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春风拂在我眼睑,宁静的街坊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情,仿佛一切都空空如也,我看向那巷弄深处,想起曾经那忙碌而硬朗的背影……
回忆如同一部部的电影拉开了序幕。厨房里,院子里,田野里……到处是她匆匆忙忙的身影,幼时,总觉得外婆是一个“机器人”,一刻也闲不下来,总不会觉得累。稚气的我总爱拉着她温暖而又粗糙的手,踉踉跄跄地跟着她矫健的步伐,外婆总会不时地回头望向我,看着我撅起的小嘴巴便会一把把我抱起来,靠在她怀里的我特别有安全感。外婆在这个大家庭的地位,无人能够取代。她声音洪亮,总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善良热情是她的标识。生活上她精打细算,为人却异常大方。现在想来,更是缅怀。
外婆体态微胖,是个急性子。小时候曾有一件趣事,不知那次怎的突发奇想,惦记上了隔壁院子那颗桃树上的红桃子。“外婆,我要吃大桃子!”我仰起头,撒着娇,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外婆这就给你摘!”她慈祥地笑了笑,还摸了摸我的头。她蹒跚着爬上树枝,手一伸,脚一缩,这还不尚大难;头上的'笠帽倒挂在了树枝芽上,她发福的身子慢慢探下去,实在不易;可还没完,她那带有“游泳圈”的腰间稍稍调整左倾移,使劲儿一够,腿一蹬,够着了。“喏,你的大桃子!”她一边笑一边打趣我,还刮了刮我的小鼻头,又用破旧的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外婆好厉害,谢谢外婆!”欣喜若狂的我,觉得这个无所不能的外婆简直就是个超人。当时我只有六岁,并不懂得老人家的艰难,只是觉得为了一个桃子要如此大费周章,实在辛苦,便上了心头。
生活给予了她不少磨难,岁月留给她腰疼、腿酸以及那致命的病毒,这位倔强的老妇人不服气,挺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声嚷嚷:“我可好了!”,她毅然转过身,眼角的泪珠不禁顺着鱼尾纹流下,手中紧抓着帕子,四肢无力、发凉,全身微微颤抖着。望着她的背影,妈妈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虽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压抑的气氛,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再到医院见她时,平时红光满面的她,这时却显得有些苍老病白,话也不多了,眼神也不大灵光,隐隐约约我能感觉她的难受与苦痛。习惯为大家庭着想的她,还有太多未了的事挂在心头。睿智而坚强的外婆依在医院走廊栏边,步履维艰着。望着她不再挺直的背影,软弱的步伐,纤瘦的身躯,稀疏的白发……我哭了,妈妈更是泪流满面……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外婆的处境便是如此罢了——平凡的世界,没有童话。
外婆或许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却再也找不到回程车的旅人罢了。她明媚的笑容,她慈祥的眉目,她风趣幽默的话语……她不曾离去的背影,此生已深入我心。
就像《百年孤独》的开头一样——多年以后,当我老得四肢瘫软五官莫辩,所有名誉接踵而来,我还会回忆起语文老师讲北大培文杯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那些事都还不曾发生
一 我没有成为一只七星瓢虫
——外婆说,说谎话的小孩夜里会成为七星瓢虫
2004年,我四岁。
刘翔在奥运会拿下奖牌,成了飞人。外婆给我买的雪糕,总有他放大的脸。我举高了,仔细的端详,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哥哥有点帅哦!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外婆住在一起。童年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些人的一瞬莫名其妙就成了永恒笑话,在我的小脑袋瓜里,外婆家永远是魔性的存在!——我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孩子话,系着浅蓝碎花口水布,拖鼻涕流口水,跟在外婆后面,鬼头鬼脑的笑着。外婆挥舞着草莓味的棒棒糖,黝黑的脸上露出高位者的尊贵和威严。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真是很魔幻的呢!
白天的外婆像小蜜蜂一样勤快。她带我去菜园子,唱着我们女人力量大的劳动歌,在烈日下卖力的挥舞着锄头,好吧,我承认看上去很滑稽,背后没少和爸妈嚼舌根。夜晚的外婆更像是迷信的黑女巫。她把我打理成一个干净乖宝宝后,开始讲故事——没错,和马尔克斯的外祖母如出一辙的恶趣味——我撺紧了被单,露出惊恐的眼睛。她的面容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可怖。
对外婆撒谎的孩子,会变成一只七星瓢虫!!她尖叫,我再也憋不住,吓得鼻涕泪水尿水一股脑流了出来。
一个有聊的下午,我抱着奶奶给的桃子大啃特啃,吃的满脸水渍,羞赧的探出头,开始讲奶奶家的见闻,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叽咕个没完。外婆抓住了重点。她狭长耷拉的小眼睛露出精光,又惊又疑的问:杨姨真觉得我很时髦?(她和奶奶互相称为姨
我刚想说真话,可是我知道,如果说好话,外婆肯定会给我买吃的!于是,我眨动着孩童纯粹干净的双眼,乖巧的点着头,作出一副日后回想,令我羞赧万分的情态来。
她问,杨姨怎么说我呢?
我夸张的挥舞着双臂:奶奶最羡慕你了,外婆你有好多漂亮衣服
外婆的神情不动声色——那是一种我只在《动物世界》非洲草原上的母狮子脸上瞧见过的,刚刚交配过后的雌性,特有的的酣畅平静,带点虚荣、骄傲、浮夸。晚上,我得到了一根棒棒糖,作为 说真话的奖励。舔棒棒糖时,我才惴惴不安起来,我对外婆撒谎了!我会成为一只七星瓢虫!哦,我的天呐!
我的小脑瓜里浮起一幅深浅分明的影像:在绿叶上,有着红躯壳,小小花斑,并不难看的小虫,缓缓爬过,清灵的身躯点亮了野草世界,世界静的只剩下一片弦音,它一展翅,就点破了天蓝——
我成了一只七星瓢虫后,不用上幼儿园,不用吃难吃的白菜肉包,不用再和那个胖大不成器的男孩同床,他总是尿床多好啊!我早早的跳上了床,沉默是金,作孩童贴枕头就睡状,开始进入暧昧的假寐,脑中一刻不停的,想着第二天成为七星瓢虫的事,心中激动的要死掉。夜里外婆像鲁迅的长妈妈一样,翻了个身,把我夹得喘不过气来。我闭着眼,纤巧的睫毛在黑夜里飕飕煽动,我幽怨的冷笑:外婆,明天早上,你就见不到我了。我要化七星瓢虫飞走了
第二天,我在熟悉的外婆吆喝声中醒来。我震惊的看着外婆的脸,再看看自己——还是个人,是个孩子!我没有成为七星瓢虫?
所有的幻想都落空了!
我异常愤怒的,指着外婆乌拉乌拉怪叫着控诉,泪水在眼眶里凝结:你是大骗子,我没有成为一只七星瓢虫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骗子!
外婆当然没发现我举动异常,她也听不懂我的孩子话。
她眼皮也不抬,麻利的为我系上口水巾,狠狠搓着我的小脸,在我散发出的圆融的奶气里,她嘴唇翕动,声调低沉,又开始絮絮讲起来:不早起的孩子,会被天鹅叼走哦
二 北大培文杯的伯乐叔叔,来,带我去长安溜个圈
——伯乐在颁奖典礼上,握紧我的手,老泪纵横的一遍遍确认:你是林雁回?你真的是林雁回?你真的真的是林雁回?!
时间就像掌心里的水,不管怎样,还是会一点一点流逝干净。
一只黑手,偷翻我家的日历,弄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一瞬一定格,我就从四岁,到了十六岁。
我好像在时间里迷了路。
从站在日历前,扎着冲天辫,笑的龇牙咧嘴的小男孩,变成了轻熟少年——目光锐利,大风衣,叼笔,浓愁似酒,宛若孤独长久的活了百年——深沉的吓死人!
2016年,我十六岁。
就像《百年孤独》的开头一样——多年以后,当我老得四肢瘫软五官莫辩,所有名誉接踵而来,我还会回忆起语文老师讲述北大培文杯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数学课后,所有的学生疲倦不堪,僵直身子,目光呆滞,胸腔微微发抖,像是一个个单薄瘦弱的果核,过早的露出了生命的缝隙;我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酣畅的翻了个身。梦中有人叫我,旋即我从拉丁美洲,又回到了灰扑扑的四线小城。
我缓缓地抬起头,语文老师高高的站在讲台上,捏着一张绿色的单子,教室里无法合严的那个部分透出最后一丝光芒,正好勾勒了她一个金边。随着窗帘微微的颤动,她的光芒忽暗忽亮。我看了半晌,嘴唇翕动,撮出美妙的音符:玛利亚老师你说啥?北——大——培——文——杯?
我开始写参赛文,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现在回想起来,我忍不住就泪流满面(此处省略一万字当我自己都对自己不抱希望了,我竟被宣布去北大领奖!
我幻想过无数次去北大领奖的画面,那肯定是日常生活的史诗:少女的瞳孔永远浮着一层水雾气,她迷幻的呢喃,她背后张开六翅,她所到之处鲜花盛开,魔性与灵性交织,梦想照亮现实——可是,现实和幻想差距太大了!
走出地下通道,我被首都繁华吓的呆若木鸡,穿着童装部大棉袄,我灰头土脸戳着廉价手机,路过的丽人在雾霾中也自妖娆,v领紧身,看得我是自卑不已,真是应了《红楼梦》里那句话——我们这样的人呀,越发是要睡到马廊里去了!
我诚惶诚恐来到北大,找到领奖处,有些失望,一个偏僻的大台子,一条俗气的红地毯,百来个模糊的面容,叽叽喳喳,什么表情都有,现在连接着过去,秒表声音铿锵,在那一瞬间穿越了——好像是古代宫廷里的一场选秀。娇俏的青衣小姐,风貌云鬓,绣着永远也绣不完的手帕,紧盯着门,暗暗计划皇帝什么时候来,惊鸿一睹啊一睹,却道天秋好个凉。
评委席上黑压压坐着一群前辈,他们露出苍鹰俯冲的目光,审视我们。好像是审视一代人。
亢长的颁奖词,各路前辈演讲结束。
当我在一群黑压压的名字里,被叫到的时候,我想大吼一声,正是在下!。却被黑压压的人群推成了夹心饼,骨头都散了架;我在人群里使劲的抬起头,试图成为头条,却被闪光灯刺的我眯起了眼睛,留给镜头的也只是模糊的侧影;我想抢到话筒说几句,话筒却根本没往我们这送;我以为证书金光闪闪,辉煌无比,却发现只是一张朴素的纸,平凡又简单;我默默无闻回到自己的角落,才恍然大悟,摇头晃脑:原来得一个奖,并不能改变什么,人生还很长。
退场时我肚子很饿,想吃个煎饼果子,想看未名湖,想偶遇孔庆东,我在人群里茫茫张望,发现自己走在一条所有人都裹脸的长程里,他们都没有名字——走得慢一些就是加入那条队伍,脱不开身,走得快一些就到了他们前面,像是他们膜拜的神。
我轻巧的跳下颁奖台,准备离开。
这时,北大评委席里,戏剧性的***出了一个有点像余华,莫言,阎连科、钱理群总之谁都像的,谁都不像,看上去深邃睿智伯乐长相的叔叔,他拉住了我。
他自我介绍:我叫伯乐教授。
我鼻一酸,又感觉在梦里:我等你好多年了。
他说:你叫林雁回?你文章里为什么想去长安,你要和谁好好谈谈?
我目光游离的有点远,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我低下头,旋即深沉的斜眼看天,一缕头发不偏不倚落在鼻梁上:我想去长安溜个圈,我要和这个世界,好好谈谈。
他看了我几眼:你说,和谁谈谈?
我抬起头,露出十六年来,最奇异的微笑。我说,和这个世界。
他沉默,然后拍着我的肩,发出了熟悉的叹息:很多年前,我和你一样,可是我告诉你,这中国只有一个xx,我的昨天,就是你的今天。
我使出了黯然销魂掌,不动声色地拍开伯乐的手,抗拒的呢喃:不,我的明天,永远不会是你的今天。既然一定会有人名扬天下,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只知道。
在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都和我有关。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书法班遇见了小学同学,聊起往事。同学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卢老师吗?”我怔了,这几个字仿佛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中闪过。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几年前的.事情都鲜活起来了。
怎能忘记她呢?那年,我刚上小学。任何事物对我来说都十分新鲜,抱着一颗好奇的心,来到卢老师的班级
她那时差不多45岁吧。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黑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黑色的运动裤,充满了活力。她是我最敬重的老师写的一手潇洒的板书,能言善辩,幽默风趣。
刚上小学那会,卢老师来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每当上语文课时,是我们莫大的幸福。您上课时总是先与我们互动,把我们带进那伟大雄壮的语文殿堂,领悟文学的博大精深。您幽默风趣的故事。带领我们参观春天的生机勃勃;您以漂亮的板书,使我们见识到古人智慧与汗水的结晶;您让同学们分工表演《观沧海》中的角色,感受到曹操的博大胸襟……
从她那里我第一次感受到语文的美妙。
有一次我们刚学完《桃》这篇文章,您便在周六组织同学们到郊外的果园里参观桃树。雾掠过果园,像一条广大的河流般,这时阳光正巧撒下满地的金线。果实的颜色露出来了,像梨子一般透明,几乎能看见表皮内部的水分。成熟的水蜜桃有一种粉状的红,在绿叶的背景中,那微微的红如鸡心石一样,像是一棵树中流动的血液。我摘了几个水蜜桃,放在已经铺满软纸的筐子上面,手里能够感觉到水蜜桃的重量与甜分,轻咬一口,一股甜味从我的口腔流到我的喉咙,最后流到我的肠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桃子,您告诉我:“这桃子这么甜,是因为它经过修枝,经过了寒冷的冬天,才能长出这么美味的桃子,我们的人生难道不像桃树一样吗?
从她那里,我懂得了一个人生哲理:人生的波折如果树一样,只有经历了修枝和冬天的肃***,才能活得更加精彩。
我们和她相处了六年,她的性格,个人风范,深深地影响着我。现在我也像她一样充满活力,刻苦学习,她给予我的温暖,在时光这条河流中从未离去。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遗憾,忘不了那阳光明媚的夏日。
那一年我8岁参加了希望之星英语演讲比赛,在去比赛场地的路上,艳阳高照,我的心情如阳光一样明媚。可妈妈给我看了对手的练习视频后,我的心情就不那么明媚了。他都练到了半夜12点,而我只练到9点就睡觉了。这件事像一个警钟加大了我的警惕性,也提醒我在场上要全力以赴,因为对手已经比以前强大得多了。
到了场上我信心满满,因为上一场打了全市冠军,使我信心倍增,还有点骄傲了。可比赛拖了好几个小时,我已经有点不耐烦。当比赛开始时已经下午二点了,正常二个小时前就应该开始了。我看了其他选手的演讲,认为讲得都没有我好,才艺也没有我的新奇。当我演讲时一点儿也不紧张很放松,下台后问妈妈我表现得怎么样?妈妈认为没什么问题,可当成绩发下来时,我的整个心都碎了!
一看到我的分数,我差点没气晕过去!居然才50多分,上次可是得了90分呢!我足足发呆了5秒钟,转念一想,自己讲得很好,没什么毛病,是不是评委中午没吃饭饿的'。对,一定是这样,因为下午的整体分数都比上午偏低。肯定是评委的问题,不然我一定不会得这么低的分数!我想让妈妈上报组委会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可妈妈说这不是评委的错,说要是我的水平和去年的冠军姐姐的水平一样高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还是我的水平不够。我没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很伤心,说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比赛了。汗和泪水滴到了衣服上,可那明媚的太阳好像在取笑我,使我更加生气。过了几天待我平静了才明白是我自己没有做到最好。我没有别人的练习时间长,也没有跳舞、乐器这些炫彩的才艺。
我终于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含义,也知道了做事尽了最大的努力就不留遗憾的道理。从那以后每逢比赛我总会想起那一次遗憾,那炎炎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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