隔几日汇款单来了,除了稿酬,还有一句:
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席慕容。
拿到单据的那一刻,泪水盈满面颊。我不知道是谁特意写给我的这句话,也许他/她也是漂泊在外的游子吧。记忆中的故乡,时间愈久便愈有分量。时间又怎会风化她在我心中的记忆呢?
我的故乡,我心中的无花蔷薇,千载盛开……
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阳台,一轮圆月高悬在天上。我和爷爷、奶奶吃过晚饭,来到阳台上,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奶奶讲着小时候听来的中秋月亮的故事,爷爷跟我对起了描写月亮的古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叮铃铃,叮铃铃,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我赶紧跑过去接电话。
原来是远在四川成都的爸爸打来的电话。我迫不及待地问爸爸:“您那儿月亮圆吗?”“当然圆啦!”爸爸高兴地告诉我。“爸爸,我和爷爷正在对诵描写月亮古诗,您也来一段描写月亮的古诗好吧?”“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爸爸毫不犹豫地来了两句。我紧追不放地要爸爸再来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听奶奶说,爸爸在上幼儿园之前就会背诵这首古诗了,我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也会背诵。于是,我就问爸爸:“低头思故乡,您思念故乡什么呀?”“我想爷爷奶奶,想你,想故乡的亲人呗!”爸爸语调好深情好亲切啊!
是啊!,人是故乡亲。爸妈最牵挂的是我,但最放心不下的是奶奶的身体。原来奶奶关节炎经常发作,看医生不见效果。爸爸就上网淘宝,购买了药物护膝,经过一段时间服用,治疗效果明显。奶奶贫血了,他从网上淘来了阿胶浆,经过一个疗程的服用,奶奶脸色开始红润了,人也有精神了。奶奶的肾结石是爸爸最担心的。因为奶奶的右肾结石20xx年在东至动手术后,这个肾功能基本萎缩,而左肾发现结石已有十多年了,经常出现便血,如果这个肾出了问题,直接危及奶奶的身体健康。爸爸下决心要奶奶到成都大医院做手术。在去年做手术的过程中,爸爸一直陪伴在奶奶的身边。手术后的奶奶身上出现浮肿,爸妈坐在两旁为奶奶按摩;奶奶身体虚弱出汗,他们就用热毛巾不停地擦拭。我的爸妈这种尊老孝亲的拳拳之心,深深影响着我,感染着我。我已长大懂事了,我要帮奶奶做家务,减少奶奶的家务负担,以实际行动感恩家人,回报社会。
今天,爸妈虽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过中秋,但电话说亲情,共享明月光,这不是最好的中秋“团圆”吗?你看,爸爸和奶奶的电话正聊个没完,用这种特殊方式表达浓浓感恩之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我冒了严寒,回到久别的故乡。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冷风吹进车窗里,呜呼地响。从车窗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一条河,河中央还歪斜着一座孤零零的断桥。一条蜿蜒曲折的打着补丁的公路静静的躺在河堤上,如同一条遍体鳞伤的长蛇在苟延残喘着。
看着这萧条的情景,我的心不禁悲凉了起来。紧闭双眼,将那几滴痛彻心扉的`泪水逼了回去。这物是人非的情形,早已使我欲语泪先流了。我的心开始急剧降温,仿佛充满了那“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气氛。这就是我的故乡吗?
突然,车子如羚羊般猛地一蹿,伴随着“咣当”的一声巨响,熄火了。我惊恐地睁开了双眼,询问司机,才知道车子陷在了低洼的坑里。迅速地打开了车子,协同着司机,使劲推车。然而,车子却纹丝不动仿佛定在了那里。我们失望了,这怎么算是公路,都成陷阱了。然而,这又是谁造成的呢?打消了推车前进的念头,我们开始寻思着向过往的车辆求援。伸长双臂,不住地向过往的车辆摇晃着。然而,竟没有一辆车停下,毫不留情地将我们甩在那条满目疮痍的公路上,只留下一串“嗖嗖”的呼啸声。
我们绝望了,难道人们就因为善小而不为吗?
司机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向河滩走去,我也跟了过去。
刚进入滩地,我就呆住了。只见那一堆堆的沙丘上,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垃圾,并且还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味道。这大大小小的沙丘,仿佛是那群居的蒙古包。又像是一大片的蘑菇,零星地垃圾点缀在上面,仿佛像葱油饼上的青葱,竟也成了一道风景线。
看着这情景,我无语了,因为喉咙里仿佛有一种东西哽咽着,使我的脸涨红了起来,眼眶也随之湿润。忽然记起儿时在河中嬉游的情形了。
七八个小伙伴在河堤旁的柳树上搭拉着腿坐着,下面正好是河水,坐在那柳树下,钓着鱼儿,时而把脚丫子在水中点几下。尽管六月的天是那么地炎热,可那毒辣的太阳也晒不到我们。
可,现在却沦为这般光景了。
抬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我那灰蒙蒙、阴沉沉的心情一般闷热。我艰于呼吸,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一般。
走到河边,却早已不是昔日那“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的情景了。浑浊的河水在河中翻腾着,河面上还有不少的漂浮物,像十字街上的面包车一般,缓缓地向前流动。在那些地势低洼的水坑中,漂浮着大量的翻着白肚皮的死鱼,并且还散发着一股股的腥臭味。而更让我心痛的是:河水早已浑浊不清,而那些永不满足的采砂船却在永无止境地吞噬着大量的河沙,有一种想把河床翻个底朝天的感觉。
我黯然了,为什么,人要这么地脆弱堕落?为什么,这么难以满足?为什么要将美丽的家园摧毁,去获得眼前一时的微薄的利益?
也许只是断自己的后路罢了,也许只是败先人的遗产,抢子孙的饭碗罢了。
看着那歪斜在水中的断桥,我疑惑了,难道是人们恶意摧毁它们的吗?
司机对我说:“这桥和这条路,以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万恶不赦的采砂船所造成的。满满的运砂车,将路面压得嘎吱嘎吱地响。因为这桥是唯一的通道,所以时间一久,便被这些超载的运砂车所压垮了。还有,河岸的两边,本是肥沃的水田,年年丰收。然而,这河床的下沉,也就导致了干旱,昔日的水田也就成了这干涸的旱地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望着窗外残缺不整的.月亮,我想起了故乡如玉盘般无暇的月亮。故乡的明月有着无言的静美。
故乡月是那么的圆润、硕大,如泉水洗过般的明净、澄澈。故乡的月,风情万种,适于饮茶,与君子谈天论地,也适于饮酒;和池塘中圣洁的荷花共醉。适于吟歌,与鸟儿轻快的歌声共鸣。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那时我总是好奇的想着:天上那个像大玉盘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水面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后来奶奶告诉我,那个是月亮,水中的月亮其实是天上月亮的投影,人间只要有水的地方它都会出现。我很爱水中的月亮,常常在有月亮的水边嬉戏,用小石子去朝月亮丢去。你看,月亮被我的小石子击中了。原本水平如镜的水面荡漾起了水波,月亮碎成了金,碎成了满天星。而顷刻间又复还。就像我时常恶作剧,奶奶那张永远不会生气的脸,正微笑地望着我。
小时候,乡村的明月是一缕炊烟拽起来升高的,是一管竹笛声悠悠吹圆的,是在满天星光下揉揉挂亮的。傍晚时分,西边的夕阳刚落下,东边的山坡上一轮明月便爬了上来。晚饭后,奶奶坐在凉椅上,我坐在奶奶的双腿上,奶奶搂着我,用她那因为辛苦操劳而全是皱纹、粗糙的手拿着故事书,映着月光给我讲故事。在月光下奶奶的脸显得那么慈祥和蔼,又是那么的饱经风霜,那么多的皱纹仿佛是他为家人而操劳付出的痕迹。一阵微风吹过,困意被微风吹来,我便在奶奶淡淡的讲故事声中睡着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曾生活在故乡的土地上,我永远怀着一份深情与感恩,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永远的记住我曾在那成长的故乡;记住爱我像蜡烛般照亮我童年的奶奶;记住那一轮亦静亦美的明月。
空旷的山谷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子;小小的村子里,有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屋。泛黄的墙壁,腐朽的木桩,陈旧的先人遗物,都提醒着我岁月在它身上刻下的沧桑,只有大门上方的牌匾——“淳华第”三字依旧那样鲜亮、雄浑。
又是一年丰收季,我回来了,故乡。望着果实累累的柿子树,金黄广阔的稻浪,笔力坚挺的“淳华第”三字,我的回忆如古朴的书页般掀起……
三岁时,我常常跑到太婆的屋子里,吵着要糖吃,太婆总是蹒跚着起身,给我端来一碟子糖,然后静静地泡茶。看我心满意足地吃完糖,就给我倒上一杯茶,慈祥地说:“囡囡,喝些茶,不然会蛀牙,囡囡有了蛀牙就不那么可爱了……”我总是心满意足地靠在太婆身旁,听着她的絮叨。
四岁的夏天,我又一次回到了淳华第。山里的蚊子总是肆无忌惮地叮咬着我幼嫩的皮肤。外婆看到我身上一个个肿起的包,心疼极了。于是,她每天都到山上去采摘金银花,然后熬成药汁,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身上被蚊子咬过的地方。金银花汁效果很好,我被蚊子咬过的地方很快就好了。
七岁时,我们全家人回家乡过年。每天外公都领着我参观“淳华第”中那些先人的遗物,给我讲它们见证过的历史,外公教导我一定要勤奋攻读,不要辜负先人们在天之灵的殷殷期望。夜晚,望着满天繁星,外公与我笑谈三国,那如雨的战鼓声声敲在我稚嫩的心中,而那如雷的马蹄声“嗒嗒”就永久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金戈铁马的豪情里,连明月也似多了几分热度,闪耀出一片灼灼的光华,洒在青山绿水间。
九岁时,太婆去世了,我终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每次站在淳华第前,我的耳边总会依稀响起太婆温柔地唤我“囡囡”的声音,想起她给我讲过的故事,想起她慈爱的笑容,想起她苍老的面容,想起她的糖,她泡的茶,还有对我无比深沉的爱……
无论走过多少路,无论看过多少山,无论望过多少月,“淳华第”上的那轮明月,会永久地闪耀在我的记忆里,永不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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