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刚一离开,这位病人就十分痛苦的挣扎着,用一只胳膊肘支起了身子,口中气喘吁吁。他探头朝窗口望去。
他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堵墙。这时,他才明白原来先前他所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位室友所编的,不是真正存在的,他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堵墙。但那位室友怕自己寂寞、无味,宁愿他自己艰难的坐着,也不要别人因孤独而病情加重。
而又想想自己。明知道病友病情加重却不理不睬、见死不救。真是后悔莫及,也许病友的病情加重真是因为天天忍受着痛苦坐在窗前为自己讲着生动的故事,而自己却充满妒忌心。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他除了孤独以外,只剩下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样狠心,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同情心,后悔自己……
最终,他痛苦的离去了,带着一肚子后悔。
他看到的只是那堵光秃秃的墙。
顿时,惊愕、无措、懊悔占据了他的心扉,他想起从前另一位病人向他描述的窗外的美丽景象,想起从前另一位病人脸上的微笑,想起那晚自己的无动于衷,想起?他越想越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可耻。他白昼无时不在忏悔。晚上,他彻夜难眠,他一旦闭眼,脑子里就全是另一位病人焦急摸索着电铃,却怎样都摸索不到的画面,耳朵里全是另一位病人痛苦而无奈的咳嗽声久久萦绕在旁,一声又一声地在他耳边回响着。画面,声音,久久挥之不去。结果,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医生们对其病因再次不得而知。
一天晚上,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眼神恍荡,脸色憔悴不堪的他一头撞在了墙上,鲜艳的鲜血从他头颅慢慢流下,纯白的被单上几点刺眼的鲜红,微弱的呼吸声渐渐消失,一切都沉默了。
第二天早晨,医护人员发现他早已咽了气,他们静悄悄地将尸体抬了出去。再过几天,房里的那两张床也被抬了出去。房间里空荡荡的。
还能看到的只是窗外那堵光秃秃的墙。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也就是说,一切的美景,一切的绿油油的草坪,一切欢声笑语的打闹,都是一个想像,一个美好的梦。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头,“不……不……”这之后,他常处在一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中,房间里所有的阳光都被墙挡住了,一片昏黑。
不久,又来了一位病人。和已故的同伴一样,他的病情也已经到了不允许他干任何可以消遣的事的地步。他大约三四十岁,一双大手上的老茧或多或少表明出他曾经干过不少体力活儿。一枚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这直接导致了他虽身患重病但嘴角还时刻上扬。
两人时常谈起自己,谈起人生,谈一切能谈的话题。但每当新来的病人问起窗外有何美景时,靠窗的病人总避而不谈。
深夜,在一片寂静中,不靠窗的病人忽然一阵哮喘。靠窗病人的心颤抖了。但这次,他的手坚定地摁下了电铃。死死摁住,直到护士进来后,发现这不过是不知哪里飘来的花粉而已,并无大碍。他的手才随着结论颓然跌落,为此,不靠窗的病人感谢了他好半天。
但他就在那里躺着,睁着双眼,一股复杂的情感像一双大手摁住了他,让他不能呼吸。他就这样一直躺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他挣扎着,慢慢地做起来,直起身子。当清晨第一缕暖阳穿过砖墙照在他脸上时,他的同伴惊讶的发现,随着露珠一起产生的,还有他同伴双目中晶莹的泪珠。
怎么了?窗外是一片荒滩吗?远窗病人对正向窗外凝望的同伴问道。
“不。”他喃喃自语似得回答到,“窗外,是春天。”
原来窗子的后面是一堵墙。
怎么是一堵墙?但那分明是一堵被封的严严实实与外界隔绝的砖墙。哪能看到什么花红柳绿、镜湖长堤、游人画舫?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用心为我描述的美境?是啊,是他一次次用心将我从死亡的梦中唤醒,开启了我心灵的窗户,给了我生存的希望,使我在期盼中一次次迎来花开花落,送走一年年春秋冬夏。而我却为了能住上他那靠窗户的床铺,在他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刻没有伸手帮他求救。他走了,我的梦也破了。
想到这里,一阵阵羞愧、悲凉和伤感袭上心头,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死亡的恐惧象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他的心。窗外的那堵墙死死地堵在他的心头,心中的所有希望象窗户一样终于关闭了,他的身心被抛进了无际的黑暗里。
等到医生再见到他时,他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僵尸。
医生一离开,这位病人就十分痛苦地挣扎着,用一只胳膊肘支起身子,口中气喘吁吁。他探头朝窗口望去。
他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堵墙。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所有一切美好的景象都是原来靠窗的那个人想象的。
他真的很懊悔,如果那天他按响了电铃,那么那个人也不会这样死去。
他每天生活在懊悔中,脑中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个人死去的那一夜,身体总像被魔鬼附身。
终于有一天,他的愿望实现了,永远离开了人世。
他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堵墙。
他后悔了,他内疚了,他害怕了,他难过了。
噢,我是多么地卑劣啊!我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竟断送了一条生命!噢,我是多么可悲啊!他皱眉,痛苦地想道。
对不起,同伴!对不起,同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亲爱的,善良的同伴!他内疚着。
噢!亲爱的同伴,真的对不起,你不会来找我吧!千万不要来哦!真心的对不起!他又彻夜难眠了,他恐惧着,他害怕着。
亲爱的同伴,真是恨死自己了!如果那天晚上,我帮你按了电铃,该多好!如果你好了,我说出了我的想法,想去你的那张床上,亲眼看一看外面,该多好!如果,你还在,该多好!我就不会孤零零的了!他难过着。
噢,同伴,你放心,这儿住进了另一位病友,我一定会向你一样的,为他讲述窗外的一切!我相信他不会向我一样,不会有这样可怕的念头,这样卑劣的\'!他虔诚地祈祷着,同时也保证着。
如他所愿,第二天这个病房便住进了另一位病人。
他们互相交谈着,像他们以前一样。
终于,有一天他也获得医生的允许,可以分别每天上午和下午扶起身来坐一个小时。他终于要履行承诺了他那憋了极久上午泪水,像决堤的水又通一般,使劲地哭了出来,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当他看到外面只是一堵光秃秃的墙时,他无力地躺下,耳边仿佛有数以万吨的炸药轰鸣,心脏似乎被千斤巨石压住,他的手无力的颤动着。
他突然意识到生命是多么的重要。对于此时的他来说看到光明,哪怕是星辰之光,都是奢侈的;呼吸到空气,哪怕是污浊的,都是幸福的;他现在是多么想活下来,但不可能了,因为他的身边空无一人,但他此时的脸色却逐渐平静下来,心中想到:朋友,我来了。他的手从空中落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但这道弧线却预示着死亡,但也许可以拯救他生命,他的手打翻了身边的水杯,但就是这个濒死者无意的举动救了他的生命。
经过抢救,他重生了。几天后,又有一位病人来到了这个病房,靠近窗户的的那个人对此却不闻不问直到那一天。
靠窗户的那人呆呆地注视着那光秃秃的墙,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靠近窗户的那人愤怒地转过头去,刚到嘴地脏话在他看到她的眼睛时,被活生生地咽了下去。那是一双清澈的但却是无神的。不靠窗户的人在摸索另外一只杯子,靠窗户的人的心被触动了,轻声说道:茶杯在你右手边,那名少女停下了手中的事,轻声说道,但似乎又是请求到:我听说这间病房有一扇窗,可惜我看不见窗外的景色,您可以给我讲讲吗?靠近窗户的那人似乎又想起了他原来的那个朋友是,随后轻声说道:你可以等到眼睛好了之后自己可以自己去看,但在此之前交给我了,他再说第二句时,仿佛是以一个男人独有的尊严说出的。谢谢了,少女感激地说道。
夜晚,靠近窗户的人看着窗外的天空,是那么的清澈,正如那少女的眼睛,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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