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依然像往常一样为我梳直长发。
镜子里反射出两张极为相像的脸,只是都沉默不语,没有了昔日的欢快,却有种别样的离愁充斥着屋子。
“妈!我给您唱着歌吧!”我打破了沉寂。
“嗯,唱吧。”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母亲终于为我挽好头发。我转身,看见她同我一样泪流满面。
15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返回固始。母亲总是不放心,一件事总要重复叮嘱多遍。晚上别忘记吃药,夜里冷,多穿几件衣服……我有些不耐烦了,将目光投向爸爸,爸爸在专心的开车,他说:“副驾驶位上有你最爱吃的茶叶蛋。”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爸爸打开后备箱,取出我的行李,一个箱子,一个旅行包,我将包背在身上,爸爸便帮我把箱子放入安检口。突然,妈妈急匆匆的跑过来塞给我一大包零食。我喜欢利索,便不想再携带多余的东西,执意不要,母亲有些失落,而又轻轻的说道:“玉亭,你还在生病,你这样不吃东西,叫妈怎么放心?”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眼泪就流出来了,转身紧紧的抱住妈妈。
妈妈舍不得我,我更舍不得她,故作坚强的微笑,是怕勾起她心中的忧伤。
检票的队伍缓缓前进,到我了,我往前行进听见妈妈用哀求的口吻对检票员说:“让我再送送我女儿吧!”安检员果断的拒绝了,我听见妈妈轻轻哽咽的声音,没敢回头,怕她看见我的泪,怕我看见她的泪。
到了停车广场,我躲在车后偷偷的回首,透过候车大厅的水晶玻璃,看见了母亲不舍的眼神和忧伤的泪水,那一刻,我感受到母亲深沉的爱,多年来对母亲的抱怨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我读懂了母亲眼神中对我的渴望,它伴随我走向更加灿烂的明天。
听说那一夜,母亲在我的床上坐了一夜,而我在车上,也捧着包零食流了一夜的泪水。
记忆如同一面镜子,岁月给他蒙上了一层沧桑的灰尘。但只要轻轻拂拭,便又清晰的浮现出来……
“啊!”我猛地在椅子上弹起。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家人很难得的围在大炕边取暖,谈天。有爸爸妈妈在家的唯一一年,我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年。
“呜——”火坑上方悬挂着的水壶里的水烧开了。爸爸妈妈坐着没动。奶奶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来提水壶。刚提起水壶,她突然一个趔趄,水壶太满,开水从壶嘴冲出,接着便是我“啊”的一下了。滚烫的开水,淋到了我穿着布鞋,没穿袜子的脚背上。妈妈很不懂事的说着奶奶,然后帮我处理伤口。奶奶放下水壶,手足无措,显得很不安。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穿着脚背剪了的袜子和布鞋顶着寒风去上学,和同学玩的时候我只能用单腿……
奶奶每天都为我很仔细的洗脚,记得被烫的那天夜晚她帮我打好洗脚水,我死活不肯让她洗。她的心疼和自责溢于言表。看着我被烫破皮的像熟透的虾子一样的`红着的脚背,她说:“我真该死,这么老了怎么还不死呢?还来烫孩子的脚!”然后用长满粗茧的手在自己皮包骨头的脸上响响的打了一巴掌!
我……我不记得之后的反应是怎么样了,我只知道当时,我大哭起来。
从小爸爸妈妈就外出务工,把我丢给奶奶,奶奶待我,虽然不能说是手捧她的那个打自己的动作是我觉得犯错的仿佛是我自己才对。那一巴掌,让后来的我变得稍懂事了,也让如今的我和后来的我倍感愧疚。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我已十六岁了。奶奶,还能活多少年呢?在远远的家乡,她在牵挂我啊!那如镜的记忆,又重新蒙上灰尘,仿佛还有两根发丝在上面,一根青黛,一根花白。
在我小学住宿生活中,生活是如此美好。在那时我算得上是学霸,作业要么是不用做,要么是提前写好,整天和小伙伴们泡在一起。
那天中午放学吃饭,我和伙伴们顺道走向食堂,我坐在走廊右边,第一张桌子的第一个,我们都是两两对坐的,但我好像就是个特例,我的对面没有人坐,也正因如此,老师都会坐在我的对面吃饭。我马不停蹄的跑过去,坐下一看碗中的饭菜,又最爱吃的菜,我吃了一碗又一碗,忽然有人坐在了我的对面,他不是值日老师,而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爷爷,他便是我住宿楼下住的老人,他们都称他为李师傅。
突然,我右边的同学对我说∶\"你要不要吃饭菜?\"我虽然很想吃,但我也是我的吃饭原则,我坚决不吃别人的,但至于别人要我不喜欢吃的,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他听完后,章起碗,向柑水桶,他毫不在意的把满满的饭和菜从空中倒入泪水桶,等他准备洗盘子时,一种欲罢不能的恐惧砸向了我,虽然我有我的最爱,但还是停下了筷子。
食堂中到处都能看见小米虽小,切莫浪费,难道他就没有看见吗?也是如今城市人很少会注意米饭,但小小米饭对偏远食不能饱的人来说,却比黄金甚至,堪比钻石。
后来,我看见那小小的米饭,从老爷爷的碗中调出她用颤抖的手后,缓缓的将小小的米饭轻轻夹起,奇怪的是,糯米饭平稳且不随意晃动,接着他把那小小的米饭送进自己的口中,慢慢的咀嚼看着由小小的米饭,中淀粉与水发出的甜味。
再回想起国庆回家的那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房间中写作业,我母亲在楼下看电视,忽然我听见一阵温暖而又熟悉的脚步声,是我的母亲,他过来问我要吃些什么,我无意间回答道∶随便\",回看她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大声道∶\"怎么了?不知道吗?那就喝茶吧\",她黑黑默的出去,后来,我又想起这是我的`母亲,我怎么能这样呢?
过了几十分钟,又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重重的碎在了我的心里,我一下排除了母亲,但进来的却是她他手中章着一杯茶对我说,喝吧,儿子,别累坏了。
老爷爷珍惜米饭,母亲为子女送茶食物,都是灿烂的时刻,像这样的灿烂时刻在人生当中,还有很多,犹如天上的繁星一般数不胜数,而正是有这些灿烂时刻,世界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初中要上晚自习,学校不提供住宿,我们每天都要在放学后回家,和我同路的有名男生,他也是当时我的同桌,住得近,坐得近,自然走得也比较近。但说实在话,我并不是很喜欢他,甚至还有点点瞧不起他。
他自己对我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有拜把的江湖兄弟,后来兄弟的堕落带给他记忆中抹不去的伤疤;他喜欢看《盗墓笔记》,这本网络小说尽管老师多次表示不提倡同学们看的意思,但他似乎陷入得无可救药;他一直想证明自己有绅士风度,但让他最难为情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他辩解自己付出了努力,却一直稳如泰山般的顽固不肯上涨。
可是后来,他身上的一个小小细节让我改变了我的成见。
这个细节就是发生在初中晚自习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
小区的后门有一道电子门,用门禁卡一刷就能推开,安全中带有些不便,很多人走到门前要为寻找门禁卡而停顿数分钟。如果遇到不好的天气,找门禁卡开门俨然成了障碍。如果有人比如门卫帮忙开开门当然最好不过了。但我去从来没有为此抱怨过!并非我运气好,实在是另有他因。我们——我和他——每次晚自习回来,走到后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出头,他——我的同伴的手里总会握着钥匙链——上面吊着门禁卡。我知道他在半路,甚至学校里就把它放在口袋里了。也许是怕麻烦吧,这是我当时的想法。临近小区门前,他就会显得兴奋异常,步履轻盈,双眼放光;每次他都像小孩似的抢在人群之前刷卡!推开门,单手按住门环,另一只手做出请进的姿势,笑容可掬,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这个细节我第一次碰见时并不以为意,但随着一而再再而三上演时,我终于由不以为意到诧异,再到向他追问实情了。
他告诉我,其实自己对自己也一直很不满意,觉得自己总是不能被别人认同。直到有一次,自己偶尔为他人开门后,人家真诚的一声谢谢让自己突然滋生了一种异样的开心。此后,自己就有了这个不间断的重复细节。别人开了门就走,任由它自动合上阻碍身后的人,他却一直挡在门前为别人开绿灯。为的其实只是省去路人一些麻烦;用自己的一分钟换别人许多个一分钟是值得的,他这样告诉我。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坚持了两年,直到他搬离这个小区。有人说过谢谢,也习惯了很多人的漠视。习惯成自然,他只做认为值得的事,不做别人认为值得的事。
这件事过去已有多年,这位朋友的容貌也因我新朋友的不断增多,不断刷新而逐渐模糊,但那时那人的那个细节——像小孩似的抢在人群之前刷卡——我却一直记得。这个细节影响了他自己,也影响了我,让我明白了细节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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