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我只喜欢独来独往:很少会帮助别人,也不希求别人的帮助。纵然得到别人的相助,也会像还债似的报答于人。大有我不负天下人,也莫让天下人负我之势。然而,这多年支配着我的思想,却在那一次微笑的光芒中,瞬间变得如同一粒尘埃,飘散得无影无踪……
那是一场连续两天的大雨过后,那条我每天上学必过的河上的水泥桥已被河水冲刷得找不到踪影。只有那座高高的旧木桥还架在河的两岸。那是一座只用两根并排的又圆又滑的木头架起的桥;平时我空着两手走过也要胆颤心惊的桥。
面对着那桥我犹豫着,还差10分钟就要上课了。我猛子扛起我的自行车,做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决定:扛着车从木桥上走过去。开头的十几米,是在雄纠纠气昂昂的气氛中行进着,没感到什么。渐渐地,脚下的木头在拼命地抖着,木头下面湍急的河水使我头晕,腿越来越软,好像很难再支撑我的身体的重量。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木桥中央的。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我却再也挪不开脚步。曾想着一点点挪回去,可我连转身都困难,耳边哗哗的流水声使我近乎绝望了,几次想把自行车扔进河里。
正在我前进不能。后退不得的时候。突然,肩上的车子一下子轻了起来,继而渐渐离开了我的肩。是一只大手从我的手中取下自行车。那一刻,我真无法说出心里的感激。我慢慢扭过头:是一张陌生的脸,脸上充满了微笑。时间没有容我仔细看,但只那一瞬间,却使我感到那微笑是那么真诚、可爱!
车子和我终于安全到达了对岸,满心的感激使我仔细地看了看那微笑的脸:不算黑的皮肤,眯细的双眼掩不住真诚的目光。细碎的皱纹爬满眼角,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啊,是一位40多岁朴实无华农民。
这是何等普通的一笑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却让我始终不能忘却,它使我第一次体会到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东西,尽管那只是淡淡的一笑。许多年以来,那微笑一直深深埋于我的心中,我曾学着以同样的微笑扶起跌倒的儿童,帮着推一反艰难行走的货车或是一把雨伞给同学。而每一次当你不求回报帮助别人并与之真诚的一笑时,你才会真正体会到那埋于心底的微笑的真正含义与价值。那是一种称不上崇高但却让你足以自豪的滋味。微笑,寄予着美好的情感,我实在找不出恰当的词语形容它,或许,这句诗会表达它的含义吧:
“与人玫瑰,留有余香!”
灯灭了,房间里很安静,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洒满整个房间,片片爬山虎叶子的影子投在墙上,轻风一吹,叶子抒情地摇曳着,犹如我那梦的碎片在飘零。
我望着天花板,想着明天的测试,谁不想自己能考出一个满意的成绩?可我,可我总是那样,成绩一直上不去。转过头望着窗外那黯淡的月光,我的思绪万千,憧憬着未来,可现实却又是差强人意……
第二天,天空阴沉沉的,一股寒风袭来令人毛骨悚然。我害怕了,害怕这场考试,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进了教室。
几天后,全班同学都在教室里静静地等待着分数。我的心简直都快要裂开,忐忑不安。老师进来了,报着每个人的分数。
“75分。”哎呀,我很想哭出来,那样的分数,那样的成绩怎让我父母乐意?想到要面对父母那些绝情的话,我真的好想争一口气,可我认真过,我刻苦过呀!面对这个分数我很不满,因为这离父母的期望很远,似乎因为我使他们的梦想,使他们为我精心准备的计划,一下子全都成为泡影。
从此,我垂头丧气,方向失去了,对于学业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老师因此找我谈了好几次,我很惭愧,耳朵一直索绕着老师那句语重心长的话:“即使只高了一分,那么你就成功了,因为你付出的汗水是有回报的。”只因那份信念、那样的梦,是你把我幻化成了周庄的彩蝶自由飞翔,是你让我变成了牧童短笛中的野鹤。道路没有羁绊,是你……终于,我释然了。
面对事实,有多少人为自己的未来拼搏没有付出辛劳的呢?是的,生命是由每天、每时、每刻组成,在追求目标时,要坚持过好每一天,有时过程比结果更重要。我擦干眼泪,准备重装待发……
那件蓑衣,被我的父亲挂在老屋的土墙上。
土墙上有一截嵌入在泥里的木头,有些腐朽了,蓑衣就被挂在了土墙的木头上。蓑衣轻轻靠在土墙上,当夜晚的风吹穿过窗户,吹进老屋,蓑衣也就开始飘荡。而很长的时间里,在土墙的角落,蓑衣始终显得有些无趣和落寞。
已经很久了,蓑衣一直挂在那里,落满了灰尘与时光的碎片。它,好像被父亲遗忘了,被无情地挂在了土墙上。于是,蓑衣开始在一个下雨的夜里流泪了,它开始回忆起自己辉煌而又辛苦的一生。
它想,那应该是在很久远年代的一个雨天,有一个放牧的男子,荷蓑荷笠地走进了江南的细雨,或许是要去见一个想往已久的女子。而在唐朝风雨里,有一个诗人吟唱着这样的词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蓑衣想到自己的前生,心里一阵喜悦。但它更愿意回忆的是和我父亲相依为命的苦涩的日子。
那时候,父亲在农村,在春三月的细雨里,父亲牵着牛,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行走在田埂上。或者,父亲在冬水田里,赶着牛犁田。或者,在稻田里插秧,蓑衣紧紧地贴着父亲的脊背。蓑衣被冷漠了一个冬天,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我父亲的温暖。于是感动的泪水顺着蓑衣流了下来,滴落在冬水田里。
多少个这样的雨天,蓑衣紧贴着我父亲的脊背,行走在田间地头。可以说,在农村,看见了蓑衣,就好像看见了辛苦劳作的父亲。蓑衣被雨水冲刷,棕榈的颜色渐渐的褪却,它是农忙时劳动的功臣。农忙之后,蓑衣,又被父亲挂在了老屋的土墙上。
蓑衣想着这些昔日的事情,想着那些苦涩的日子,蓑衣躲在老屋的角落哭了。顺着土墙,有蓑衣哭泣的泪痕。但是,它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父亲把它永远的挂在了乡下老屋的土墙上。
生活在乡下的父亲,终于被说服到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父亲是在一个雨天离开乡村的,离开的时候,蓑衣高兴极了,以为父亲会和往日一样披上它,穿梭在细雨之中。但它失望了,它一直躲在那个角落,默默地等待我的父亲。
一转眼,父亲到城里已经生活了六年。那年回到乡下修缮老屋,才又看到父亲的蓑衣,像一件精致的蝴蝶标本,挂在土墙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这让我想起父亲披着蓑衣,在田间地头里辛勤劳作的日子。让我想起,父亲披着蓑衣,赶着牛从乡村的土路上回家的日子。让我想起,饭熟之后,在山坡上呼喊父亲,寻找那披着蓑衣的身影的日子。
但是,那件蓑衣,已经被父亲永远挂在了老屋的土墙上。但我相信,在每一个雨天,父亲都会想起那挂在土墙上默默流泪的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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