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于是,我便跟着父亲过起了单亲的生活。
我不能忍受没有妈妈的日子,整天大哭大闹。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而这时的我往往会变本加厉,捶打父亲的脸,向他要妈妈。当我实在不讲理的时候,他也会悄悄地走出家门,任我一个人在家里肆意发泄,直到我稍稍安静下来,便会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父亲回来了,带着红肿的双眼,轻声对我说:“别哭了,孩子,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时父亲总是在我大发脾气的时候躲在门外悄悄流泪,抽着闷烟。地上的烟蒂和红肿的眼睛告诉我,父亲与我一样痛苦和悲伤。
在这样的门开与门关中,生活在继续着。
为了让我过得更舒服,父亲向单位申请调到工资较高但工作很辛苦的岗位,每天几乎都要熬夜,到很晚才能回家。一个又一个的晚上,我总是在梦乡中被父亲开门的声响惊醒,尽管父亲极度小心,可是这个家太小了,总也藏不住父亲疲惫的声音。那时,我总是侧耳细听,钥匙转动了,门开了,父亲进屋了。他轻轻地脱下了鞋子,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拧开房门,见我“睡着”了,才又放心地洗漱,入睡。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又会听见他穿上鞋子轻轻开门出去,开始新的一天的奔波。每每这时,关门的回响总是在我心头萦绕,这样的声音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多么爱我。
就是在这样的门开与门关中,我慢慢长大,父亲却渐渐显得苍老。
年轻总是和叛逆相伴,我也不例外。那一天,因为我成绩不佳,和父亲发生了顶撞,一气之下,我重重地关上房门冲了出去,任凭父亲在身后大声呼喊,就是不愿回头。天色渐晚,内心也渐趋平静,才惊觉刚才的那一下关门是多么的过分。想起父亲几年来的辛酸和操劳,我在心里骂着自己:“你这个不孝的儿子!”于是,我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门前,谁料父亲刚听见响声就立刻开了家门,见到是我,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只是含着泪水说:“饿了吧,赶紧吃饭吧!”
又一次见到父亲在流泪,我明白了,这样的一个家,装满了父亲对我的无尽的爱;我家房门,锁住的是浓浓的父爱情深。
在我心目中,爸爸是一个对我非常严厉,经常批评我的人,但那件事让我彻底改变了这个看法。
记得去年暑假里的一天,天气特别炎热,房子像个大蒸茏似的。我坐在家里无奈地做着奥数题,有一道难题,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又不想总问妈妈,这时脑海里想出了一条“妙计”——抄答案。
于是我趁没人,利索地取下答案,准备偷偷放在抽屉里抄。不巧,爸爸正好走了过来,我赶紧把它压在凳子下。看见我神情慌张,爸爸问:“你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呀?”我心想这次彻底完了,又是一顿训斥等着我,说不定还要挨打呢!我惊慌失措做贼心虚,便不由自主地吓哭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爸爸那粗大的手掌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他站在一旁温和地对我说:“慧子,我小时候特别贪玩,有一次我将一道难题的答案抄下来做在了自己的练习本上,上课时老师当场表扬了我,正当我得意时,老师又让我把解题思路讲给全班同学听,我当时一下子面红耳赤,根本摸不着头绪,那时我真恨自己,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干那种蠢事了,因为我明白了:知识是偷不来的。我想,你是一名三好学生,应该没有什么难得倒你吧?即使遇到难题,也不该投机取巧,应该虚心请教别人。”说完爸爸就走出了房间,我愣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挨皮肉之苦,但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我将手中的答案撕得粉碎,并拿起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耻”贴在书桌上。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我默默地说:爸爸,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父亲一天天变老了,我和他的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即使我想和他聊聊,他却总是表现得不耐烦,吵着让我去做自己的事。慢慢的,我从原先赌气故意不理他逐渐成了一种习惯。如今,我们父女俩面对面坐上一两个小时,竟没有一句话可说。有时看着别的女儿幸福地依偎在父亲怀里的情形时,心中总会泛起些许感伤,随后便安慰自己:这也许就是代沟吧。时光的荏苒,让我开始体会父亲的艰难和不易,还有他那深沉背后热忱的对我的爱。
中午母亲不在家,父亲带我去了小饭店去吃。当我放学后来到那里时,父亲早已在那里微笑着向我招手了,他说他点了三个菜,问我还要点什么。我埋怨着父亲:“点那么多,你能吃得完?”父亲不说话了,只等着菜上桌,我也有些抱歉,毕竟平常母亲在家,吃的是家常便饭,偶尔父亲来一次饭店,总得让他解解嘴馋。
随后,饭上桌了,我却惊讶的发现才特别合我的口味,我高兴的咀嚼着,可父亲却不动筷子,反而忙着为我续水,再等着变凉,又续水。到最后,变凉的茶水他自己早已喝光了,留给我的,却总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几近开水的热水。
一边劝父亲赶快吃,一边用嘴抿着滚烫的茶杯。父亲的筷子终于伸进了在一被我吃去一半的盘子里。可他却总挑着蔬菜,把我爱吃的蘑菇却留了满满大半盘,我望着父亲,是那样地小心而细心地挑着,好像十分讨厌蘑菇似的,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的镜片模糊了,不知是手中的热水不断冒出热气变成的,还是我的泪早已冲洗着冷冰冰的镜片,让自己不忍心看到父亲小心翼翼的样子。
回到家中,我第一次觉得,这样静静的望着父亲是多么一种辛福的感觉!是的,父亲没有高深的学问,甚至都不能辅导一下我初中的功课;他也没有待遇优厚的工作,只知道埋下头一个脑的钻进车里,用熟练的车技满载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他深知自己不能与我一起探讨大论大理,寂寞的职业也让自己变得愈发沉闷,但他心里却始终装着——装着他的女儿。他无法忘记女儿每次捧回名次奖来渴望他作为父亲的勉励时的眼神,更无法抹去女儿嫌他迂回陈腐时的失望。但父亲却总想用自己一切微小的细节来向我诠释伟大的父爱,虽然每次我是如此不懂他那“用苦良深”的心境,虽然我是如此的不懂事,但他都默默接受并包容了。我的父亲啊,我的父亲啊!
我望着他依然在那里沉默得躺着,我却看到了我早该看到的东西,而后,泪流满面。
那年我刚上幼儿园,我不敢去学校,天下着大雨,你用衣服替我挡风遮雨。自己却淋的湿淋淋的,我已经记不清那件事的过程,而你在雨中底下头鼓励我,蹲下身子替我擦眼泪的那一瞬间却那么清晰,还有你很慈祥的笑脸永远忘不了。
那年初中毕业,我高考落榜,你让我补习,我不想你那么累。羡慕别人打工的回家风风光光,我没跟你说就去县里小饭馆里当服务员,你见我没回家到处找我,你拗不过我只好同意。我已经记不清你怎么同意的,却忘不了你走时怜爱的眼神,全是心疼。那是我第一次打工受不了老板娘的唠叨,我赌气走了,你知道了之后在县里大街小巷到处找我,我以为你找到我一定会揍我一顿,但你没有,你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那一刻我抱着你哇哇大哭,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年我失恋了,你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偶尔哄着我逗我笑,那一刻我明白这世界上,能爱我不求回报的人,并不是我失去的那人,而是我最亲爱的爸爸。
渐渐的长大了也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常年再外年底回去总是感觉你越来越苍老,有时候真的觉得时光好可怕。要是能永远停在那里多好。
希望爸爸你能健康,我一定会努力让我们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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