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我成为了一个水晶人。
在这个小镇,像我这样自娱自乐的艺人不少,但唯独我这门技艺是独学。我使用酒精灯烧化那些玻璃胶,再把它们盘成各种形状。我走过许多地方,也把我的艺术品带到各地。
这些艺术品晶莹剔透,像水晶一样,时间久了,这里的人都习惯称呼我为水晶人。
日子就这么过着。那天,一对父女来到我面前,或许说是路过。小女孩惊喜地盯着摆在我面前的小饰品。她怯怯地指着个水晶苹果问:这个多少钱?姐姐。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我拿起苹果,放在她的手里说你喜欢,姐姐送给你了。谁知小女孩把我的手一推,说:不要不要,我有钱,我只是问问。说着,便拉着那个中年男子走了。
但没过多久,小女孩又拐了回来,脸红扑扑的,她问:姐姐,你以后还在这里吗?我看着她天真的脸,点点头。于是,她用脆脆的声音说:那再见了,姐姐。看着这个蝴蝶般轻巧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我笑了。
三天后,我正在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玻璃胶,一个脆脆的声音传来:姐姐,请替我做一颗心。我惊讶地抬起头,是那个小女孩。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说: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只有这些了。我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硬币。从一角到一元,堆满了盒子。我本想拒绝她的钱,但回想到三天前那个情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我拍拍她的`肩,说:我可以替你先保管它。小姑娘似乎没明白,但看我答应了,也很高兴。
终于,一颗水晶心完成了。小女孩欣喜地捧着它,眼神却在瞬间黯淡了。她带着哭腔说:爸爸天天和妈妈吵架,我好害怕。万一有一天他们分开了,我怎么办……姐姐你说,如果把这个爱心送给他们,爸爸是不是就不会和妈妈分开了……我听得鼻子酸酸的,拍拍她的肩,我说:应该不会的,他们不会分开的,因为你爱他们呀!拿上这个,快回家去吧。小家伙点点头。
小小,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女声传来,小女孩一回头,是妈妈,身后是爸爸。小女孩正要跑过去,被一块石头绊倒了。我扶起小女孩,突然看见那妇女手中的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离婚证书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小女孩一愣,手不觉松了。
咔啦——水晶心碎了。
咔啦——小女孩的心,也碎了。
天黑了,我望着窗外,墨蓝的天空中星星在眨眼睛,它们好像一个个淘气的小仙女,一会儿一起睁大了眼睛,一会儿好像又一起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叫也叫不醒的样子。刚刚还是万里无云,转眼之间就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姥姥那个破碎的花瓶……
那也是个雨天,我独自一人在家,无意间看见了姥姥万分珍爱的花瓶。金丝镶嵌的边,银丝缠绕的\'瓶身,铜丝环绕的瓶底,好不漂亮!那花瓶上***两只火红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好不艳丽!真可惜,这么美丽的花怎能与这又尖又小的刺儿长在一起呢?不行!我一定要让漂亮的它温柔一点!于是,我拿出了剪刀,“呀”“嘿”开始帮花剪刺!那些刺儿真顽固,好像是有“根”一样,深深地扎在花茎里,怎么剪都剪不下来。有了,我把手搭在了花瓶那精致的边上,加重了力量。“啪”,花瓶摔到地上,碎了!我顿时不知失措,这个花瓶可是妈妈在大学时送给姥姥的第一件礼物啊!姥姥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像是得了件宝贝,每天都细心地擦拭它!而我却把它……想到妈妈的暴脾气,我彻底慌乱了。
此时,门开了。呀!不好!是妈妈带姥姥回家了!妈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我,又看了看地上的玫瑰和花瓶残片,一下子就明白了。妈妈向我冲来:“陈镜伊,你知不知道,姥姥是多么喜欢那个花瓶,那是姥姥的宝贝!”妈妈早已面红耳赤。这时,姥姥忙挡住要向我动手的妈妈:“不要紧,不要紧的,没伤着乖孙女就好啦!”然后她用颤颤巍巍的双手慢慢地捡起花瓶的碎片。
午夜时,我去厨房找水喝,发现外面的客厅依旧是灯火通明。于是,我轻轻地走了过去,看见姥姥戴着老花镜,拿各种各样的胶尝试着在粘花瓶碎片,可是一片都没粘住,我隐约看到她那饱经着岁月沧桑的脸上滚动着泪滴……
看着姥姥,再看那破碎的花瓶,我不由得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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