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题记
故事讲完了,庄子转过身,隔着雨,留给世人一抹淡淡的背影。
我眼中的庄子,永远是那样逍遥。庄子是战国时期的“道家”学派的发扬人,著有《逍遥游》,一生逍遥自得,无拘无束。“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便是他一生最好的写照。在百家争鸣的年代,每个人都力求能做高官,能得到君王的赏识,但庄子始终追求逍遥自得,自由胜于一切,正如他认为的,人就像生在“游于羿之彀中”一般。君王们拿起利刃,肆意地斩***曾经的朋友,臣子与亲人,伴君如伴虎,穷尽一生去追求功名利禄,不如游遍大江南北,赏四时美景,一生逍遥自得。
我眼中的庄子,永远是那样真诚。在狼烟四起的年代,人们都带上了面具,一举一动是那般合乎礼仪,一言一行是那般政治仁爱,但拿去面具后呢?庄子始终认为“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人心的善变让庄子无法再信任君主,无法忍受这个虚伪的时代,他只有独善其身,不主张需要什么,不主张追求什么,只希望能忘记些什么,抛弃些什么。一切的人为都应当摒弃,人为就是一个“伪”字。如果儒家是百家中的一个极端,那道家就是另一个极端,对立中有种平衡。他批评儒家“以仁心摄人之心”。确实,儒家的一切“仁”均是为了进一步地剥削民众,使天下大乱。就如同冬的雪寂然飘落,人生的暮年回望这段时光,未免会觉得无趣。但庄子用他真诚的心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没有城府,不再阻隔,没有封建礼仪的说教,飘然出世,何乐而不为?
我眼中的庄子,永远是那样思想深刻。我总隐隐认为,即使时光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思想依旧未老,甚至现在我们都尚难以理解透彻。在一个无事的下午,庄子靠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弟子问其故,庄子感叹失去了自我,而弟子又问自我是什么,庄子便陷入了沉思,在跨越时空间隔的思考中,他叹道人生的迷茫,他不知“自我”可否是实质,不知是否人人都觉得迷茫,我曾经也有类似的想法,不出半月,便将其遗忘了,甚至觉得当时的想法好笑,如今想来,人生本就是迷茫,但庄子在千年前就意识到了,可见其思想超群。庄周梦蝶,梦出了思想的升华,梦出了庄子的伟大,而“不如相忘于江湖”更是被世人传诵千年,轰轰烈烈的爱情,还不如在江湖中忘记彼此,自由自在地活着,这份深刻令人愕然。
我眼中的庄子,已不是繁杂史料中的“庄子”,而是一个符号,跨越千年,依然不老,指引我们追寻那抹浅浅的背影
大多数人对于庄子,是迷惑不解的。那个烽火狼烟、豪杰并起的时代,赋予人的,是激情和斗志,是渴望辅佐君王、救黎民于水火的大丈夫情怀,而庄子,这个槁项黄须、聪明透顶的人,却弃自己的满腔才情不用,或与水田曳尾的神龟游戏,或研究墙角蜗牛触角上的弹丸小国,或臆造出不存在于世的大鹏、大鲲,甚至对送到眼前的楚国相位都安然不动……这太出乎人们意料了!
是啊!在那个名士说客围绕着君王,不厌其烦地宣扬他们那一套“治人”之术的时候,我们的庄子,却转过头来,把自己的内心对准了我们这些最普通的人。他诚恳地告诉我们如何解脱世上的繁役,他坚定地鼓励我们去寻找自由、坚守内心。当他的老妻死去后,他毫不悲伤,高兴得击鼓,庆贺老妻归于自然;当同乡的曹商在乡里羡慕的目光中炫耀帝王赏赐的车马时,我们的庄子竟毫不留情地讽刺他舐了秦王的大腿的脓疮……
庄子就是这样的特立独行,他的`行为在两千年后的今天看来,依旧那样的古怪,他真是那个时代一个出人意料的哲人。然而——当我逐渐触摸到庄子的内心后,我才渐渐了解,正如清朝进士吴文英所说“庄子眼光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端。虽知无用,而终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的那样,庄子因为对世界极度的热爱,才会对它表现出极度的失望,才会向往自由,让心摆脱奴役,才会用辛辣和尖刻的比喻来抨击、暗喻当时的社会。话说回来,庄子的蜗角之国,更是对世间不自由的最直接的对抗。他的所为,就在于对世界不自由的最直接的反抗。他的所为,就在于对世界的深爱,他似乎用他的放荡不羁来对待世俗的框约,用他的怪诞诙谐来嘲讽世俗的装模作样,一本正经。这样一来,庄子的所作所为不是很合乎情理、很合乎他内心的准则吗?
庄子就像一本书,读前令人疑惑,读后令人开朗。
《庄子》哲学被后世称为逍遥哲学,《逍遥游》开篇明旨,作为第一篇。。
庄子很形象地写出了逍遥游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鲲或鹏,只是外形,在逍遥游状态下,没有特定的形态。为鲲为鹏,据情况而定,需要在水里游,就变成鲲;需要在天上飞,则化为鹏。他不会去思考作为鲲或作为鹏有何意义,因为鲲和鹏只是众多变化中的一两种,属于技术层面。
如何才能到达逍遥游的境界?庄子提出了“小大之辨”、“有用与无用”的说法,事实上,庄子提出“小大之辨”、“有用与无用”仅仅是提出了一个思路:要超越世俗的评价标准,以与天地相通的内心中的标准作为标准,所谓“人法道,道法自然”。
庄子在说“小大之辨”、“有用与无用”的时候,说了几个寓意深刻的故事。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所谓小大,其实是指境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而“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做为境界的存在,永没有极限,只有不断超越的过程,这其实是人生成长新陈代谢的过程。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我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龟手之药在宋人手里,使其世世代代以洴澼絖为事,同样的药在另一个人手中,却可以得官封地。一个大葫芦在惠子那里一无是处,可是庄子则用它浮乎江湖,何其逍遥。
何为有用无用?突破种种的世俗界限,这样的内功修为,只是逍遥游的基本功。所以在《天龙八部》以及《笑傲江湖》道家最高深的武功第一步都是散功,只有虚怀若谷,才能无所不容,只有空才有空间吸纳更多的东西并使之再转化为无。
到这里,不禁又一次想起《天龙八部》中扫地僧关于“体与用”的议论。扫地僧是佛家功夫的代表,看起来佛和道截然不同,可是在更高的层次上,是相通的。鲲和鹏也不就是“用”么?
何为体?道家的说法是“道”,庄子强调“外化内不化”,内不化,就是体。
是鱼是鸟,有怎样的外在形态,无关紧要。鱼和鸟看起来那么对立矛盾,只有“内”足够强大,才能将外在形态截然不同的二者调和。也就是说,只有足够强大的“内”,才能有丰富多彩的外在表现。这一点又是和扫地僧强调的“体与用”是相通的。
那老僧道:“本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牙,乃在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之间,总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学为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深,自身受伤越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拳打脚踢、兵刃暗器的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为害甚微,只须身子强壮,尽自抵御得住……”
那老僧继续说道:“但如练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隐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大轮明王是我佛门弟子,一精一研佛法,记诵明辨,当世无双,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虽然典籍淹通,妙辩无碍,却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钟的戾气。
但听他继续说道:“我少林寺建刹千年,古往今来,唯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身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明王可知其理安在?”
那老僧续道:“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并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在我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我,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人法门了。”
在佛家而言,内为“佛法”,外为高强的武功。
庄子对“知见障”的表述为“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庄子此言目的,是要由知回心:“知”代表我与外在世界对立,不要将世界割裂开来用逻辑去认识(知,而是将世界当作一个整体,由心去感知它。
在第二篇《齐物论》的开头,“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南郭子说:“今者吾丧我”。“吾”与“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我”是社会关系的集合,是外,是用,“吾”是内,是体。所以“吾浩然之气”,而非“我浩然之气”,是“吾丧我”,而非“我丧吾”。对于世人而言,为尘世种种的追求迷失自己是我丧吾。
庄子强调“外化内不化”,所谓外化,就是指我们的种种行为,如同变色龙的皮肤,要适应各种不同的现实环境。内不化,是指内心中有自肯自得的根基,有内在独立的一精一神,内在一精一神的长生是人的第二次发育。只有足够深厚的内在根基,才能无可无不可,才能忽而为鲲忽而为鹏,只有足够强大的内在根基才能让行为“随心所欲不越矩”。
在社会生活中,如何生活的更好?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现实问题。好比学武之人如何练得绝世武功?以前更关注于体和道的思考,而忽略了用和行的实践。用和行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如同武功,只是技巧,并且用和行的种种不应该反过来影响体和道,因为技术层面的东西没有内涵与意义可言,纯粹是套路。
原文:
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佝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身也,若橛株拘;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啁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孔子
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其佝偻丈人之谓乎!”——庄子《庄子·达生》
译文:
孔子前往楚国,路过一片树林,看到一个驼背老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正在粘知了。老人的技术非常娴熟,只要是他想粘的知了,没有一个能逃脱的,就好像信手拾来一样轻而易举。孔子惊奇地说:“您的技术这么巧妙,大概有什么方法吧!”
驼背老人说:“我的确是有方法的。夏季五六月粘知了的时候,如果能够在竹竿的顶上放两枚球而不让球掉下来,粘的时候知了就很少能够逃脱;如果放三枚不掉下来,十只知了就只能逃脱一只;如果放五枚不掉下来,粘知了就像用手拾东西那么容易了。你看我站在这里,就如木桩一样稳稳当当;我举起手臂,就跟枯树枝一样纹丝不动;尽管身边天地广阔无边,世间万物五光十色,而我的眼睛里只有知了的翅膀。外界的什么东西都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都影响不了我对知了翅膀的关注,怎么会粘不到知了呢?”
孔子听了,回头对弟子说:“专心致专,本领就可以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就是驼背老人所说的道理啊!”
寓意:一个人如果能够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集中精力,勤学苦练,就可以掌握一门过硬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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