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您来啦!”“老严您上班去!”“老严您好!”工友们只要见到老严都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工友所喊的老严其实他不姓严,姓陈名国庆。陈国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中毕业后,到大山煤矿当了一名矿工。陈国庆进矿后,先在采煤队当一名采煤工,后因工作需要,调到掘进队,又成为一名掘进工。因他有初中文化做底,加之平日好学,业余时间钻研一些电方面知识,于是就成了大山矿一名小有名气的全才。加之他平日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矿领导决定,将其调到安全科工作,成为一名安监员。身为安监员的陈国庆,他深知身上担子之重,抱着对工作认真负责,就是对他人生命负责的思想,在安全监管上竞竞业业,不徇私情,严格执检。对未能按规程及规章制度要求干活者,一律按有关规定进行处罚。他认为,处罚违章者,不是单纯为了罚点款,也不是给谁难堪,有意和谁过不去。在陈国庆思想深处想到的是,处罚是爱,是对他人生命的尊重。鉴于此,那些被陈国庆处罚过的人,对其处罚是心服口服。
老陈有个特点,下井到检查点查安全,只要碰到施工点人员紧张,他就会主动伸手帮助他们干活,因此受到工友尊敬。因陈国庆在工作中尽职尽责,严肃认真,工友们赐给他-个雅号“老严”。 有了这个“雅号”, 工友们见到陈国庆不再叫他老陈,而直呼其雅号老严。陈国庆开始对这一称呼不大习惯,但后来也就随波逐流,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喊其老严,也欣然接受,爽快应答。天长日久,陈国庆这个大名渐渐地被人们淡忘了。在大山矿,提及老严,可说是无人不晓,而提及陈国庆,好多人却不知是何许人也,以至于后进矿的工友,误以为陈国庆他不姓陈而姓严。
陈国庆有个独子,取名陈超,其意希望自己这个儿子今后处处超过自己。陈超技校毕业后也到大山矿,被分到掘进队当了一名掘进工。子承父业,子承父传。陈超和陈国庆一样,有文化,身强力壮,积极肯干,只两年功夫就担任班长之职,带领一班人工作干得是有声有色。对此老严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想,儿子还真不赖,两年功夫就当上班长,比当年自己强多了。
老严下井查安全没有固定区域。但毎次下井,只要到儿子干活的区域安检,他都会去儿子施工点看一看。这天,老严下井查安全又来到儿子干活的区域。走进儿子干活的7132材料道,远远看到迎头有五六只矿灯在闪动,等到了迎头一看,老严大惊,见到儿子和几个工友违章空顶作业。
“快给我停下来,架棚!”大家定神一看,原来是老严。陈超一看老子来了,立刻打招呼:“爸,您来啦!”“是啊,我来了。为什么空顶作业?不要命了是不!?”
“爸,是这样的,若先架棚,当班任务恐怕完不成。完不成任务,今天工资就沒了。”
“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这个混帐东西!不要多说了,赶快把料找来架棚。”老严边说边动手帮儿子架棚。经过一阵忙碌,终于将空顶处棚子架好。老严拍了拍手上煤灰,严肃地对儿子说:“上井后,写份检查送到我办公室。另外再按矿有关规定对你处以罚款。”说完,老严就到其他地方检查去了。
下班后,陈超赶紧把检查写好,怀着满肚子怨气给老严送去后,气呼呼地回到家,一脸的不高兴。其母见状,关切地问:“儿子,怎么了?今天回来怎么不高兴,哭丧着脸?”陈超于是便一五一十把自己被父亲罚款的事告诉了母亲。陈超母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等老严回来,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严上井后,处理好当天手头工作,晩晚才回到家。一进家,就扯开嗓子“老太婆,饭好了吗,肚子饿了,吃饭。”
“吃饭,吃饭,吃你个头!没钱了怎么吃饭!”
“什么,没钱了?不是前天才发工资吗,怎么今天就没钱了?”
“怎么没钱了得问你!”“问我?”老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嘟哝着。
“我问你,儿子今天被你罚款了吧!200元罚款,外加季度安全奖被扣,这加起来得多少钱?这么多钱足够一家人一个月支出的。这下好,钱没了,还吃什么饭!?”
“噢,是这事啊。儿子他干活违章作业,按规定就得处罚!”
“哟哟哟,人家喊你老严,你还真把自己姓都改了,还真的姓严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儿子即使犯错,只要你不认真追究,别人也下会去过问。你睁一眼闭一眼不就过去了。”
“老太婆,你这话说的不对。你忘啦,10年前,大老李就是因为空顶作业冒顶工亡。我们就陈超一颗独苗,一旦有个意外,该如何是好。严是爱,护是害。今天违章不处罚警示他,日后他继续违章干活,那么离哭的日子就不远了。”老严说完这句话后把儿子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我知道,今天处罚你,你肯定不高兴。但我要告诉你,钱沒有了可以挣,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你李叔叔10年前就因为空顶作业工亡,这10年你李嬸过得有多艰难。另外,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若有个三长二短,今后我们这老俩口曰子该如何过?超,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定要理解爸这份苦心。”
老严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深深打动了儿子。陈超觉得错怪了老爸,主动向老严认错,表示今后一定遵章守纪,让爸妈放心。老太婆听了老严这番话,想想也是,不再责怪老严,气也消了。
第二天,老严早早来到矿里,赶在各区队召开班前会之际,将前一天发现的问题整改联系单及罚款单送到所在单位。当老严把罚款单送到陈超所在队时,该队队长面带微笑说:“老严,给谁开的罚单?”队长把罚单接过去一看,停了一会,队长好象麦哲伦发现新大陆一祥惊诧不己“老严,陈超可是你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连儿子也罚?!”老严郑重回答“只要违章,不管是淮,儿子也照罚不误。”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老严处罚儿子之事不径而走,在全矿上下反晌强烈。工友们都称赞老严铁面无私,严肃认真,不愧“老严”这一雅号。老严此举在受到工友称赞的同时,老严在工友心目中更加高大,更有威信。说来也怪,老严处罚儿子后,大山矿工人违章现象大为减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工友们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钱没了可以挣,而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超自被老严处罚后,牢记自己的承诺,遵章守纪,注重工程质量,业务上精益求精,竞竞业业。由于工作出色,经过三年锤炼,陈超被提升为队长。在任职会上,陈超无限感慨地说:“今天我能走上队长这个领导岗位,离不开老爸对我的严格教育。特别是老爸那次对我的违章罚款。若不罚我,说不准哪天我去马克思那里报到了。我从心底里感谢老严!”
忽然想寻找温暖,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提记
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孤单的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笑过,虽然看似我的朋友也不少,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走进我的心胸,我看到了很多浑浊的事物,那都是我不该看到的,也不想看到的。
从我记事起,大人之间的争吵,小孩之间的哭闹,显得与我期待的世界是如此格格不入,朋友玩的再好,最终也一个一个的分散,三岁之前,我一直被隔绝在这个世界外,后来上了小学,我最信任的朋友竟然背叛了我,我当时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失望,但我没有怪她,我只怪我自己,怎么会和这种人成为朋友,她被叛我之后不久就转学了,我看着她转学前夕,眼神搀杂了我太多看不懂的东西,或许有迷茫,或许有悔恨,或许那只是一个幻觉。
后来,我结交了另一个朋友,说实话,我很反感她,她假惺惺的笑,她多管闲事的毛病,她爱说假话的毛病,让我不喜欢,我们曾多次起冲突,后来也许是彼此都厌倦了,慢慢的就淡了,但是我从没后悔,即使她在别人眼中还行。
我觉得我开始有些变化,因为以前的我,很开朗活泼,但慢慢就发现自己不爱说话了,我甚至变的沉默寡言,可以一个人呆坐大半天,我也曾经想改变,但是却在也变不过来了,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我要感谢两个人,是她们让我明白了快乐的滋味,一个是盈,一个是潋,在那段悲伤的岁月里,几乎每天晚上她们都会找我出去玩,最开始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当我们在一起泼水仗的时候,当我们在一起比谁转呼拉圈转的最多的时候;当我们在一起扯着嗓子唱歌的时候,温暖和快乐好像悄悄的来到了我的身边,忧伤慢慢逝去,我从新找回了自己。
我忽然发现,其实快乐是谁也带不走的,只要你想拥有,那你就能拥有;相信盈和潋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快乐的日子太短了。
上了毕业班,我开始意识到所有的时间都要抓紧了,当然,我也不会再出去玩了,但是一段努力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空虚罢了。
可让我发现的是,以前总是吵吵闹闹的同学们,竟然心有灵犀的安静下来,即使不学习,也不会向以前那样上课讲话了,在这个时候,连老师们讲课的声音也是比以往的声音要温和了些,而我一直在寻觅的温暖,也在这时被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最后一节课,记得老师在下课的时候微笑着对我们说:回去要好好复习,争取取得优异的成绩。虽然在平时这样的话并不少听,但现在听起来,倒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意味;而教室里同学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伤感。
这算不算是一种珍贵的温暖呢?
直到跨进初中的大门,我依旧在寻找温暖。
可是我没有找到。
无论我怎么找,依旧少了那份纯真的美好,环视学院,一张张是被学习麻木的脸,我曾经设想,初中都是这样,那么高中呢?大学呢?
我又想到了朋友的背叛,我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好笑,其实她的心机,也许做一个初中生是合格的吧?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温暖的涵义,可是现在的人们,会明白吗?希望当他们明白的时候还不算晚。
曾经,我想寻找一盏灯
在所有无助的时刻
在陌生的人群
那一束橘黄色的光
是我致命的渴望
一年一年匆匆追赶
点灯的人啊
他的背影犹在天涯
今夜雾涨秋凉
今夜身在异乡
今夜,我想自己点一盏灯
为远行的人把四周照亮
而我,只要指间这一点点温暖
只要这一点温暖
在你偶尔回首的瞬间
正好抵达你的心房
老严,此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微笑常在皱纸似的脸做客。但毕竟我刚和他接触三个星期,万语千言叙不清,总之是和蔼至极。
顾名思义,老严是个老头。虽然岁数大了,但做事却毫不马虎,十分尽职。不知为什么,老严常常是辅导员,胸前的红色牌子和他浅淡的短袖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每次预备铃打响之际,他总会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缓缓的踱过我们班前的走廊,并时不时的向里面扫视一圈。有时看见有的学生还沉浸在下课的欢乐时,就会过去,着急的说:“上课了,别再开玩笑了,准备好课本,等老师进来上课!”他的眼神在和蔼中又透出稍微的严肃,非常有震慑力。
老严也是个随和的人。上课时,他从门口走进来,我们就站起来问好,说罢,他就挥了挥手,说:“请坐!”课上也是这样,我们好像是平起平坐似的,因为有了平等的感觉,所以发言就更踊跃了。从而,班上气氛就活跃起来了。下课铃声就不知不觉的临近,使我们度过了一堂堂地理课。
在小学快毕业时,听上了初中的学生说,地理非常枯燥乏味,又非常的难。刚开始,我有点紧张,因为地理是门重要的科目,如果学不好今后会给你带来许多不便。但当地理书在老严手上的时候,好像被分解了,变得十分容易和有趣了。当我们教到地球时,书上说地球的最大半径是6371千米,因为这时关键的要点,所以老严要求我们要记住。可是这看起来有点拗口,富有的老严就想了想说:“你看第一个6和最后一个1合起来不就是六一儿童节嘛,然后7和1合起来不就是七一建党节嘛,3和7加起来不就是十嘛!”老严真是有才,这样一来,我就牢牢烙在心中了,当下一节课时,老严问我们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异口同声的说:“6371千米”老严听了脸上就泛起了一层笑意……虽然他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逊色,但在我心中他是个活地图啊!
老严,就是如此一位仁兄。
首先与我见面的是运动之树。眼前便浮现出一连串画面:暑假时,与老爸打乒乓球,只记的自己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拾球,最后热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被老爸的飞一般的球溜得团团转。最终举着“白旗“喊暂停。更不用提打篮球,看着别人百发百中,我的眼珠子只好跟着转,不敢去打,生怕引得笑声一片。还有跑步,每天早晨的集体跑步,我也就是跟着做三圈深呼吸。没有一天不盼着下雨,免了跑步。
不言而喻,我对运动几乎是丝毫不感兴趣。看它!长的又黄又矮,枝叶稀疏,虽生似死。还不如把它砍了。
结论:运动之树,综上所述,身高72cm。
其次,是画画之树。虽然我对它一见钟情,可老师却说我画人没表情,画猫成虎,画草成树,画鸟成鸡。此后,画画失宠,水平一落千丈,长时间缺肥,缺水。
结论:画画之树,身高76cm。
当我累得气喘吁吁时,特长之树还是没找到。这时已是星斗满天。“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不知不觉无聊之际哼起了小曲。
可就在没希望的时候,奇迹出现了。一棵装扮的带有幸运星的似圣诞树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惊天动地,高大魁梧般闪亮登场。在月光的`照耀下,在星光的照耀下,我大吃一惊,这是我的唱歌之树吗?
其实说来也是,三年来,受同学的影响,不想唱也没法。脑海中放起了“电影”――《我的唱歌史》。
20xx年夏天,我上了初中,就被体育教师以做游戏失败的名义罚我唱歌。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还不爱好唱歌,那天,我只好唱了一首儿歌,和别人的流行歌曲相比,我似乎矮了一大截。
从此,学起唱歌。经过三年的拜师学艺,进步不小。虽3唱不上去,但声音还不至于让人掉牙。
结论:唱歌之树,156cm。
那晚,经过一系列“选美”大赛,唱歌之树戴上了“王冠”。我在《白月光》的优美旋律中美美睡了一觉。
老严,此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微笑常在皱纸似的脸做客。但毕竟我刚和他接触三个星期,万语千言叙不清,总之是和蔼至极。
顾名思义,老严是个老头。虽然岁数大了,但做事却毫不马虎,十分尽职。不知为什么,老严常常是辅导员,胸前的红色牌子和他浅淡的短袖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每次预备铃打响之际,他总会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缓缓的踱过我们班前的走廊,并时不时的向里面扫视一圈。有时看见有的学生还沉浸在下课的欢乐时,就会过去,着急的说:“上课了,别再开玩笑了,准备好课本,等老师进来上课!”他的眼神在和蔼中又透出稍微的严肃,非常有震慑力。
老严也是个随和的人。上课时,他从门口走进来,我们就站起来问好,说罢,他就挥了挥手,说:“请坐!”课上也是这样,我们好像是平起平坐似的,因为有了平等的感觉,所以发言就更踊跃了。从而,班上气氛就活跃起来了。下课铃声就不知不觉的临近,使我们度过了一堂堂地理课。
在小学快毕业时,听上了初中的学生说,地理非常枯燥乏味,又非常的难。刚开始,我有点紧张,因为地理是门重要的科目,如果学不好今后会给你带来许多不便。但当地理书在老严手上的时候,好像被分解了,变得十分容易和有趣了。当我们教到地球时,书上说地球的最大半径是6371千米,因为这时关键的要点,所以老严要求我们要记住。可是这看起来有点拗口,富有经验的老严就想了想说:“你看第一个6和最后一个1合起来不就是六一儿童节嘛,然后7和1合起来不就是七一建党节嘛,3和7加起来不就是十嘛!”老严真是有才,这样一来,我就牢牢烙在心中了,当下一节课时,老严问我们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异口同声的说:“6371千米”老严听了脸上就泛起了一层笑意……虽然他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逊色,但在我心中他是个活地图啊!
老严,就是如此一位仁兄。
护目灯的光柔柔地洒下,光的边缘浅浅地过渡了夜。
我伏在桌上,绞着眉头,看着眼前一张空白的题纸。攥笔的手心湿漉漉的。客厅的座钟响了。我轻数着,十、十一。
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地猛推开门.“想什么心思。磨蹭这么晚?”!他看见桌上那张起皱的数学题。皱了皱眉:“不会就不会,老师会讲的,耗着熬夜能做起来?”我烦躁地回嘴:“烦死了!你懂什么?”!
闻言,父亲的眉眼跳了跳。这是他将怒的前兆。他猛地将桌子上的纸抽走,狠狠地团成一团,握在手里,威胁我道:“再不睡觉,就撕了!看你磨什么!”
我怒得几乎要跳起抢走纸,可我克制住了。要是这样干,他恐怕会真的把试卷撕烂,我忿忿地收起书包,慢吞吞地洗漱,躺到床上,然后郁郁地看着父亲关灯,带上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
不多时,我的眼适应了黑暗。我闭眼假寐。按照一贯的作风,父亲一定会查岗。果然不出十分钟,一阵压抑的脚步传来,接着是“啪”一声轻响。眼皮上印出一片橘红。我连忙定住不动,调整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又是“啪”一声,灯熄了。
我按捺住内心跃起的冲动。“他肯定过会儿才睡。”我暗自想到。我开始思索那条难题,在黑暗中。
灵光乍现。我欣喜地睁开眼,摁亮闹钟。半小时了,父亲肯定睡着了。
我听着衣物摩擦声,轻轻起身。
门缝中透出的一丝微光,引起了我的警觉。不会进贼了吧?我惴惴地推开门,却是父母卧室的门大开,明亮的灯光倾洒在地上,瓷砖上反射出柔和的光。
我赤着脚,披着外套,悄悄凑近。父亲是伏在桌上睡着了。他的面前,赫然是那张扬言要撕毁的作业,不过已被小心展开,平整地压在桌下。他的手上还握着笔,笔尖点在写得满满当当的草稿纸上,洇开大团墨。我抽出纸来,仔细一瞧,不经哑然失笑。哪有这么麻烦!那道题,只是要巧解!题目看起来高深莫测。其实解法真是精简巧妙!看着不留空隙的草稿,似乎父亲还未解出。
台灯暖黄的灯光洒在桌上,唐老鸭冲着我挤眉弄眼。我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盏台灯,陪伴了我六七年了。父亲在我入学时送它给我,直到初中换了台护目灯,它才退休,如今是父亲在用。滑稽的唐老鸭竟是父亲在用,我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来。
似乎是我响动太大,父亲醒了。他先警觉地抬起头,见是我,怔了一下,然后凶恶起来:“十二点了!快去睡觉!”这次。我并未和以前一样顶回去,而是笑着回道:“好。”在将关房门的那一刹,我对着父亲喊道:“应该用xxxx。”
父亲桌前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有纸笔摩擦的声音。
我看着那黑色剪影,心中蓄满了情感。我想起过去,父亲给年幼的我讲解我以为的难题时,那指点江山的豪情;我想起过去,父亲高大伟岸的身影;我想起过去,父亲似永远挺拔的腰身……而现在,他曾引以为傲的头脑已不再清明,他的身躯已渐佝偻、矮小,像这盏老台灯一样,落满了灰尘,连投下的光影也是泛黄的光阴。
他总是很凶,脾气暴躁,但炽热的火,内焰总是柔和深邃的。就像那盏灯,无论我弃与不弃、在与不在,它总会伴我渡过漫漫长夜,照亮每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
父亲是一盏灯,他或许昏黄黯淡、或许不够伟岸,但我寻找他时,往后看,他一定会守在我的身后,兀自燃烧着年华,投下一片光晕。
除了极个别的例外,我对当代一切分行的文字都敬而远之。
人说文学金字塔的顶端便是诗,说没有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说诗歌是人类的母语,我却始终不想看。
在我看来,当代新诗大多不值得信任。举例说,许多诗无非就是拐弯抹角地说话,把忧郁说成瘦弱的黑葡萄,把月光说成柔软的弯曲的沁凉的旋律,把被闹钟吵醒说成我和闹钟一同惊醒,把一个喷嚏说成紫灰色的星云迸裂成亿万颗星星……诸如此类。
如果你是个行家,你就会发现我模仿得还不够到位,胆子太小,放不开,我那笨手笨脚的想象力完全跟不上职业诗人的舞步。愚钝如我,从这些文字里看不出任何诗意,这当然是我的水平问题,合格的读者不会这样,合格的读者不但看出了诗意,还能看出失意,失忆,以及湿意。
一些晚近的半仙诗人,打出诗即通灵一类的旗号,玄之又玄,神乎其技——以我这样低水平的读者眼光看过去:那不是通灵,倒像通电。在我们这儿,诗人们还喜欢用山寨产品注册自己的商标,然后树立各自的门户,你是崆峒派,我是武当派,他是苹果派、蛋黄派,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我依然不懂,只能痴想:莫非做诗人和做领导一样,都是行为艺术么?
所以,我对分行的文字保持警惕,就像我对喜欢写作的人保持警惕一样。
聂鲁达在一首题为《诗歌》的诗中写道:
就是在那个年月……诗歌跑来找我。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它来自何方,来自冬天还是来自河流。
我不知道它是怎样、它是何时到来的……
容我模仿诗人们常用的口吻说一句:这首诗击中了我。
因为聂鲁达说出了我的感受。没错,不是我要读诗,而是“诗歌跑来找我”。就像一场突然降临的爱情,你说不清它始于何时、起于何地。也许是今年夏天开始的吧,也许更早。我忽然想读点新诗了,可我的诗歌阅读几乎为零。于是,梦泽把他的雪莱、丁尼生、海子……都借给了我。
过了几周,还书时梦泽问我感觉如何。我说雪莱太厚,翻了三次也没看到好的就放到一边了。丁尼生翻译太差,译者是山东人吧?很多诗译出了山东快板的韵味和煎饼蘸酱卷大葱的气质。海子?你这本海子一闻就知道是盗版。开玩笑?当年李敖可以闻出书是哪个出版社的,我至少闻得出它是不是盗版。不过那本《一个人的诗歌史》还不错,刘春比较有诚意地在读诗,这年头,他算得上是个老实人……梦泽听了,微笑。
后来,易翔向我推荐《现代诗100首》(蓝卷、红卷这两本书,我买了,也看了。书确实好,让我对马查多、博纳富瓦、里尔克、聂鲁达、帕斯捷尔纳克等诗人起了兴趣,也发现了黄灿然、树才等身为诗人的译者。
可是,更多的诗我看不懂。有些诗歌就像猜不出的谜语,你知道这个比喻最凶险的可能性是什么吗?——也许作者本人也不知道谜底。当我被一首嚼不动的诗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就会冒出这种卑劣的念头。
那么多令评注者拍案叫绝的所谓好诗,在我面前却收敛了光芒,它们看上去要么平庸无奇,要么如同梦呓。我对自己说,算了吧。诗歌跑来拍拍我的肩膀,我转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它在戏弄我吗?还是要我反过来去找它?
我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却发现有些门朝我关上了,敲门,没人应。我推,却推不开。
可是我不甘心,我安慰自己说,诗有可解与不可解,不可强作解人。诗是用来感受而不是分析的。我太急了,诗和诗是不一样的,就像爱情和爱情各不相同,要看缘分,有些诗或许很好,但我喜欢不起来也很平常……我要慢一点,再慢一点。在众多赝品中发现诗歌需要眼光,更需要耐心。
那天夜里我穿过校园,看见路灯在榕树的枝叶间像太阳一样发亮。每一盏灯就是一个发光的星体,金黄的光芒温润而沉静,像融化的琥珀从中心缓缓漫出、流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宽厚的叶子因为接近它们而近似透明。这是一个被照亮的`夜晚。就这样,我在树下站着,看着,感觉时间慢了下来,心里有一些事物正在升起。我想起一位老诗人的诗句:“这些事物,也许,就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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