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稻香,踏至这久别的故乡,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这里一切依旧,抚摸着青砖墙,我嗅到了岁月的气息。“我回来了。”我再一次喊出曾经叫过无数的话语,仿佛你还在,但是这里却又明明变了,稍一回头,看见角落里放着那柄你用过不知多少年的木柄光滑的锄头,仿佛你昨天还在使用它,但是锄尖那块干裂的土块绝情地告诉我,你已经走远了。
“不许碰!”我的心中响起了你严厉的声音,可是,当我拿起锄头轻轻抚摸时,你却还没有将它拿走并大声呵斥:“锄头是农民的东西,你难道也想当个碌碌无为的农民?没出息!”又是你的叫骂,在我心灵深处回荡着,你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要好好学习,不能再回到这片泥地,不能再种田当农民,知道吗?”又是你那唠叨了千百次的话,每次我都会点着头说知道了,但是今天我却听不见……
“要珍惜每一粒粮食,看到了吗?那片稻田是农民用汗水结成的!”一阵暖风吹来,掀起一阵稻浪,拍打在田岸上。我坐在田岸上,看着一片嫩绿又夹着一尖金黄,这是你留下的田野,现在它已生长出饱满的颗粒仿佛蕴藏着无限生机只等待着你来探望它们时把能量都爆发出来。“我要努力生长,以最饱满最美味的米粒回报主人的养育之恩。”又一阵风吹来,所有的稻谷都点着头,“我要长大,我要长大。”可是却没有人告诉它们,你再也不会来了。你听见它们的呼唤了吗?你一定听见了,看着它们硕果累累的样子,你一定很快乐吧!“金山银山,不如稻谷成山。”每当秋天来临便是你最快乐的时候,喜悦之情全洋溢在脸上,让我感到好温暖。
偶尔有几只归鸟飞过,看山头,只有一抹红染在山尖上,时候不早了,回到老屋,坐在你曾经坐过的位子上,用着你曾用过的餐具,吃着你种下的米饭,突然发觉好咸,不知是你的汗水夹在米粒中还是我已无法控制的泪水……
“不能再当农民,好好学习;不能忘记农民,珍惜粮食。”你的话永远记在我的心中,温暖着我的心,为我的一生不再心处寒冷;温暖着我的人生,让未来充满对你的爱;温暖着未来,使你的记忆伴我终身。
温暖的颜色,是红色。明亮的、跳跃的、热烈的红色,仿佛可以融解一切坚冰、吹散一切寒流。时至今日,我也依然记得上一个冬天红得暖人的糖葫芦,和那个慈爱的老人。
上一个冬天,我被“寄放”在西北胡同的小姨家,由小姨照看,父母繁忙、小姨上班,通常那条清寂的胡同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闲逛,摇摇晃晃像一尾迷失方向的鱼。“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浑厚的长音划破胡同的宁静,带着几许沧桑和几许执著。我循着声音走去,胡同深处是一团耀眼的红色,映得它后面的老人满面红光,给这寂寞已久的胡同平添一丝温暖。“姑娘,来根糖葫芦吧。甜的!”老人晃了晃身边的葫芦桩子,脸上是如此质朴的笑容。摇摆着的插满艳红色糖葫芦的桩子和老人深红色的棉袄在我眼前恍惚起来,成为这孤冷的胡同中传递温暖的太阳。
“我……没有钱。”我有些无力地翻了翻口袋,沮丧极了。天知道我多么想得到一根那样艳红可爱的冰糖葫芦啊!就像孤单的卖火柴的女孩,此刻是多么想拥有一根属于她自己的、能驱散寒冷和孤独的火柴,即使是小小的火焰,也足以赶走整个冬天的清冷。老人似乎看破了我的心思,笑着从桩上抽出一根冰糖葫芦,慈爱地拍了拍我的肩,“吃吧,小姑娘,不要钱的。”我抬起头,有些犹豫。“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这老头子唱首歌吧。”老人叹了口气,“人老了,就怕孤单,身边总没个人陪着,怪难受的。你唱个歌儿,就算是逗我老头子乐乐吧。”我欢喜地点点头,接过了糖葫芦,轻轻哼唱:“我心中有个太阳,我心中有个月亮,我眼前有一片红花绿草,我听到小鸽子的歌唱……”老人笑了,脸上沟壑纵横,却溢满幸福与快乐。我望着那一桩子大大小小的满满的糖葫芦和手中那一串艳红,我望着老人的笑容和忽然间不再清冷的西北胡同,觉得温暖了许多。
一整个冬天,那串艳红的糖葫芦像一团小小的火焰,照亮了许多,温暖了许多。直到今天,那团火焰也依然在我心中跳跃着,温暖了从今往后的每个冬季。
那时的老人,又怎会知道,他一串不起眼的糖葫芦,会给我这样多的温暖?
那时的我,又怎会明白,我一首平凡的小曲,会安慰老人那寂寞已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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