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 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 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 问女何所忆。 女亦无所思, 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 可汗大点兵, 军书十二卷, 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 木兰无长兄, 愿为市鞍马, 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 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 北市买长鞭。 旦辞爷娘去, 暮宿黄河边, 不闻爷娘唤女声, 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旦辞黄河去, 暮至黑山头, 不闻爷娘唤女声, 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 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 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 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 天子坐明堂。 策勋十二转, 赏赐百千强。 可汗问所欲, 木兰不用尚书郎, 愿驰千里足, 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 出郭相扶将; 阿姊闻妹来, 当户理红妆; 小弟闻姊来, 磨刀霍霍向猪羊。 开我东阁门, 坐我西阁床, 脱我战时袍, 著我旧时裳。 当窗理云鬓, 对镜贴花黄。 出门看火伴, 火伴皆惊忙: 同行十二年, 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 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 安能辨我是雄雌?
在“吱吱”的织布声中,传来了木兰一声声叹息……
军贴下来了,可汗大规模的征兵,看来战争就要发动了,要求每家每户都得一个人当兵。父亲太老了,弟弟太小,于是木兰要代父从军。
匆忙地买了马和马具,木兰来到了黑山头。当时战争十分激烈,一群群将士倒下了,血肉横飞,木兰见了,心痛不已。骑着骏马,木兰手中拿着还有隐隐碧血的大刀,冲向敌军,手起刀落,敌人的身子还未倒地,头就已经滚落在地。瞬间,脑袋业已被马踢得稀烂。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我方的、敌方的,杂然相陈,惨烈异常,然而,木兰早已无暇顾及,她含着泪水又向敌方深处冲去……
纵横沙场,花木兰横刀向天笑,对天发誓:“不破匈奴终不还!”
转眼间,已过了十多年,立下赫赫战功的木兰,当年的英姿飒爽,早已变成了满脸风霜。可汗赏予厚禄,赐予高官,可木兰却不想做尚书郎,只愿回故乡。
父母听了这个消息,忙互相搀扶出外城迎接。姐姐听说了,对着门化起了妆,小弟磨刀***猪宰羊。一回家里,木兰就迫不及待地换上旧时装扮。看到她女装的样子,她的伙伴都惊呆了,下巴差一点掉下来,原来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竟然是女儿身。
到达军营的那一天,木兰在报名后就到军帐里收整行李,忽听见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居然是独孤月。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却一副你难逃我掌心的表情,这帷幄的姿态吓得木兰立马收住了眼神。可是转过身去,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开心地笑了。再转过身,发现独孤月把被子铺在自己的床榻旁,她立马上前想要阻止,他却一把把她拉到墙角,小声地说:“木兰,你不愿化妆我不强求你,可军营是个危险的地方,性命攸关,不要固执。我,是来保护你的。”眼里满是不可抗拒的温柔。
每天训练得很苦,士兵们却往往食不果腹,有一次吃饭时,一个老兵看木兰平日不语,又是个新兵,便抢过她手里仅存的一个小馒头,坐在一旁的独孤月见状,立马腾起一脚,老兵连人带凳跌倒在地,怒不可遏,意欲爬起再战。独孤月见状,从袖里抽出长鞭,三下五除二就把老兵衣服鞭碎,一个臃肿的满是伤痕的肉体就这么赤*裸地横亘木兰眼前,她吓得捂住了眼,却立马放下双手,强迫自己镇定地看着这不堪的一幕。
后来,独孤月说这是自己给木兰上的军营第一课。更不堪的,是在战场上。
“那你能不能把这个长鞭的用法教我,这样在战场上我又多了一技。”
独孤月教得很细致,什么”鞭影贯虹”招、“瓮中捉鳖”招、”骨肉相连”招、“杜鹃啼血”招、“青丝难断”招,真是招招毙命。木兰拜服,心想小小的一个长鞭居然可以耍出那么多狠招,真是不可小觑。
“独孤月,若你真心想在战场上立功的话,一定是位一呼百应的大将!”木兰道。
“我是来保护你的,对做官没兴趣。况且,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一定是血债最多的人。”
木兰第一次上战场时,单是这两军对垒的架势就让人胆颤,木兰渐渐发觉自己并非真正向往战场,眷念厮***,崇尚功名,她只是不愿被人看做无用的女子,弃置一生。可是此刻,她总是不由得靠近独孤月,似乎他在身旁,连气息都是庇护。可是真正一声令下,她立马换做一人,持刀扬马,奋力冲上前,竭力嘶吼却不敢厮***。这时柔然一个小兵见状,意欲从背后偷袭,木兰听刀风划向耳际,一个俯身躲过一劫,却不料刀落*亡,木兰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看见爱马在眼前顷刻毙命,木兰来不及心伤只是倒吸一口凉气。
或许在战场上,命若微尘,连悲伤都是一种奢侈。正想着,背后被狠狠地刺了一刀,那种从未有过的刺痛感让木兰清醒过来,她突然仰天大笑,这硝烟滚滚中,她静静地凝睇着每张脸,似狰狞的猛兽在沙漠里猎食,***戮是名正言顺的正义,死亡是刀起头落的快*,而那胜利的笑容,尽是血肉模糊的疲惫,是什么要让柔然不惜妻离子散举兵侵略?是什么让北魏大肆征兵拼死抵御?是无上的护国荣光还是胜利后的苟且辉煌?木兰想到这,不由得流下眼泪,是人的贪欲,是唾手可得的利益,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或者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
原来活着,就是对他者的侵略,就像我不愿***人,却依然会被刺死。战场不是正义的地盘,它是生活本身。这样想着,木兰突然笑了,这笑穿越万水千山,没有仇恨与狰狞,没有前方和希望,只剩无垠的悲壮弥漫在荒山旷野中。
“人如蜉蝣寄身,何须向老天质问……”木兰说着,晕倒在血泊中。昏迷中,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又回到老家,在姐姐身边一同织布刺绣,小弟武艺高超,父母安康和睦,突然她发现自己和姐姐都在绣“独孤月”的名字,屋外甚是热闹,原来是黄阿婆带着媒婆下聘礼来了,娶的人竟是阿姊,姐姐羞得躲到里屋,喜不自言。木兰疯了似的跑到后山,对着那棵树大喊:“独孤月!你出来!独孤月!”
正喊着,木兰缓缓地睁开眼,迷糊之中看到孤独月坐在睡塌旁,在给自己擦洗伤口,见自己醒了,忙凑过头来:“木兰,我在这!你醒了?”木兰见状,竟不顾背后的刺伤,突然坐起来抱着独孤月,隐忍地抽泣,好像再不抱紧,独孤月只能悬挂于苍穹之中,从此任他阴晴圆缺,任他福薄禄厚,都与她无关。
“木兰,轻点,太用力伤口会再次撕裂的,小心。”独孤月提醒道。木兰不管,还是紧紧地抱着他。
“啊?木兰,你看你腿上也受伤了,裤子上都是血!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感染!”
木兰突然松开了手,掐指算了下日子,连忙转过头去,恨自己疏忽大意。调整了一会表情后转身对独孤月说:“呃……这个……它不是战伤,我得了一种怪病,阿爹请个名医给我开了个药方,身体渐渐好了,但是每个月都要流血,好将身上的毒素一一排掉,过几天就没事了。”
“哦,那这病要不要紧啊?会不会是庸医啊?木兰要不我们重新找个大夫看一下吧!”独孤月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这种病要是让别人晓得,会把我逐出军营的,到时还得拉我爹爹来打仗。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发誓!”
独孤月见状,认真地举起手发誓,大有“我若违背誓言,情愿天诛地灭”之意。木兰第一次见他这般痴傻,强忍住笑,低眉之际,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这乱世之中,纵朝生夕死,若我的鲜血可以流经你的双眸,直到你的心房中与你血液交融,生死共怜,那里,是不是也叫做家?
在银白的雪山上,一支仅十几人的军队在夜以继日地走着。突然,不知是谁打响了大炮,他们的行踪被敌人发现了。敌人马上躲在隐蔽的地方向他们发起攻击。军队为了消灭敌人,便发起了反攻。
可是敌人众多,军队不得已用上了大炮。终于躲在隐蔽地方的敌人被消灭了,但军队只留下了最后一个大炮。
正当他们感到高兴的时候,敌军队的主力向他们冲来。将军手脚忙乱地拿出了最后一门大炮。突然间,大炮被一位英武的小伙子抢去了;他扳开拉勾,对着雪山就是“呯呯……”打响了。
“哗——”雪山骤然间崩塌了。雪像一块块巨石落了下来,可怜那十万敌人,包括单于在内,全部被大雪活埋了。
可是,这支军队同样也处于危急之中。聪明的小伙子马上骑上敌军的马,将剩下的战友扯上马,飞快地逃离了雪山。
敌军全部消灭了,小伙子和他的战友们辞别了可汗,向家乡出发。
小伙子快到家乡了,他远远望去,他的爹娘和乡亲们早就在村口等候他们多时了。
这小伙子是谁?他就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木兰将军!
回到家后,木兰将军急急忙忙跑到卧室,脱下了征战时的袍子,换上了一身女孩子穿的衣服。出门一看,战友们个个大吃一惊:“呀,将军,我们同战十多年了,哪晓得你原来是个女孩子呀!”
“是这样的。十二年前,点兵的名单上有我爹的名字;可当时,我爹卧病在床,我没有长兄,只好替父从军了……”
听完木兰将军的陈述,大家都竖起了拇指。
木兰将军笑着说:“谁说英雄一定是男孩。你们见过兔子吗?那雄兔总是脚扑朔,雌兔总是眼迷离,可是两只兔傍在地上一起走,你们哪个认得他是雄兔还是雌兔?”
“哈哈,说得不错,女孩也可以当英雄啊!”人们都对赞叹着说。
“唉……”,“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从木兰房里传出,那长长的叹息声里蕴含着无限的哀怨与忧愁。木兰正对着庞大的织机织布,可没有听见织布机“嗒嗒”欢快的声音,只听见了木兰一声声地叹气。
有人问:“木兰姑娘,你为什么要叹息呢?你在想什么?又在惦记什么呢?”木兰转过身,清秀的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与悲伤,大大的眼睛中含满了泪水,眉头紧皱,苦涩地说:"我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惦记什么。只是……只是昨夜看见了征兵文书,知晓可汗正在大点兵,每一卷征兵文书上都有我父亲的名字。这怎么办呢?父亲已经衰老了,上战场必定无法平安回家,而父亲没有成年的儿子,我也没有哥哥,我愿意买鞍马,替父亲去上战场。”
木兰买好了盔甲、兵器、鞍马,从此踏上了去往战场的道路。
早晨,木兰告别了父母,女扮男装上了战场,晚上,宿营在了黄河边。听不见父母殷切期盼女儿回家的声音,只能听见黄河滔滔江水奔流而去的哗哗声。早上离开了黄河畔,夜晚便到达了黑山头,听不见父母哭泣思念呼唤女儿的声音,只听见战马气势磅礴的叫声。
木兰千里迢迢地奔赴战场,飞越了一座又一座高山,跨过了一道又一道江河。
十年时间,战士们有的牺牲,有的胜利归程。
胜利凯旋面圣,天子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大肆封赏木兰。赏赐千两黄金与其他东西,问:“木兰,你还有想要的东西吗?”木兰言词恳切地说:“木兰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想骑上千里马,回家探望父母。”
父母听说女儿回来了,相互搀扶,蹒跚着步子迎接女儿。姐姐听说妹妹回来,连忙对着镜子梳洗打扮。弟弟听说姐姐回家,赶忙把刀拿出来,霍霍磨刀准备宰猪羊。木兰回到家,全家男女老少纷纷出来迎接,父母老泪纵横,姐妹兄弟抱头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止住了哭声。
木兰迈进久违的家,走进了西屋,抚摸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家具,心中涌出了千万般感慨。脱去打仗的战袍,解开漆黑如墨的长发,换上了原来的女儿装,对镜梳妆,插上簪子,贴上花黄。
出来见一起打仗的伙伴们,伙伴们惊得目瞪口呆:一起打仗十二年,竟然不知木兰是女儿身!
雄兔被提起脚会蹬,雌兔被提起会眯眼睛,这很好辨认,但如果是两兔并排跑,又怎能分辨雄与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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