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没有苦涩可以吗?”
低沉沙哑的男声从耳机里淌出来,似梦呓般呢喃着,扣问着世界,又似迷途中狂人的自语。冬日里,夜幕总是坠得很快,窗外灯火渐起,公交车苍白的灯光映着漫上玻璃的白雾,尖锐的光模糊成几团橙色的影。车上人来人往,或是木然,或是欢笑,或是紧蹙眉头,或是昏昏欲睡。每个行客都带着自己的故事短暂的交汇,又各自分离。
青春没有苦涩可以吗?
夜幕掩住了最后的白昼,华灯骤起。
我家里养花,却不多。报春花开得极小,颜色又极为鲜艳,盈盈的几朵,便给阳台刹添风采。我总喜欢在花开的季节到阳台读书,几朵紫色的小花,或是拈于指间,或是夹入书页,伴着淡淡的花香与墨香,别有一番风味。但往往花期之后便很少去,看见那些曾恣意绚烂的生命消逝,总是令人神伤。
今年,花开得犹为不好。转瞬已是初冬,20xx即将落幕。仍记得在初春时,那株报春花长势颇微,或是经了最后一波寒潮,开得稀稀拉拉的,也不如往日那般鲜艳。可惜那时忙于应考,没有及时补救,待到闲下来,花期却早过了。
清闲的日子不过数天,便去参加了暑期特训,离开了家、父母和那几株过了花期的报春花。我向来是个恋家的人,不过几日的特训竟使思念如七月的瓜藤般疯长,有时牵缠得太紧,便不由得掉下泪来。白天,便如失了提绳的木偶,终日里无精打采,一有空就想给父母打电话,连饭也不去吃;夜里,更似孤魂般游离世外,同伴们皆安然入睡时,只能独自蜷在狭窄的床铺,尝遍失眠之苦。凭我如何央告想提前回家,父母终未妥协。年轻人总是有恣意的资格,却往往不得已的在现实中埋下头。好不容易熬过来,又想到开学前的军训,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偶尔在林清玄先生的书中读到“家乡远在千里外,用帘、用画都可以卷,可以盈握,可以置于怀袖之中。”时间总会磨平青春里尖锐的情感,岁月又将其似东风般卷走,留下一颗赤诚的心,再将其“盈握”,将其“置于怀袖”。
我开始习惯在没有花开的季节到阳台阅读。
花开花落,便是冬季。月历翻了几篇,便到了十一月。当那位陌生的老师走进教室告诉我们,今后将由她来教我们的英语时,我已能坦然面对。仅管从前的我非常憎恶换老师,总觉得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遗憾。正如我能习惯在没有花开的阳台阅读一样,如今的我已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可年幼的我却笃信只要潜心栽培,就算过了花期,花也会开,就像犯下的错都可以弥补。
那位曾短暂教过我的物理老师,大概是我错过的花期。那时班里流行着一句话:“下节物理,又可以睡觉了!”每每听见,都引得一片哄笑、附和。直到考试成绩一落千丈,家长频发诘难。当那位老师苦涩地说出“出差开会”的借口时,心中忽的一阵翻涌,胃也隐隐绞痛,内疚如潮水般袭来,如虫豸般蚕食。如果当时多听几节课,这绞痛会不会略微减轻?可我所有的只是他离去时高大而疲惫的背影……我终还是错过了花期。
青春是把尖锐的刀,我们与生俱带满是戾气的刺,但生活却会一点点磨平尖锐的刃,拔去戾气的刺,使我们变成一块温润的玉,教会我们“有所能有所不能”。
我们能做的不是妥协而是承担,是改变,是适然。就如我总会习惯在没有花开的季节阅读;就如品久了苦涩,也能抿出甜来,心里绽开一朵小小的报春花。
“开始时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幸得艰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
公交车到站,歌曲也结束。漆黑的夜席卷整座城市,却有万盏华灯引路。
昨天晚上突然就降了温,到现在,风已经呼啸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放学了,我打起伞走出教室。风和雨很快把伞打坏了。我感到一阵阵心寒。抬头看见前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好伙伴,骤然想起了你,想起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那天,风和雨都比现在大得多,地面上的积水都有一指高。所有的台阶和斜坡都成了瀑布,汹涌的水柱倾泻而下,让人不寒而栗。你一向是很懒的,总把伞放在宿舍。这次我们也只好用我那一把了。大概也是天不助我们,回宿舍的时候,雨势是最猛的。刚刚走出教学楼,一股夹着钢针一般水珠的风便向我们迎面扑来。我的伞当场就坏了。你说:“回去吧!就到了宿舍你能干什么。”我说:“反正都淋湿了,回去才没用,走吧!”于是我们又撑起坏了的雨伞,飞奔起来。脚下飞溅的水打湿了我们的鞋又打湿了我们的裤脚。风是迎面吹的,伞也不起作用,再加上我们是跑着的,等跑到宿舍,我们都真真正正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样东西不湿的透透的。我说:“看来还不如不回来呢!”你却又说:“这样不挺好嘛!”我抬起眼,与你相视一看,不约而同捧腹大笑……
那次,我们真的很惨。但现在想起来,那的确是种快乐,并且无与伦比。如今,风雨依旧,你却不在,只有我独自承受风雨的侵袭……
也记得与你在星空下散步的日子,你的眼睛里总是写满希望、写满梦想、写满纯洁。也常常与你在楼后的花园聊天、捉蝴蝶,你总是那么随和,让人感到温馨……
现在,星空依旧,蝴蝶依旧,当我再踏进花园的时候,你却在另一所校园中读书。我不知道你是否也会想起我,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约会——相约北京。
是的,让我们在北大清华的校园中再相逢吧!到那时,我们再一起散步、一起赏花,一起闯雨。到那时,让我们再续那青春的故事……
扶着自行车在小路上走着,蒙蒙小雨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刚好贴在眉头。脚下的黄泥在雨后散发出浓重的气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脸上爬满了滚烫的液体。
青春,什么是青春?
我开始懵懵懂懂地去诠释这个词语。青春大概就像是试卷上一道道醒目的考题,你看着它既觉得眼熟又觉得陌生,手中紧握的笔始终无法在卷上飞舞。等铃声一响,又变成一个未解之谜。青春,也蓦然蒙上一层灰。机关在课堂上挺直腰杆,在课后拼命做题。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个个大大的红叉和父母责备的言语。我们是该悲伤?还是该无奈?
青春又或许是孤独。一个人,静静地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仰望星空,是一张没有星辰的黑布,只有半边脸的月亮发出些微的亮光。耳边是学弟学妹说笑的回音,眼前是学弟学妹嬉戏的身影,这些赤裸裸地证明我是毕业班的学生,肩上的担子不免又重了许多,而心里却散漫着苦涩的涟漪,朋友也像是疲惫时出现出现的幻觉,若隐若现。大该是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寂寞。
青春是一个静止的小宇宙,私有似无的心情主宰着一切。往日可以在整个教室回荡的笑声,如今换成了嘴角的弯动,双唇指间夹着一些勉强。欢乐、忧愁统统压在喉咙下,不向世界坦露,像发囊深深埋进头皮一样,安静地藏着。
青春本来就不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没有华丽的城堡,也没有动听的交响乐,青春是心中那座简单而又安静的木屋和没有声音的独奏,还有纯洁无瑕的心愿。
那心愿就是在初三的尾曲上创造另一个“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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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对我说:“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
那是一个荒唐的年纪,我以全班倒数的成绩升入初三,依旧认为我成绩不好的原因是没有用功,我的天赋很好,只要稍稍努力就能成功……
于是我依旧肆无忌惮地玩乐着,但有一个人看不下去了——我的爷爷。爷爷是一名退休教师,退休后在家里看书,写笔记。我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因为不去看。我曾经认为他傻,明明都已经一把岁数还整天学个什么?
他没空管我,我也乐得自在。所以那天他喊我去他书房时,我是很诧异的。
我推开门,书房的光线昏暗,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我撇撇嘴,走到他身边。他指指旁边的一沓纸,我发现纸旁边还有支笔,意思是叫我去看,他什么都没说。
第一张纸——
“你已老了,我还年轻。你挥霍着你的时间,这种时间叫‘生命’,而不是‘青春’,所以你的心已老了。我依旧做着我爱的事,坚持着我的梦想,所以我的心依旧年轻。”
我一下子愣住了,手颤颤地翻开这张纸。
第二张纸——
“你有你骄傲的地方,的确你的生命比我要多,但可惜,到目前为止,你的生命长满的是荒芜的草,我的生命开满的是青春的花——尽管我已经八十岁。”
我突然向爷爷看了过去,灰白的头发干枯如杂草般,额头上的皱纹,像是刀割的口子,塌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眼皮耷拉,嘴唇干瘪,这样一个散发着暮气的老人,说自己浑身充斥着青春,我相信了。
第三张纸,第四张纸……
第十六张纸,这是张白纸,我拿起旁边的笔——
“你的话很多,也很啰唆。”
我只写了这些,但却用力地搂住了爷爷——逞强的老男人,但我好像记得有涩涩的东西流到了嘴里。
我知道了,只有奋斗的年纪才配叫青春。
我愿以汗水谱写青春之曲,以奋斗吟唱青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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