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的铃声未落,我就背起书包,匆匆走出学校。我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看着这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不去想今天天空是否蔚蓝,也不关心自家的石榴树是否抽出新芽,心里只是被学业填满,麻木不堪……
打开楼门,随手一关,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可我却问到了一种久违了的香气。这味道,不同于娇艳花朵诱人的甜香,也不似人家炉火中跳跃的饭香,我仔细在记忆中寻找,原来是檀香的气味,有淡淡的烟味,还融合了草木灰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中,这种气息,总是和春节联系在一起。家人把过年看得很重,一定要团圆,不管在天南海北,不管有多远,一定要回家,一定要亲手做一桌年夜饭,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欢乐洋溢在心间。
到除夕这天,全家人早早起床,洒扫庭院,置备年货,贴新的春联,贴“年年有余”的窗花,房间里暖洋洋的,炉火上沸腾的开水吱吱作响,火红的窗花,照的人心都火红了一片。窗外结了一片冰霜,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留下窗上抱着鲤鱼的年娃娃,弯着嘴朝着我笑,我被他感染,也笑,傻呵呵的。
奶奶点上香,我搬一把小板凳儿坐在香炉边,看着香在燃烧,香灰也是直立的。我总不等它折断就把它碰下来玩,细绵绵的,还带着阵阵余温阵阵清香……
此刻,我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嗅着记忆里独有的芬芳,泪水已不知何时浸润了眼眶,亲人们为了生活,外出打工,奔波劳累繁忙。他们虽然天天电话里问候叮嘱,但总觉得心里面还是空拉拉的,孤独冷落缠绕着我,我只有把自己埋在功课里。
檀香依然在散发着独有的芳香,我心中的坚冰似乎有点融化了……
一天,夜幕降临时,教室里的课桌、椅子、粉笔、黑板……都睁开了眼睛,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一个小椅子说:“我们今天来聊一聊自己的主人吧!”“我先说,”一个课桌说,“我的主人是小红,她非常爱干净,我也非常喜欢她。因为每当有其他同学拍我踢我的时候,小红都会把他们赶走。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到我了。”
一把椅子说,“我的主人是小刚,他不爱干净,总是把鼻涕、口水弄到我身上。他还把纸巾、垃圾都放到我嘴里,我可讨厌这个主人了!”
黑板说:“我的主人是老师,我喜欢老师。老师上课时会在我身上写字,让同学们学习到很多知识。可是下课的时候有些同学会在我身上乱涂乱画,又不擦干净,我不喜欢这样的小朋友。”
一把椅子说:“我的主人也是小红,她确实是个爱干净的小朋友,但是她的同桌林芳,总喜欢拍打我,有一次她还趁着小红不在,叫上自己的朋友一起来,把我当作大鼓一样敲打。要是我能告诉小红,小红一定会帮助我,不会让她们欺负我的。”
一只粉笔说:“我跟黑板一样,是供全班用的,但是我觉得同学们都很好,每次用完都会把我放回原位,我很喜欢他们。”
……
小时候,最爱的便是那间小土屋。
我的家乡并不富有,它默默无闻,不争不抢,似乎与世隔绝。它远离城市的喧嚣,一方净土,哺育一方淳朴乡民。
我极少回家乡,但故乡的回忆却是我一生难忘的芬芳。
与别的村庄不同,之所以说它不同,是因为那一间间的小土屋。
大抵是因为我们住的小村庄并不富裕的原因,没有一家盖的是瓦房,大家都住在小土屋中,虽说简陋,但却带有泥土的幽芬。
与别家不同的是我家的小土屋。
爷爷喜静,以至于他所住的小土屋总有种不可喧嚣的感觉。因着爷爷喜静的性子,即使是我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在遇着他那喜静的性子,也败下了阵。
听爸爸说,爷爷和奶奶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奶奶知书达礼,温雅端庄,又喜静,所以,当她嫁过去的时候,两人相敬如宾,倒也处得不错。
往后,每当爷爷在书案上写字时,奶奶便红袖添香。
爷爷很爱奶奶。奶奶爱住在小土屋,于是,爷爷和奶奶一块搬到了这——我的家乡。
犹记得,上次回家时我七岁,奶奶已经去世了三年之久。
当我踏进小土屋时,看见爷爷坐在树下的太妃椅上睡着了,他的身旁放着一本《诗经》。
爷爷说,他和奶奶都爱《诗经》,爱文字中所描绘的苍苍的蒹葭,爱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时的我,不懂这《诗经》所描绘的意境,不懂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但现在的我,虽说不能完全明白,但我能读懂爷爷对奶奶的爱是似海一般深,似天一般广。
爷爷说了许多关于他和奶奶的故事,那时,我年纪小,没有多少是完整的记下来的。但有一件,令我印象最为深刻。
奶奶喜欢李清照,她向往着李清照和赵明诚那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爷爷也爱,于是两人时常学着李清照和赵明诚“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我走过小土屋,我就想到爷爷与奶奶的那时悠闲、雅致的生活,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晚上,当我睡在木床上,嗅着土屋的芬芳的泥土香味和爷爷书案上传来的阵阵墨香,将我的思绪慢慢拉远,想到了他们的经历。
这小土屋的芬芳,应是爷爷和奶奶带来的。他们带了过来,传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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