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在文学界受人敬仰的,读者都能找到与文章匹配的词语去概括作者的性格,想来这就是我们所能感知的“人品”了吧。他并不是仅从一篇文章中体现,而是渗透在作家一生的写作历程中。初识袁中郎是在《满井游记》: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面而髻鬟之始掠也。如此潇然山水的才子,想来也是一位人生的哲学家,他自言 “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其实,这话不但说出了中郎的文学主张,也说出了他的人生态度。在那些赞美自然风光的游记中,每一篇都是他对这种生活本色的探寻,一种行胸臆的格调。他的文章就是他的内心,我们能从文章中感受到作者人格的真,才会让我们的心产生一种共鸣。
文学贵在思想的碰撞,金代元好问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观点:“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我们总认为的在人格与文章之间的等号却在这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文章会成为人心的面具,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也许我们需要用一双聪慧的眼,一颗睿智的心去感知。
文章是抒发人性的途径,而有时这条道路会被外界因素阻隔,让我们看不真实,文章本身也沦为了工具。郭沫若以一首《天上的街市》成为中国现代诗史上一位举足轻重的诗人,当革命的烈火蔓延整个中国大地时,他的诗便成为了配合革命形势的产物,毫无立场的歌颂与批判,是成为“御用文人”的悲哀。也许在郭老的骨子里是崇尚自由的'浪漫主义,但他的心被拷上政治的枷锁时,所有艺术的美感就消失殆尽了。曾经歌颂出《女神》这样唯美诗篇的人,湮没在革命的浪潮中,我们只能扼腕叹息了。
但不管有什么不同的观点,有一样是不能否认的:文显其品动人心。因为他们能将自己的真当作汤底,用生活的阅历作为菜料,以真情实感为辅料,烹饪出一锅令人回味的佳肴。
当我走进考场的门时,我不禁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我今天能走进考场的门,走过了一段坎坷的路。
我的爸爸是一个农民,含辛茹日出而作、日落未息、弓腰驼背、未老先衰,为的就是让我考上大学,出人头地。我争气的考上了重点中学,不幸的是,一件突发的事,差点让我被学校开除。
我的一个同学,外号叫“小局长”,他爸是我们县的李刚局长。不知为何,小局长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一次,我感冒了,第二天小局长也感冒了。小局长找到我,痛骂我传染了他,踢了我一脚。又一次,小局长在学校玩自带的游戏机,被老师发现。小局长说是我借给他的。老师没收了游戏机,叫来我爸爸。爸爸二话没说,摔掉了游戏机。没想到小局长哇哇大哭不依不饶,一定要我赔,最后爸爸赔了250元了事。看见爸爸驼着背一声未哼的离去,我默默流泪。从此我没有心思学习,成绩每况愈下。
我用零花钱买了一本小说书,偷偷在寝室看。小局长是我们的寝室长,发现了叫我把书借给他。拿到书以后,小局长奸笑着说:“你必须听我指挥,不听我指挥我就把书交给老师,让你爸来学校。”我拿着热水瓶,争论了几句,他一脚踢过来,踢到水瓶烫到了脚。这下闯祸了,学校以暴力打同学为名,要把我开除。班主任还算好心,告诉李局长老家是我们隔壁村的,让我爸自己找一找“门与路”,看看局长有没有恻隐之心。
妈妈给爸爸买了虫草燕窝与香烟,让爸爸送去。没想到倔犟爸爸,偷偷把好东西都给了爷爷奶奶,往空包装盒里放了一把菜刀,送去了。一家人在紧张不安中度过了一星期,啥事没有,小局长却转学了。
当然,菜刀的同学与老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有“门路”,从此他们对我刮目相看。而我也有了自信,成绩突飞猛进。
不久前,大家都在传说李局长自***了,用的是一把菜刀。据说,他因为抑郁,砍了自己18刀。痛苦难忍的他,最终跑出家“门”,纵身一跃,从18层楼顶走向“马路”。我真替爸爸捏了把汗,幸好李局长写好了遗书。
送我来高考的路上,爸爸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而小局长,据说早去了美国,也没来送他爸爸上路。爸爸慈祥的对我说:“儿啊,一定要相信党,相信正义终会来临,相信明天,相信敞开的大门,相信脚下的大路。”
李局长的路,挡住了他的脚步,连接已知;高考后我会走出老校门,门是我路的起点,走向未知。
门与路,既有人生的痛苦,也有人生的幸福;门与路,可能是我们的天空,也可能是我们的坟墓。
现代刑侦理论中总有凭笔迹辨人一说,因为一个人再怎么隐藏、伪装,流在骨中的血脉是不变的,而笔迹如是,文章亦如此,于书山稗海中沉潜含玩,钩沉觉隐,一旦发而为文,纵有千万般隐匿修饰,字里行间总是风流个性,不可抑勒。
普鲁斯特早年时发表过一些小说与评论,纵然与举世闻名《追忆》一文相差颇多,不论从语气还是行文方式都有不同,但若仔细品味,他那对于细微事物的把握自始至终都融在了文章的骨子里。“气味与滋味却会在形销之后长期存在”,它们“以几乎无从辨别的蛛丝马迹坚强不屈地撑起回忆的巨厦”。他的风格就如同他的气味,别人模仿不来,他也去除不了,无论是什么内容,挥之不去的总是“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
所以,不论是作家还是平凡人,一旦拿着笔写下字,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思维、人格的一部分展现出来,而历史洪流可以湮没人的生理性存在,却永远无法改变人的思想存在,那么文字便是传递思考与精神的最好载体,即使手稿丢失,复本重印,一个人留在文章中深层次的精华却会在时间的积淀下长盛不衰。哪怕他故意戏弄人世,隐藏自我,句式可以转换,语气可能颠覆,但文字中埋藏的个性和独有的特点总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值得我们玩味深思。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想,大师大多在时间上离我们遥远,如果没有这些可以彰显其风骨的经典之作,他们又怎能令我们无端钦慕?“似曾相识”的绝不只是表达方式,而包括一个人的血的烙印、思想的高度、思考的方式及其独特的“掌纹”。
就像伍尔芙自然流露的女权主义思想,哪怕在《墙上的斑点》中也略有体现,而古斯塔夫·福楼丁的细致与抑郁即使在这样明快的“我注定了要做风琴的手摇柄,而你要为你爱的生活而生”一阙情诗中都能流露,更不必说大先生的战斗、批判与血性。艾略特的哲学思考与反省,“山的那边,雷声轰鸣”。就算是当年法国一位著名批评家模仿意识流大师乔伊斯的笔法挑战意识流小说,大众仍能从一个个细微之处看出他的独有风格。毕竟,“似曾相识”不只是普通的一个词语,它能让人们循着气味,找到当年给你以震撼的那只燕来,无论它是否回归,熟悉之感早已汇入骨血,化为纯酿,让你在作品中沉醉入迷。
纪伯伦曾写道:“死亡改变的只是覆盖在我们脸上的面具,农夫依然是农夫,林居者依旧是林居者,而将歌声溶入微风中的人,他依然会对着运转的星球歌唱。”作品中深层思考就如同那个歌唱微风的人,无论面具怎么多样,你仍然可以看见那最本质的东西,毕竟“似曾相识燕归来”。
禁锢已久的已逝的和我憧憬着的闪着光的日子不知从哪里涌出来,让我既熟悉又陌生,既欣喜又不知所措。
早晨起床,对爸爸妈妈感慨一句:“这么着,我就要高考了。”他们都笑了。
三年一瞬,曾经认为漫长的高考路已到尽头,我记得怀揣着分班成绩踏入教室时的踌躇满志;我记得第一节化学课校长坐在讲台上我们的小心翼翼;我记得发了高烧数学老师允许我睡一节课我的'心满意足;我记得无数个夜晚我的挑灯夜读;我记得无数个清晨我的闻鸡起舞……现在回想,这一切或成功或失败的努力,或欣喜或忧伤的经历,于不经意间早已一寸一寸地为我铺平前方道路,承载着我最初的梦想让我坚强地前行了。
而今,我在路上奔跑着,我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扇门,虽然我仍只是望着它遐想,但我知道,那是与未来,与更广阔天地的连接点。门口,有自由的风气,有大师的思想,有无所畏惧的新的征程。我渴望着在一片更广阔的领空翱翔,然后在我所最钟爱的一片绿荫中停歇;我渴望着在更辽阔的海洋遨游,然后在某处深潜下去,去和其他鱼儿嬉游争食,去和海底的珊瑚问好。门后,是又一块如此适合我的梦想的起飞之地。而现在,我已正在不远处眺望着它,过不多久,我就要一踮脚够到它了。
门与路,真是天生一对如此玄妙的组合。路上挥洒汗水,门后收获惊喜;路上风雨兼程,门后自有既定的目的之地,作为对执着的人最好的回报。路给了我明确的方向,门给了我拼搏的动力。而即将走完一程路、推开一扇门的我,无疑是个最满足的人了。
我的路上有温暖同行,我收到了妈妈关切的电话,我也看到从不参加什么祭拜的父亲在普陀双手合十给我许愿时弯下的宽阔脊背。那些时刻,我便握紧拳头,更奋然而前行。
我的门需要我自己推开。有一刻我终将试练我的锋芒,在另一个圣洁的地方,仰望头顶灿烂的星空,我将依然微笑着面对一切,亦会如伟人一般在真理的大海边玩耍。
但我知道,我依然不能停止奔跑,因为大学之门后,自有另一条充满挑战的路,那里有我未来的阴晴雨雪,路的尽头,一定会在梦的渡口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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