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我内心世界的独白。
我是一个自卑的人。从小就被爸妈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们什么都要求我做最好的,以至于我现在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
初一那会儿,我莫名其妙地被选上了体育委员。我有自知之明,也知道我的体育成绩一向不好,又不忍拒绝老师的一番好意,就揽下了这份职务,并自信地对自己说我一定能行。可在上体育课时就出了毛病,我连说一句“体育课,出去排队”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是老师帮我喊的。领跑时经常是我自己冲出去了,不管整体的速度,导致别人拼命地跟着我。跑1000米时,别人都是3分钟或4分钟,而我却跑了5分钟。从那以后,我感觉班上同学看我的眼神都是异样的,这让我羞愧难当,甚至感觉他们叫我“体委”都是在讽刺我,羞辱我。我无数次地想过放弃,但碍于面子,我没有去向老师提出辞职。
就这样到了初一下学期,我的文化科成绩有了提升,我因此得到了一部手机的奖励。我本以为属于我的晴天终于来了,可现实的毒箭又一次扎入了我脆弱的心灵。
一放暑假我妈就给我报了补习班,并给我排出了一张学习计划。上午补课,下午写课外习题,并规定在这期间不许玩手机,说是为了使我的成绩稳定下来。这个学习计划大大地限制了我的娱乐时间。本来这个学期就没给我时间玩,到了暑假居然还是如此。
我开始反抗。
这次反抗非但没成功,而且让我妈把我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通,说我的成绩是她“买”来的,说我如果脱离了补习班就什么也不是。
“对!可能我真的什么也不是!”我经常这样对自己说。
我的人生变得非常灰暗,我不愿面对任何人,包括父母。一肚子苦水没处泼洒,如果和我那些所谓的“朋友”说这些的话,我想他们只会挖苦我,讽刺我,使我更加抑郁不平。
这学期我当上了课代表,使得我妈更有理由去限制我的一切,现在我在她那没有一丝隐私可言,只套上一副虚假的皮囊,幽灵似的在人世间飘来飘去。
有时真想大哭一场,毁掉眼前的一切。
“我有晴天吗?”我再一次问自己。
写下这篇文章时,我顿时释然了,突然一切变得如此美妙。“我有晴天!”我对自己说。
这应该就是晴天了吧!
我侧耳倾听,微风吹来你轻柔的呼吸声,想必是在梦中轻喃呓语,我听见你说:“来吧,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大海妈妈。”
我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柔软的细沙在指间游来游去,咸湿的海风夹杂着椰子的清香扑打着我的面颊,耳边萦绕着海的浅吟低唱,蔚蓝的海水在夕阳的照耀中拼命散发着蓝紫色的光芒。夕阳的余光染红了海的另一头聚集的彩霞,一点一点化开了,微微地变成亮粉色。
我静静地倾听,我似乎,听到了你在呼唤:“回来吧——,捕鱼的船夫。”像极了小时候外婆唤我回家的声音,绵延悠长。
于是,亮粉色的霞光中出现了一个黑点,越来越近。呵!归来的渔民们一个个高立在船头,兴奋地向岸边等待的家人挥着手。
船靠了岸边,黑黝黝壮实的渔夫咧开了嘴角开心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几个渔夫跳下了船,那油汪汪的汗水在阳光下明媚了一片晴天。他们嘴里哼着船歌,透着不尽的喜悦。一旁的我倾听着他们的唱歌声,仿佛拥有了一片晴天。
他们从船里奋力拉出一张张大网和许多大铁桶,只见不知名字的鱼儿纷纷活跃起来,有的挺着苗条的身躯,好像轻盈的飞燕;有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动,就像夜晚天空中闪光的星星;有的宛如一块块红绸在水面上下舞动;有的尾巴像彩绸一样,鼓鼓的眼睛,仿佛能看懂一切似的。
渔夫慈祥地望着网中的鱼儿如获至宝,在家人的拥簇下兴奋地载上一辆大货车,回家了。那忠厚的笑声如同松树枝丫一般粗壮而有力,一旁的我倾听着他们的欢笑声,仿佛拥有了一片晴天。
海水开始退潮,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一个女孩儿,她两手拎着满满的贝壳和海螺,原来是采贝女。她娇嫩的面容在海水的衬托下如同娇美的花朵,晶莹的海水听话地在她水润的脸颊边形成一道亮柱,软湿的头发黑得发亮。长而柔软的睫毛羞答答镶嵌在水一样的眸子边,清秀而迷人。小巧的脚丫子轻轻地,轻轻地踩在沙滩上,“沙沙——”,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足迹。一旁的我倾听着她的脚步声,仿佛拥有了一片晴天。
海依旧轻轻呢喃着,渔夫满载而归的欢喜和采贝女的欢愉,都是大海妈妈那水一样的慈祥所赐予的。她默默地奉献着自己所拥有的美丽,从不夸耀,只是静静地清唱,我心里一阵暖意。我,拥有了一片晴天。
海水绵绵地拍打脚板,暖暖地,柔柔地像是大海妈妈慈祥地安抚着。
我静静地侧耳倾听,我听见了大海那一颗如金子一般的心灵轻轻吟唱:“心底无私,天地宽!”
我有一片晴天。
湖笔一杆,古砚一方,笔锋粗转细,书写前朝飘逸。书法于我,便是一片晴天,即使外界狂风骤雨,也会有一米阳光照耀在我的身上。
于砚台之上滴些许清水,执墨锭,轻柔地研墨,水渐黑,墨香缓缓散开。摊开宣纸,执笔,轻触砚台,那淡雅的黑迅速爬上狼毫,丝丝缕缕地蔓延。提笔、落笔,手腕转动,手指紧握。墨色于宣纸上晕染,好似开一朵清浅的黑白之花,氤氲着古典的香气,沁人心脾。
微风不躁,阳光正好。墨色沉淀,心与之沉淀。心若止水。心若止水,窗外是晴天,窗内亦是晴天。
行云流水间,落笔如云烟。一幅作品出落于世。“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看着自己的作品,写了这么多次,唯这一幅写得最好。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恰到好处。看着这八个字,墨香缭缭绕绕,勾起一段一段回忆……初识书法,是在爷爷的书房里。晴风便自这里吹起。看笔尖在宣纸上跃动,心跳也随之起伏,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大字教会了我做人要“行得端,坐得直”,教会了我做事要一丝不苟。自学会写书法起,我的生命中日日都是晴天。在和煦的晴风里感受书法的魅力,在墨香中沉淀自己,让自己于纷扰的俗世中静下心来,去享受人生中每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忆起昔日的自己,浮躁似乎是我的常态。那一日,字在笔下龙飞凤舞,心中焦躁,手上力道微微松懈,一个转折,手未拿稳,笔便脱手而出,摔于纸上,墨痕飞溅。爷爷见了,也不恼,只指指我的字,意味深长地说:“丫头,还记得我写给你的那八个字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八个字倏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这八个字是为了让我明目标,让我静心,让我走得更远。爷爷执笔,笔尖稳稳落于纸上,青黑色泽缓缓呈现,而我的那几个字便黯然失色。“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个大字静立于眼前,深刻在心中。
清风徐来,晴空万里。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氤氲的墨香中,心又一次沉淀。阳光洒满大地,滋润着心田。再一次握紧笔杆,以往怡然的种种,此刻沉淀于笔尖,不浮躁,只微露笑容,我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晴天。
书法,我阳光灿烂的晴天。
秋雨淅沥,零零落落的下了一整天。窗外的枫叶被风任意玩弄,最后被无情的摔到地上。唯一盛开的菊花,也败下阵,成为枫叶的陪葬品。
台灯下,我拿了试卷,眼里噙着泪。接着,我将把试卷一张张撕成巴掌大的碎片。然后被我扔在地上,那张带有成绩的a4纸,被我细心折好,然后扔到雨中的世界里。唉,就让她也去做枫叶的陪葬品。
我躺在床上,看着那满地的碎片。忽然门开了,爸爸悄悄的走了进来,看见了满地的碎片,又看了看我。虽然未开灯,但我依然看到他脸上的那种表情——愤怒,惊讶,无奈。接着他慢慢的把碎片捡起来,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早上,雨仍在下。我起床,未吃早饭就来到了学校。老师在班会上分析成绩,点名道我,批评我,指责我,我也只能默默忍受。下课后,我又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雨,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看到了,学校那颗唯一的枫树,叶子已掉光,只是留下树干顽强的拼搏。我正转身离去,却发现在枝干后面还有一片枫叶。噢,它是孤独的。
傍晚放学回到家,爸爸坐在沙发上,眼前有一壶茶和两个杯子。“坐”,他对我说。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摞纸,呀,这不是我的试卷吗?爸爸看出了我的惊讶,说“还有呢”,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这是你的成绩单”。
我傻了眼,接了他给我倒上了一杯绿茶,说“喝下去”。我看着成绩单将杯子慢慢移动到我的嘴边,然后一仰脖子,一杯茶下肚。绿茶的苦涩,顿时充斥在我的嘴,苦呀,真苦呀。
“苦吗?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吧”,说话间,爸爸又给我倒上了一杯茶,接着他拿起自己的茶说“考试失利只是一次,不要把火发在试卷上,雨后便是彩虹,你的心里现在还是阴天吧,看开一点,心宽一点,面对事实,提高自我,我看好你的下一次,这一次已经过去了,来喝茶”。
我又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我回头望了望天空,已经放晴。绿茶的苦依旧回味在我的嘴中,转瞬间,却出现了一番甘甜。“你心中的乌云散去了吗?”
“散去了”。
“看背后”。
我顺着爸爸值得方向,只见一轮彩虹高挂空中,我的心里的乌云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白云蓝天,太阳彩虹。咦?我的心中彩虹怎么和天空中的有几分相似?
雨后天晴便是彩虹,拨开乌云,向前看,便是晴天,注意哦,还会有彩虹的。
夜晚的风总是冷的,只是在江南,说不上刺骨,也无所谓寒冷。我和一众同学一面闲聊打卦,一面在风中凌乱着前行。一路上L君总有说不完的段子,将众人哄得大笑,此时我也会加入他们,一起谈天说地,好个欢喜。终于到了校门,我们各自分散,没有一声再见,因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明天定会再见。
我坐上了车,车内暖意袭人,令人心神安宁。我平日都是倒头在车中小憩,然而此日却没如此。
靠在车窗旁,看着过往的景物从身旁掠过,我心中不免产生倦意,于是我打算就这样任倦意裹挟,半眯着眼享受困意的潮席卷全身血脉。然而啼笑皆非的是:到家了。
我只好强打精神,将绵软无力的手抬起,推开了车门——然后迅速关上,脸上神情与方才迥然不同,分明写着“惊恐万状”四个大字。我妈抬手给我个爆栗,问道:“你做什么又把门关上?吓破我的魂!”我呲牙咧嘴挤出个强颜欢笑,然后腹诽道:你开门啊,你有本事开门啊……
我妈推开了车门。
……
她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转头对我说:“我好像知道了……”我俩相视一笑,笑意相通,一起抬手推开各自车门,冷风瞬间灌入车内,两人身子猛地一颤,眼睛半眯,眉头紧皱,裹着大袄踏进了风中。至于我们是如何忍受寒风侵略归家的,暂且不提。
次日,我在又一个大冷天被叫醒,经历上刑般的穿衣洗漱后,内心毫无波澜地上了贼车。然后又像往常一般,面带着微笑踏进教室,在只有除我以外的两三个人的教室中坐下,然后人越来越多,有厚颜无耻到极点的人踏着铃声踩点而来,使众人忍不住调笑几句。
再然后,早自习、午休、晚自习。
夜晚的风总是冷的,只是在江南,说不上刺骨,也无所谓寒冷。
这次像往常一样,我靠在车座上小憩,短短的休息却梦见了许多人。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否永久地成为我的记忆,但至少在此刻,我是极庆幸的。
到家了,我强打精神推开车门,没有在寒风中瑟缩,而是抬腿挺胸昂首阔步,仿佛进行仪式般下车,脸上一条清泪在夜风中被吹得在脸上歪曲成一团,纠纠葛葛像我心中交杂的情感。
我有我的生活,有我的富足,有我的情调,有我的愿望。我有一片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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