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五楼,有好几扇临街的窗。天还没大亮,依稀听见环卫工在“哗啦、哗啦”一下又一下扫大街的声音。我翻了个身,调整一下睡姿,好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似乎没多久,嘹亮的起床号便阻止了我向睡眠的纵深处跋涉,我的意志艰难地挣扎在梦与醒的边缘,拉锯战一般,最后当然是理智占了上风——睁开眼的我,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牢牢握在掌心。
当我走在上班路上的时候,绝对是精神抖擞,我以端正的态度昂扬的斗志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当天的工作。工作滋养了我并且极大地丰富了我的人生,我不能不负责任漫不经心地对待工作。
是谁说,时间最不偏私,给任何人都是二十四小时;时间也最偏私,给任何人都不是二十四小时。看似矛盾的话,充满了哲理。对此,我深有感触。
八小时之内求生存,八小时之外求发展。每个人的兴趣爱好,便是生存之外的发展吧。下班之后的时间完全属于我们自己,怎样利用八小时之外的时间呢?往小里说,是时间偏不偏私的问题,往大里说,则是拓展生命高度和宽度的问题。
好多人很坦然地将八小时之外的时光交给酒吧、棋 牌、闲聊以及没完没了的电视剧,名曰,消磨时间。似乎,时间是多了去的东西,不消磨掉,便不甘心,唯有消磨才是让它流逝的最好方式。
我常常伫立窗口,极目远眺。我看见太阳升起来,又看见太阳落下去;我看见农人在播种、在管理、在收割;我看见午后的悠闲时光里,妇人们三三两两地鱼贯进入棋 牌室;我看见闲散的男人们在通风的楼道斗地主侃大山,从日出到日暮……
曾经,我自以为我很珍惜时间,我喜欢读书,爱好写作,我不打牌,不聊天,我笔耕不辍。其实不然,时间还是不知不觉地,从我的指缝里,从我的眼眸中,从我的迟疑拖沓间,悄然滑过。我突然意识到,不仅仅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便是八小时之外的时光,我都不能很好地掌控。比如,我埋头书本的那会儿,心又挂念着构思,结果一个字没有看进去,只顾着发呆;当我打开文档,欲敲下随感的文字时,我又忍不住流连各大论坛和网站……
不远处的火车道上,一列灯火通明的火车呼啸而来,我猛然醒悟,时针已经指向零点!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我在屏前坐,鼠标如小兽,东奔西走!
春光不自留,莫怪东风恶。面对时间在流逝,我痛惜而又无奈,唯有空悲切!!——当真空悲切?
走,干活去,赶在时间的前面,出发吧。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英雄,总是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盖世神力;总是有鲜衣怒马衣袂飘飘的风流倜傥桀骜不驯;总是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潇洒气概。可是白驹过隙,时间蹉跎了他们的模样,磨去了他们身上的棱角和豪气。当盖世神力随时间消逝;当风流倜傥随白发生而不再;当指点江山的潇洒变成拱手相让与年轻人的天下,便可见时间的流逝了。
许多年来,在我的书桌抽屉里一直珍藏着一条老手帕。它,是用那种现在已经很少见的白色粗布裁制的。手帕上面,用红黄丝线绣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那些原本鲜艳的丝线,也早已经开始褪色。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都有一条图案漂亮的小手帕,唯有我的那条是母亲用白布裁制的。我就缠着母亲,希望她能够给我购买一条漂亮点的花手帕。母亲笑言:“你自己在手帕上画一幅画,我来给你绣。”
于是,我就在手帕上画了两只小白兔。母亲年轻时,是我们这儿的绣花高手。因此,她很轻松地就把我原本画成四不像的两只小白兔,绣得活灵活现。
手帕虽然是用白粗布裁制的,但是同学们都很羡慕。因为上面的那幅可爱的图案,是我自己亲手设计的……
数十年的时光匆匆而逝,而那条老手帕,好像是岁月送给我的一份特殊礼物。每当将它展开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会陡然穿透那些泛黄的记忆,仿佛看到那两只可爱的小白兔……
有一次,我拿起那条老手帕来到母亲的病床前,母亲用那只会活动的手掌,在泛黄的手帕上轻轻抚摸一会儿。随后,她笑着说:“这还是在你上小学三年级时我给你绣的。那个晚上下着雨,为了买一条新手帕,你闹的情绪比雨还大哩。”
母亲对它的记忆竟然如此清晰!我忍不住泪水,悄悄地转身拭掉了。时间在流逝,我的容貌逐渐老去,但是我的性格好像一点都没变。内心深处仍时时弥散着漂泊天涯的勇气,渴望着寻找到精神的自由。同时,我也始终保留着那一份童年时即有的善良。
偶尔在跟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们也总是会这样对我说:“只有你的性格没有多大改变,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聆听,喜欢沉默。”
难道我收藏那条老手帕,与自己现在的心境是一种巧合吗?我希望自己像那条手帕一样,随着时光慢慢老去的同时,仍然能够珍藏温暖的亲情,并保留住一个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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