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些时间,我和小狗熟悉了。小狗对我也越来越友好了。妹妹告诉我,这只小狗名叫乐乐。乐乐的头前尖后圆,头上嵌着一双葡萄似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天真的光芒。它的鼻子黑黑的,鼻孔张得大大的,怪好玩的。乐乐的鼻子下面有一只大嘴巴,那粘乎乎的舌头不时往外伸,它那雪白又坚利的牙齿,让人看了瑟瑟发抖。乐乐长了一身土黄色的绒毛,它那毛绒绒的尾巴不停地摇摆着,看上去怪可爱的\'。
乐乐的动作很敏捷。有一次,一只麻雀刚落在地上,乐乐看见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过去。我还没看清楚,乐乐便把麻雀促住了,然后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乐乐的警惕性可高了。只要有陌生人进家门,它便警觉地竖起耳朵,对陌生人“汪汪”直叫。这叫声准能把人吓个半死。 乐乐很贪吃。不论到哪里,乐乐都要用它那灵敏的鼻子在地上闻一闻,有没有好吃的东西。一旦找到好吃的东西,它就就高兴得摇头摆尾,手舞足蹈。
乐乐也也很贪睡。早晨,我一觉醒来,看见乐乐两脚叉开,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两只耳朵无力地耸拉下来,双眼轻轻地闭着,像死了一样呼呼大睡,那样子可真好笑。 乐乐还有一些“绅士风度”。每当乐乐要撒尿的时候,它总会找一块草丛,然后钻进去,慢悠悠地撒尿。过了一会儿,乐乐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相处二三天,乐乐已经成为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是它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欢乐。每当我看见乐乐那可爱的样子,我就高兴极了。
我要离开乡下回家了。我恋恋不舍地与乐乐告别,乐乐看着我,就好像在说:“小朋友,没关系,下次你来,一样可以见到我呀!”
不禁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跛足道人,一首明心见性的‘好了歌’着实令人感触颇深,道是:“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是呵,每个人都向往随心所欲的神仙生活,没有喧嚣的侵染,亦无烦琐的牵绊,时而漫步于竹林幽径,观雀鸟穿梭,聆清泉叮咚,时而宛立于花前月下,感草木清香,歌四时快意,仿佛自己就是游弋于天地间的自在精灵,不受世事的羁绊,亦无红尘的困扰。
只是,此等生活妙境,并非俗常之人可以消受得起的,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够拂去心上的蒙尘,清醒地看待人生的薄利虚名? 我们总是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投掷于茫茫浊流中,以为拼命的前行就可以到达彼岸,洗去一路的风尘,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殊不知,这是一条烟火缭绕的无垠长河,当你跟随熙攘的人流茫然前进时,缥缈的尘埃已在不知不觉间迷离了双眼,亦使你偏离了初时的方向。而当你欲要拂去面前的尘雾,看清当下的处境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归途。所以很多人并非不愿洗去一身的浮华,回归心灵的纯一,只因行的太远,漂泊的太久,想要回头,已是不能。
人常说最佳的生活状态,莫过于半梦半醒。因为没有谁能够拨开迷雾看清命运的反复无常,亦无谁能够行于浊流而保持身心的内外明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我们只能跟随着潮流逐步向前,因为我们做不到极致的清醒,拂不去眼前的蒙尘。一如生长于泥淖中的白莲,即便亭亭净植,亦不能完全做到不染纤尘,终是半浊半明。也正因如此,世间才罕有人能够活到极致,达到心若琉璃,境通万物,不被纷繁的世相所乱。然而,世事虽纷呈,但也并非无章可循,无法可依,只是非心正意明者不可为罢了。而当你能够将纷繁的世相融会贯通时,眼前的迷雾也自会明朗,即便是深陷浊流,亦可找到安放尘心的.渡口。
之所以说人活到极致,是素,是淡,并非是指当我们走过了人生的荆棘沟壑,历经了世事的沧海桑田后,所拥有的淡泊心境,和简约情怀,而是指一种精神的明彻、灵魂的了悟。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万物之情皆有其通性,当一个人能够透过纷呈的世相,探知到其内在的本源时,那种真正大彻大悟的心境,便是素,是淡。近日看了一部小说,主要讲述了一个深爱围棋的少年,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和感悟,最终达到了天元化境的棋上巅峰。可以天做棋盘,星为子,摆脱棋枰中的狭隘局限,融合万物之气,随心布局,无不能为。
其实,琴棋书画,乃至世间种种皆是如此。对于琴,操琴者非琴心境意相融,形神合一,不能奏出感应天地、显象万物的妙曲。乐器中犹有“吹箫引金凤,弹琴唤鬼神”之说,乃是技达神通意明之境,可与万物相合,亦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妙感。所谓,世事如棋、如画、如茶、如风、如万物种种,便是此理,当一个人能够将世间万物形化于一物时,世事的玄机自可了然于心。其实,物境也便是心境,纵横古今,凡能够修成正果,登峰造极者,孰不首修其心?心正则神通,神通则意明,意明则可洞察万物,知其本真。而这,便是人生的极致。
梅雨时节,家家种菊,已是东流人千年不变的延续。东流人不仅用行动给陶公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作个注脚,还为陶公在菊江边修建了供人拜谒的祠堂。历代文人墨客到此慎终追远,于是心中的丰碑便有了永恒的精神。
其实陶公的“东篱”在不在东流并不重要,所望“南山”是不是历山也无须争辩,但陶公为彭泽县令时“日驻彭泽,夜宿东流”的事实,就让人们有了揣摩和遐想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让陶公在此停舟驻足,又是什么让陶公如此留连东流?
在一个扫柳栽菊的日子里,我与友人带着一系列的疑惑来到了菊江边的陶公祠。替我们打前站的泥生兄给我们一行介绍了东流的历史过往,东流在晋时名为黄菊乡,隶属彭泽县(今属东至县,那时东流不仅家家植菊,户户菊香,而且东篱西笆,山头江岸,可谓“满城尽带黄金甲”。友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也感慨过境于此的这段长江,东流人竟叫它“菊江”。 能将长江一段摘取为己有,莫过于给它取个别称,就像给自己的孩子起个小名。这种事,沿江各地也有不少,但能把名字取得那么诗意化,也只有东流的菊江了。可以想像,在秋风浩荡,江水泛青的黄昏里,陶公忙完公事后,宽衣著闲,解缆启程,乘一叶扁舟赶往东流,引觞船头,暗香盈袖,看着半江瑟瑟半江黄的菊江,心里是何等的快慰。
逃离一下浊地,涤荡一下身心,还有什么地方像东流那样,把酒临风,无案牍劳形;置身菊中,有忘我之境?!著一袭长袍,端一杯美酒,捧一把菊花,以菊为肴,以酒为馔,清淡中有真味,浓烈中显性情。菊瘦瓣如钩,隐士之品质,令陶公向往;酒稠烈如焰,祛虑的功效,让陶公钟情……归意何处起,莫非此菊邑?
思维在无拘无束中搜索前行,友人在陶公祠里瞻仰追溯,不知不觉走上祠边的“秀峰塔”。塔六方五层,建于1759年,为的是“增补文枢,更增秀气”。这不得不佩服东流人的聪慧,菊命江名,祠聚精神,塔写长空,这何止是补文枢,增秀气,这简直就是将陶公安放心灵的后花园,再打造一番。
左转右旋地上了塔顶,透窗远眺,水天一色,叫人如何不想起江流涌动浪淘沙。浮光流年,英雄人物随波而逝;倾听蛩音,文人雅士蹒跚而来。祠如航船,塔如桅杆,载着瘦瓣如钩的菊花,在历史的长河中航行,竟走出了无穷无尽,走到了历代文人的内心深处。
拥有者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之中,放弃者倒成就了千古英名。
文人士子多么想在身后留点什么呀,可只有陶公另辟蹊径,归田返乡成了后人纷纷效仿的对象,可陶公怎能复制?只道陶公辞官去,难见林下多一人。同朝代的吴地人张翰,在洛阳做官,西风起时,想的是莼鲈之味,于是辞官回家。他的“莼鲈之思”不过是口腹之累。而陶公辞官归田是心性使然,就具有了一种气节与精神。
穿越历史的时空,有洞穿力的有几人?滔滔的菊江水,能激起浪花的有几个?菊江边的陶公祠里有答案,陶公祠边的秀峰塔上有结果。
多么好的地方啊!千里长江,北折东流,菊邑之所,何人不爱。丽山秀峰塔,菊江靖节祠。我庆幸生在此地,享有着这些丰厚的遗存。
一座山,一片土,一方湖,可永久划归一地,可天上的云彩,菊江的流水不能让它做长久的驻留。因为云彩是看得见的空气,是人类的必需;江水是流动的生命,是文明的发祥地。它们不能属于哪一地一域,它属于公众,属于自然。正如菊江边的陶公祠,陶公祠边的秀峰塔,秀峰塔边的雏菊,有形之物,虽属东流,可无形宝藏属于社会,属于人类。那飘满菊江的菊啊,你著了陶公的色彩,附有陶公的灵魂,随大江东流去,淌了千年,香了万代……
往事湮没尘中,一切随岁月腐朽,惟灵魂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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