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足之间,我便走过了那段距离,那段无法抹去的记忆。
—题记
小时候,我曾幼稚地问你:“人长大了,是否就可以天天玩耍,不学习吗?”你摸摸我的头,说:“是啊!只要儿子现在好好学习,长大就可以不学习了!”
一年级,年幼无知的我进入了知识的殿堂。你狠狠地将我拽进了校园,放学后,却又微笑着来接我,我唯有有眼泪来表现自己的不满。
二年级,得意洋洋的我走出了校门,开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那两个鲜红的一百分便是最好的证明。
三年级,语重心长的你不再与我形影不离,给我的只是默默的鼓励。妈妈对我说:“你最近很忙,不能经常照顾我。”
四年级,渐入佳境的我在继续努力,也明白了你的苦心,可能好好学习才能成为你的鼓励。
五年级,突如其来的大祸降临了,看着破碎的玻璃洒落一地,我和同学都惊呆了,谁都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最终,你找到了我,我说了实话,而你却丝毫没有留情。那是你第一次狠狠地批评我,是的,第一次??????
六年级,朦朦胧胧中,我来到了深圳这个陌生的城市。新学期新同学带来的是全新的成绩,你发现了成绩下滑的我,留下的是一句句深刻的话语。
如今,焕然一新的我已学会与你分担一些事情,你便用微笑来回复我。
十三年,你陪伴我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蓦然回首,是你,是那段距离为我搭建了一座又一座坚实的桥梁。
我不是神,因此我不知道天与地的距离,我相信神也不知道。但我清楚地明白:当一个人从富丽堂皇的天上掉到惨不忍睹的地上,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这就是遭遇。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知道天与地的距离,我一直相信只有天知道这一切,只有他知道,也相信老天会以自己特殊的方式来告诉他所爱的人――天离地到底有多远。
某个人曾经对我说过:“哭,只是一种宣泄的方式,并不代表什么,悲伤也不只是发生在你的身上……”是的,我知道,很清楚地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
从前,他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孩子,真的,羡慕到让人有些嫉妒。他爸爸是一位老师,他不用专门去找老师来补课;他妈妈可以专门在家里照顾他;他一直到五、六岁吃饭都要人喂。
于是――成绩自然不在话下,五岁开始读小学,一直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在家里,有一个好爸爸陪他一起做游戏,做实验;有一个好妈妈细心照顾他的生活;逢年过节,他们在家里自己搞联欢晚会,猜谜语,做灯笼,写对联。每一件事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
我真的曾经诅咒过他,也曾经怨恨过老天爷,我不知道为什么都那么的不公平,我乞求老天爷给我解释,但一切都是徒劳,于是我知道了,这就是命运……
就是这样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幸福和快乐就一直围绕在他的周围,赶都赶不走。
也许是他太幸福了,也或许是因为我的诅咒,反正老天爷不在眷顾他了。
人们说幸福容易破碎,就像这样。
一把毫不起眼的钥匙,竟成为这个家庭破碎的导火线。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切都来得太快太快。
我很悲伤,看着这个家庭由幸福走向破碎,我不知道他会怎样,我也无法想象他能怎样。
几天后,他来找我,眼角里掺夹着泪水,还有他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以及他想尽力掩饰的悲伤。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问他,就这样我们在山里的草地上坐了一整天,发了一天的呆。
那时真的发现,发呆可以让人感受到世间里一切流过的东西,包括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太阳快下山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真的很美,半边天全部都红了。我望着天,淡淡地说了一句:“有时候,夕阳也可以变成朝阳,日落也可以想象成日出!”他看了我一眼,留下我一个人走了,走的时候,他轻轻地说:“我爸妈离婚了,我一下子从天上的王子摔到地上做叫花子,什么都没有了,摔得我真的好痛!”
这番话,他是背对着我说的,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哭了。
一个人,我继续坐在草地上,静静地想……
想是不是真的是老天不爱他了,还是真的是我的诅咒灵验了,看到他这样,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残忍,什么叫做无奈……
傻笑。
后来,他告诉我,他不在悲伤了,他说他知道了天与地的距离。
回到现在,现在这一切,谁又知道我的无可奈何呢?
上天还是公平的,让他失去了原由的幸福,让我和他一样都经历一个叫做遭遇的东西。
我想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可以重新站起来,而我――
我做不到!
就是这样,我把来劝我的他吼走了。
老天爷是爱他的,一直都是,因为他让他知道了天与地的距离,这是我所渴望的,却又不知道的。
“你过来!”
“干什么?你走啊,走。你是老天的宠儿,我什么都不是,不是……”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明白。老天,他不止爱我,他爱的是每一个人,包括你!”
“爱我?哼,爱我?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天与地的距离,一直都不知道……”
“他告诉你了,只是你没有去发现,只是这种方式叫做遭遇而已!”
遭遇。
遭遇?
遭遇!
……
搬入新居不久的一天,我面朝着宽大的落地玻璃窗,端坐在电脑前,专心地打着字。光线很好,明媚的阳光像瀑布一样泼洒进来,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温暖、清亮、宁静。心情,也沐浴在一片暖融融的气氛中。
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像宁静的湖面扔进了一个石子,打破了这份宁静和惬意。我心里好生纳闷,嘀咕道:门上不是有门铃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乱敲门?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从猫眼往外看去:只见一个陌生人。他头发蓬乱,脸上的灰尘和着汗水,斑斑点点,眼睛里露出一种焦灼和茫然的神色。他是谁?想干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里闪现。我警惕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并做好随时关上门的准备,问道:“你找谁?”
只见那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从口袋里抖抖颤颤地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过来,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意,嗫嚅道:“同志,我是您住的这片小区干活的民工。我想请您帮个忙,不知您能不能同意?”
“什么事?你说吧。”我推开他递过来的那根香烟,一脸狐疑地问道。
见我态度平和,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激动,脸涨得更红了,急促地说道:“是这样的,我的儿子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他要从老家到城里来看我。孩子说,他想亲眼看看自己的父亲在城里盖了多少漂亮的房子。我想,孩子来了后,我能带孩子到您家看看吗?如果他看到城里人住上他爸爸盖的这么好的房子,心里一定会感到非常自豪和幸福的。不知您能不能同意?房子盖了许
多,可我从来不知城里人住在里面的情况,我很难对孩子描述清楚。”这位民工一口气把话说完后,一脸焦灼和企盼。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民工父亲是想让乡下的孩子亲眼目睹自己在城里的“杰作”,真是一位细心的父亲啊!我也是一个父亲,自己在工作中取得一点成绩,或者在报刊上发表一篇小文章,不是也喜欢在儿子面前炫耀一番吗?那是一个父亲的自豪和骄傲啊!想到这儿,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这位民工见我爽快地答应了,激动得连连称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忍不住说道:“谢谢!谢谢!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我问了好几家,人家一听我要带孩子来看看他们家,有的一句话也不说,随手就将门咣地关上了;有的说我脑子有问题,简直莫名其妙;还有的跟踪我,怀疑我是坏人,一直看着我进了民工工棚。今天,我可遇到大好人了啊。”这位民工的脸上一片喜悦,洋溢着一种明媚。
几天后,这位民工父亲果然带着一个小男孩来到我家。小男孩十三四岁的样子,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身体,一双眸子很亮。见到我,小男孩一副怯怯的样子,但看到我热情和蔼地抚摸他的头,才放松下来。他父亲在一旁堆着一脸的歉意,不停地说道:“乡下孩子,不懂事,请多包涵。”
父子俩套上我递过去的鞋套,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也许是第一次踩上木地板,他们好像生怕将木地板踩坏了似的,步子迈得格外轻缓。我看到,此时,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人的目光中有一种扭捏和拘谨。做父亲的好像在努力地显示出一种老练和成熟,只见他边弯下腰,边对儿子讲道:“叔叔家住的这套房子就是爸爸的建筑公司盖的。当时在盖这栋楼房时,我负责砌墙,你别小看了
这砌墙的活,必须做到心细、手细、眼细,不能有丝毫的偏差。你看,当时在砌这面墙的时候,这面墙上还留有一个洞口,和隔壁是相通的,为的是运送砖块、水泥、黄沙等施工材料,房屋建好后,这个洞口便被堵上了。现在,我要是不说,你可一点也看不出啊!哦,对了,我的中级工考试也通过了,现在,我也是有文凭的建筑工人了。”
看得出,孩子的父亲在竭力向孩子描绘自己在城里打拼时的一些细节,让儿子感受到自己在城里工作的情景。儿子听了,不停地望着他的父亲,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自豪和骄傲的神情,只见他又用另一只手握了握父亲的手。父亲的腰板似乎又直了许多。面对此情此景,在一旁的我心里也有一种温暖和甜蜜的感觉。
看完了我的新居,两人亦步亦趋地退向门边向我告别。突然,这位民工父亲伸出两只手,一下子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激动地说道:“今天,是我进城打工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天,这种幸福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看到这位民工父亲的眼睛里一片晶莹。
没想到,在我看来一件简单、普通的事,竟让这位民工父亲这么激动。我突然感到,我和这位民工父亲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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